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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尧夫人的口令,施承桓带着温玉昕一行人都回了临淄。
当初离开临淄的时候匆忙,很多人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是恭喜温齐满喜得贵婿呢,还是恭喜他嫁出一个麻烦。倒是温齐满不以为意,张口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儿,闭口一个嫁出去个赔钱货,让众人以为,温玉昕真有多么不如意,施承桓有多么不讨他温齐满喜欢。温齐满说话不讲场合,艾夫人只好在一旁想方设法岔开话题。有时女儿在场,温齐满还好似故意一样,任艾夫人怎么打断,非要把嫌弃的话说足说够才罢。
温玉昕从来没指望父亲对她有一丁点好脸色,她只能满心期待婚礼。她觉得结婚应该很有趣,虽然是假结婚,但是也得做一回漂漂亮亮的新娘。这可让艾夫人为难了。她当初答应给女儿补办婚礼,那是考虑到女儿回家的可能性很小,她以为尧夫人会在京城顺便把婚礼给办了,谁知道女儿居然回家了。她现在只好非常头疼的向温齐满报上这件事。温齐满本来就不清楚个中内情,他所理解的就是尧夫人让施承桓选个妻子,不正不好的就选了他家的女儿。反正他已经摆脱了赌债的危机,艾夫人给女儿结婚的预算相比女婿的聘礼那真是九牛一毛,想办就办吧,于是他爽快的同意了这件事。
婚礼前夜,施承桓派人把温玉昕要的婚礼服送来。温玉昕高高兴兴的喊温嫣嫣来欣赏,温嫣嫣见那衣服上绣满了吉祥如意的图案,连摸都不敢摸一下,连连直叹太精美了。晚上回去时,正碰见艾夫人带尤婆婆来探望。艾夫人见她眼神发直,叫住她问:“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个样子?明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你可不能昏了头。”
温嫣嫣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对艾夫人的话只听了一半,随口说道:“谁说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啊!我们小姐还要和恽王结婚呢!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艾夫人和尤婆婆相对一眼,都感到震惊不已。艾夫人一个示意,尤婆婆便拉着温嫣嫣到一偏僻处,问:“你说小姐要和恽王结婚?她明天不是要嫁给施承桓?”
温嫣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很随意的说:“对啊!我们小姐是跟恽王殿下约定好了。先嫁给施先生掩人耳目,等殿下掌权了,就嫁给殿下。”
艾夫人听的毛骨悚然,她没想到女儿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拿婚姻开玩笑。顿时火冒三丈,直冲进女儿的屋子,见女儿正在试穿那漂亮的新嫁衣。“脱下来!”她命令道。
温玉昕见母亲正在气头,连忙脱衣服,可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缠到了头发,越想脱越脱不下来。尤婆婆上前给她扯开,嫌弃一样把婚服往一边一扔。
艾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你那些丫头呢?”
“我让她们都去睡觉了。反正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早起穿上就好了。”温玉昕心想母亲不可能是为了丫头的事这么生气吧。
艾夫人示意尤婆婆出去,然后拿起施承桓送来的婚服,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问:“你不喜欢施承桓吗?”
“妈妈为什么问这个?”
“你喜欢的是恽王?”
温玉昕明白了,一定是温嫣嫣多嘴多舌,把事情告诉母亲了。她鼓起勇气说道:“妈妈你不要生气。我就是怕你生气才没有告诉你的。这件事我和施先生都商量好的。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恽挚的妈妈不想让恽挚和我结婚,她故意让施先生娶我的。这事情很复杂,我说了你也不相信。”
“那你倒说说看,我倒要听听是不是能相信!”
温玉昕只好从夏天恽挚来临淄和她见面,向她求婚说起。一直说到前一段时间她偷偷跟施承桓跑到济州见恽挚。艾夫人听的心惊胆战,在她眼里这个性格怪异的女儿至少还算安守本分,没想到竟胆大包天,私下与恽王多次来往。
温玉昕接着说她前几天在京城的事情,艾夫人却从中听出了一点端倪。她问道:“你说恽王妃给你下迷药,把你和施承桓都迷晕倒了。这件事施承桓怎么知道?他不是应该和你一样被迷晕了吗?晕了怎么还会知道事情呢?”
温玉昕想了想,确实挺奇怪的,“可能他发现迷药,所以没被晕倒?对了,应该是没有。早上起来我看见床上有血,他说是他夜里起床不小心被什么扎到手,沾到床上了。”
艾夫人盯着女儿问:“你看到他手上有伤吗?”
“没有……恩,其实我没有注意过。好像是…….有吧。”她不敢确定。
艾夫人气的连连叹气,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糊涂的女儿!你就这么轻易相信施承桓的话了?哪个男人会娶一个女人放在家里,然后等着另一个男人来娶?”
“你把别人都想差了。施承桓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他会信守诺言的。”
艾夫人认为事情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停止婚礼,“马上退掉这些衣服。明天你不准结婚!”
温玉昕此时所有的期待都在明日的婚礼上,而母亲竟然要粉碎这一切。她一点都不想理会母亲的话了,“你说的不算!我爸爸已经收了聘礼!而且这是尧夫人定的!你没有权利取消!谁都可以不看好我,就你不行!我偏要嫁的风风光光的,偏要让别人都羡慕我!”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看你,你嫁的是什么人!一个靠拍马屁当上武官的男人!今天尧夫人在,他还算是有个资本。他日尧夫人大势不在了,他算什么!你以为官场就只有往上爬的,没有人摔下来吗?”
“谁在乎他做官不做官了!我……我又不是真的嫁给他!”温玉昕急了,“你看你们,你和爸爸给我准备的婚服是什么样的?我看还不如过年你给妹妹准备的新衣裳值钱!反正我就是你们眼里的赔钱货,那你把这婚服留着给家里的丫头结婚穿吧!还显得你大方!施先生至少从来没有不舍得给我花钱!等我嫁给恽王,我就百倍千倍的还他钱!”
女儿的话击中母亲的软肋,其实她心底承认她没有花很多钱给女儿筹办婚礼。简直就像是在嫁一个家里的丫头一样,样样东西都是拣最便宜的买。但是她被女儿当面说到脸上,就恼羞成怒了:“我给你的不好,所以你就上外面找别的男人给你买!是吧!好吧,既然你看中钱,那你跟我说说,汪梓季或者尧幕裴谁没有钱!尧幕裴能买下整个温家产业!他施承桓能有多少钱?”
女儿觉得母亲不可理喻,再也不想理她,说:“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艾夫人气的头脑发胀,直接甩门走出去。
外面飘起了雪花,地上全是雪水,她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摔倒了。尤婆婆连忙把她扶起来,她一肚子的气随着这一摔顷刻倾泻没了,只剩下一脸无声的眼泪。尤婆婆在外面听的真切,她不忍见夫人如此伤心,说:“夫人不必如此难过。小姐既然嫁给恽王,夫人不如让她等一等,说不定真有可能。当务之急不如去和施先生谈谈,他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取消婚礼已经不可能,唯有让小姐和施先生今后不再联络。只要施先生做到了,这件事便不难办。”
艾夫人想到此刻唯有找施承桓说清楚了,于是说:“快去备车。”
大雪越下越大,天地无风,落地无声。
施承桓走出屋门,站在院子里,仰望天际。他的脸上落了雪,眼睛里也落了雪。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雪就和今天一样大。
那天晚上刚开始下雪,父亲就匆忙跑回家,一把抱住母亲说:“太好了,明天老哥们把钱还上我们就可以去江南了。我已经把老主顾都交给他了,今后再也不用做这些危险的营生了!我还要给你补办一场婚礼,让桓儿和贤儿都入祖祠。”
父亲脸上的笑意还如当年一般清晰,母亲的音容却有些模糊了。母亲好像说了一句话,父亲把母亲举的高高的,两个人都开心的笑着。
他在一旁跳跃着,要父亲抱一抱。父亲放下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说:“桓儿,以后你也有名字了,依照我们施家的辈分,你就叫施承桓。”
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那是父亲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一晚是他最后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晚上。
那天夜里起了大火,浓烟滚滚,他在睡梦中被母亲一把抱起来,父亲接过他把他从窗户扔出去。他一头摔在外面的雪堆上,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继母领他回家,动辄打骂。施家的债主们讨上门来,继母把他推搡到债主面前,要用他的命抵。他惶恐不已,恨不得缩进地缝。
他就那样长久的站着不动,雪渐渐覆盖了衣服的每个角落,慢慢变成了一尊雕像。
艾夫人推开门,见施承桓就立在院子里,浑身煞白,以为他冻死了,大惊一声“啊!”
施承桓转过脸,看到艾夫人来了,有些诧异,问:“温玉昕小姐改变主意了吗?”
艾夫人听到他说话,确定他还活着,这才缓过神,说道:“我刚刚从我女儿那里得知一场有趣的交易!”
“关于恽王的交易。”施承桓接话道。
“看来你很清楚你的角色。”艾夫人觉得外面很冷,于是挥手让他进屋。
施承桓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屋里热气很大,很快便将他的衣服都烤热了,雪化成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头发和脸上也满是水,看起来和融化的雪水没有什么分别。
“实话说话,我不想让女儿嫁给你。不过当初我委托你办的两件事情你都办了,所以我无话可说。但是今天我听我女儿说,她其实并不是喜欢你才嫁给你,而是为了糊弄尧夫人,为了将来嫁给恽王殿下?”
“没错。”施承桓用一块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水。
“那么你在恽王妃眼皮底下做了手脚,还在我女儿面前装作没事,这些你能解释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施承桓单调的回答。
“你喜欢我女儿!我只用听我女儿的描述就能判断出来。我女儿很单纯,不表示我还看不透真相!”艾夫人毫不客气的说,“倘若你们俩是真的要成亲,那么你的喜欢是锦上添花,我只有高兴的份!可是你现在娶了她,要把她留在家里,等着送给恽挚。我不相信哪个男人能守的住自己。”
施承桓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您高估我了。您的女儿一定对我有一些言过其实的夸赞,我只不过比一般人会讨她欢心罢了。我相信温玉昕小姐也告诉您了,我没有动过她一分一毫,所以您大可放心。如果您一定要我做什么保证才能放心,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对天发誓,我与温玉昕小姐结婚以后,绝不与她见面。她留在临淄或者去任何地方都随意,我不做任何阻拦。”
艾夫人听了,说:“我女儿留在临淄恐怕也不合适,别人会说闲话。所以我会把她送到京城,让她三姨看管她。你在京城一举一动,我都会让人注意的。”
施承桓坦然说:“现在您可以放心了。”
艾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有些后悔了。其实她从心底觉得,如果女儿真的喜欢施承桓,真的嫁给他也不错。可是话已出口,再不能挽回。女儿既然这么想嫁给恽王,只能赌上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