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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尊阿修罗足有十多米高,气势逼人,空旷如宫殿的树洞也让它们犹如置身在狭窄的鸟笼之中,一举一动都不能尽情舒展开来,实力大受限制。尽管如此,它们每一击都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能轻易地摧山断海,破云裂空。
贯龙枪与唤潮刺携着雷鸣与潮声,精准地向空中的魔蛹穿刺而去。狂猛的力量让整座树身摇摇欲裂,强风产生巨大的牵引,把细小的沙石全被卷上了空中,四处飞旋碰撞。有的碎石打在枯木壁上,竟然砸出了深深裂痕。
包裹着乌涯的魔蛹突然迸发出如决堤江河一般的汹涌黑潮,铺天盖地向两把尖锐的阿修罗战器笼罩而去,如泥潭一样缓冲着冲击之力,大大卸弱了阿修罗的攻势。黑潮源源不绝,沿着贯龙枪和唤潮刺一路吞噬,直到婆雅稚与佉罗骞驮的整只手臂被彻底淹没为止。
黑气浪潮慢慢胶质化,陡然生出无数触手般灵活的尖刺,密密麻麻,就像缝纫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两只手臂上来回穿插,把两尊阿修罗的武器牢牢禁锢。
仿佛感受到剧烈的刺痛感,阿修罗王勃然大怒,齐声怒吼了一声,全力扯动身躯极力挣脱着。
从魔蛹中传来的滚滚魔音,低沉而震撼;古木颤抖不已,不少碎屑从四壁落下,清脆的碎裂声渐渐增多。
而白鹿辉由于正集中精力,凝神与两尊阿修罗连接,无法抵御此时的魔音侵袭。他只感觉耳蜗生痛,疼痛干扰着他的神志。超重低音传来的隐形攻击无从防备,没过多久,两耳便慢慢抵挡不住,皆流出了鲜血。
情况瞬间逆转,白鹿辉赶紧默念法诀。只见佉罗骞驮张大巨口,吐出滚滚洪流,反过头逆着黑潮,向着魔蛹席卷而来,同样把对方牢牢禁锢。
魔蛹不得不分开一部分黑云来保护自身,但洪水照样把它们统统掩盖。
这时婆雅稚另一只手突然举起,二指直指被团团围起魔蛹。漆黑的四周亮如白昼,一道惊雷就在树洞里轰然炸裂!雷电与洪流融为一体,让二者的能量充斥魔蛹每一寸空间,黑潮被冲击溃散。两尊阿修罗的配合势不可挡!
浩荡的修罗战能惊天动地,古老的枯木刹那间化为齑粉,滂沱大雨肆意掩盖一切仍未被雨水沾湿的事物。
“还没有结束!”
白鹿辉发出一声强势怒吼,轮回诀-修罗道运转到极致,身上红光大盛,皮肤通红灼热,在寒冷的春雨中冒起浓浓蒸汽,犹如一个血脉喷张人肉鼎炉。
婆雅稚一手指天,战吼突破天际。漫天雷云聚集而来,云中闷雷隐隐发作,却硬是响不出来。
感受到威胁的逼近,魔蛹之中的乌涯也深知刻不容缓,立即把除了禁锢两名阿修罗与保护自己之外的所有阴森绝伦的邪魔之力尽数收入蛹中。汹涌洪水登时再次被滚滚黑气从外面包围了一重。
洪水与黑气层层叠叠,激起片片怒涛,宛如龙争虎斗一般,相当激烈!
很快,在漫天洪水禁锢中的魔蛹表面出现了一丝丝裂纹,眼看一个新生的生物正要破茧而出。
而在同一时间,闷雷之声不绝于耳,积蓄已久的雷雨乌云也凝聚起浩浩荡荡的恐怖能量,大自然的力量在阿修罗的牵引下似乎更具神威。
双方都在拼尽全力,抓紧每一弹指瞬息的时间。
不知在哪一个刹那,其中一方首先动了!最后的一丝平衡局势终于被打破!
“九天应元伏魔神雷!”
仿佛天下间所有人都被一道闪光致盲了双目——紧紧随后的是一连串天崩地裂的爆裂霹雳回荡天地,顿时一切生灵的视觉听觉均被尽数剥夺。雷声一浪紧接一浪向远方扩散,轰鸣不息,响彻凡间。
整座山村的人都感受到剧烈的地动山摇,心脏似乎被这一波音浪震得紊乱;有些脆弱的房屋甚至瞬间崩塌。人们慌乱躲避,都以为是神降天谴所致,千年来平静如一的世外桃源,惊现难得一遇的巨大震撼。
片刻之后,待到惊天动地的混乱稍有减缓,人们不顾滂沱大雨,皆跑到室外观望。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半座鹿角山竟然被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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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风一个踉跄扑到在地,被折断的大树和断裂的山石从上方倾泻而下。他马上爬起身来闪躲着迎面而来的危险。但飞来的物体实在太多,猝不及防的白鹿风还未来得及站稳,一不留神就被一颗小石击中额头,鲜血直流。
他知道在山顶大战的人一定是父亲,于是继续奋力朝鹿角山顶赶去。
可是,半边山路都被惊雷摧毁殆尽,只剩下悬崖断壁。白鹿风只能沿着危险的山路攀登而上。
当他踏上最后一步,登上全新的“山顶”之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父亲白鹿辉单膝跪地,衣服破碎上身赤裸,累累伤痕触目惊心,鲜血淋漓了一地。伟岸的身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在一片废墟中显得那么的孤单无助。
他四周围绕着十数名黑衣人,手持各式各样滴着鲜血的武器,把白鹿辉团团包围。
站在父亲正对面的,是一个只剩下半边残缺身体的单翼魔人。他仅存的一只手臂,被严重灼伤;虽然他仍能依靠双脚站立,但其中一条腿已经跟骨架无异;残存的羽翼血迹斑斑,耷拉着拖在地上;一只眼窝空空如也,半边脸颊与牙齿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舌头,正在不知因为疼痛抑或是兴奋而颤抖着。
同样颤动着的,还有白鹿风的灵魂。一股怒火从心底冒起。即使眼前此人化成灰烬,他都不会忘记,这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而那人手中拿着的,是白鹿风兄弟每年都与父亲按照家族古训举行仪式的黑铁匣子。
随着古木枯桩与安放铁匣处的阵法被毁,股股暗流邪气从地上源源不绝地喷涌而出,均被他手中的铁匣鲸吞吸收。
厚重的云层被方才的天雷洞穿,露出一个巨大的云洞。仿佛天地之间,唯独此处没有雨,唯独此处能看见一片湛蓝的晴空一样。
阳光从云洞照射下来,落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山顶之上。
白鹿辉的背影憔悴,头发散乱在肩上。
“终于……得到了……”乌涯声音极度虚弱,微弱犹如蚊蝇。
“而我们……也到了……兑现刚才的……承诺的……时候了……”独眼睁得极大,注视着白鹿辉身后的白鹿风。
“白鹿一脉的血液……”乌涯胸前再次黑烟缭绕,幻化出一根尖锐的黑色锥刺。
“住手!”白鹿风厉声大喊道,全身绽放出璀璨光芒往前奔去,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炽烈。十数名黑衣人顿时全部闪身拦在白鹿风的周围,瞬间就把他按倒在地。
他无法再动弹分毫。
更没有能力阻止一切——任何一切的发生。
他朝着白鹿辉大喊:“爹!快动啊!快躲开啊!——”
但白鹿辉依旧一动不动,垂头跪在地上,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毫无反抗之力。
“白鹿啊……我尊敬你……你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对手……”乌涯似乎吐出每一个字都竭尽全力,“为了纪念你……我决定……给你的后裔施予一点点仁慈……”
“住手!你这个卑鄙的畜生!我要亲手杀了你!”白鹿风极力挣扎着,但无奈这些黑衣人力大无穷,好像山岳一样重重压在他的身上。
乌涯仿佛没有听见白鹿风的叫骂。他继续对着白鹿辉说道:“我不会杀死……你那两个年轻的……儿子,尤其是……准备继承……的这一个……”
“但是……白鹿一族的秘传绝学……就要从你这里……永远失传……”
白鹿辉瞳孔一片灰白,对外界的一切无动于衷。
“安心地去死吧!”随着最后一句无比清晰的话语,黑色锥刺穿过了白鹿辉的咽喉。登时血流如注,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残忍而凄美地喷洒着。
“不!”白鹿风再一次亲眼目睹最亲近的人被伤害,再一次品尝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一次因乌涯的刺激而痛彻心扉。
他泪如泉涌,撕心裂肺地咆哮着。
内心最重要的支柱轰然崩塌,一切情感和思绪全都融入黑暗混沌之中。
“让白鹿一族之后的血脉永远苟延残喘,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一族重新崛起,独霸天下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乌涯仰天大笑,变得无比癫狂,一反平常冷静的气质。
短暂存在了片刻的云洞逐渐被四周蔓延而来的乌云弥合。山顶的阳光渐渐收缩,最后收束成一点光圈,在白鹿辉身上彻底消失。
疯狂的笑声忽然停止,他眼中带着恶毒与轻蔑,狠狠盯着地上如烂泥一般的白鹿风说道:
“白鹿风,你也记住我的名号吧……”
“然后在你的余生中苟且偷生!”
“当你每一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脑海中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今天!永远被折磨得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乌涯再次昂首,高高举起手中的邪气缠绕的黑铁古匣。
“而我……是被白鹿一族所灭绝的孤族后裔——”
“被你们称之为‘魔族’的最后一代继承人——”
“夜月乌涯!!”
大雨滂沱。天灰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