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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助人亦自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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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云铁与杨不凡失散之后,形单影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隐隐痛楚,忧心忡忡地走了一天一夜,身心俱疲,直到次日天亮时分,方见得道上偶有路人,一打听,前方正是夷陵了。

    进城后,断云铁早已又饥又渴,本想寻家客栈,却想起自己身无分方,当下心中犯难,只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一路偶有饭馆酒店香气飘出,令断云铁难于自制。

    见前方不远有家酒楼,名“运来客栈”,店边上有家馒头铺子,一笼笼白花花的馒头、包子冒着热气。

    断云铁当下全身上下摸索,只望能摸出那怕一文钱,却还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盯着这一笼笼白花花的馒头,狠狠吞了几口唾沫。

    正待转身离去时,却听得馒头铺子后边传来“嗤……嗤”的笑声,断云铁只见铺子后边靠墙角上的地方,一名乞丐正望着他,捧腹大笑不止,那乞丐散着花白的长发,衣服破烂不堪,瘦小的身体更显单薄,满脸的皱纹,断云铁见他疯疯癫癫,也并不在意,只冲那乞丐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开了。

    又过一条街,断云铁见前面广场上热闹非常,有数十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一团,时尔惊呼、时尔赞叹、时尔啧啧称奇,当下也好奇心起,便走上前去观望,原来是一帮人江湖卖艺人,断云铁身材高大,便是站在外围,里面的清形也是一目了然。

    只见一名壮实的汉子,坦露胸脯,露出强健厚实的胸脯,这汉子表演的是横练外功,只见他沉喝一声,扎下马步,气沉丹田,又大喝一声:“呔!”边上立时有两人手持亮闪闪的钢刀,对着这汉子腹前背后一顿乱砍。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呼,接着又是一阵叫好声。

    又见这汉子仰面躺在一条长凳上,两名伙计在那汉子的光肚皮上放了块不下百十斤的大石块,一般人肚皮上要放这么大个石块可经受不起,然后拿起一个大铁锤,运足力气,“砰”的一声,石头立时断为截,而这汉子毫发无损地站起来,笑着向观众拱拱手。

    最后出场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压轴出场,对面一名伙计站在了十数步开外的距离,靠着背板,手脚伸展开成一个“大”字,这便是人靶。

    有人把她的双眼蒙上了黑布,接着又有人牵强这少女场绕地走了一圈,再回到原地,只见这少女从腰间皮囊袋子里掏出一把飞刀,正要作势掷出,对面的围光百姓顿时一阵骚动惊呼声。

    原来这少女方向错了,这时又伙计过来帮这姑娘扶了一把,使她面向“人靶”,众人一时又一阵哄笑,又暗自为那“人靶”捏了把汗,心道这少女先蒙了眼又场绕地走了一圈,这还不昏头转向找不着北才怪。

    这少女只手拿着飞刀,稍稍比计划了一下,欲射又止,众人皆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少女。

    但听“咻……”“咚!”两声,只见“人靶”头顶上几寸的地方,稳稳插着一把飞刀,将将擦着发梢,众人还没还来的及反应叫好,又听“咻咻!”“咚咚!”两声脆响,只见这人靶颈脖两侧各插着一把飞,那少女紧接着一个空翻,凌空同时又射出三把飞刀,“咚咚咚!”,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靶的两边腋窝及胯下同时又插着三把飞刀。

    那姑娘把蒙布揭了下来,四下顿时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这时有伙计敲着锣打着鼓,那名表演横练外功的汉子步入场子中央,冲着四面一抱拳:“在下姓杜名靖柏,永安人氏,这位乃舍妹之瑶,今日初到贵宝地,斗胆在此献丑,望各位老爷、少爷、小姐、大婶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啦!先谢过大家了!”

    那名叫杜靖柏的汉子说完,妹妹之瑶便拿了一个铜盆,一步一礼,向四周围观人群讨钱,当当当,众人你一个我一个的铜钱丢进铜盆内,杜之瑶一一轻声谢过。

    突地一名长得魁梧的高个中年汉子拿出一袋大钱两,拎到那姑娘眼前,哗啦啦地摇了摇道:“此袋少也有百十钱之多,可要?”

    杜之瑶抬头一望,见他衣着华贵,黑方脸盘,目光炯炯,生得高大威猛,当下柔声道:“大哥若愿施舍,自然要的,兄妹二人定然感恩戴德,大哥若不愿赐,捧个人场也无妨。”答的不亢不卑,既不失礼又不失了尊严,断云铁不由暗赞一声。

    中年汉子嘿嘿笑道:“既赐得,亦赐不得。”

    “大哥莫要难为我等,我既便不要了。”说完便越过那中年汉子,要继续往下讨钱。

    “且慢!这钱袋之数,只怕你等卖艺一月,亦未必能得,便当真不想要?”

    杜之瑶正要说话,哥哥杜靖柏上前来了,一抱拳:“这位大哥,还请高抬贵手。”

    “我送钱予你,却又不要?如此你又向众人讨钱是为何?”

    “是啊,这许多钱,为何却不要呢?”有好事之徒也随声附和。

    “所谓无功不受禄,如此巨数,小弟如何受得?”

    “你便和我切磋一二,便能受得!”

    “小弟不敢,只讨口饭吃罢了。”杜靖柏无心和他纠缠,只不过人在他乡,一再忍让,却不想此人如此不讲理,赏钱不要还不行,要又不给,心中着实也有些不悦。

    “我观你这一身横练外功,刀枪不入,确实了得,嘿嘿。”中年人明里赞赏,暗地却是不屑与嘲讽。

    “雕虫小技,难入大哥法眼,见笑了。”

    “这般如何?你我各受三拳,不论胜负,这钱袋便是你的,如何?”

    “这……”见这中年人一再纠缠,杜靖柏有些忍不住了。

    “哥哥,这钱我们不要了。”妹妹杜之瑶一把拉住哥哥急道。

    中年汉子沉声威胁道:“难得我技痒难奈,你若要走,未必能出的了城。”

    杜靖柏大怒,脱口说道:“我便接你三拳,这钱,我也不要得,只望大哥行个方便。”

    “受得三拳,这钱便是你的,若是……哈哈。”中年汉子心道三拳一过,你能有命在?这钱自然不用给了,但他还却另还有所图。

    “便请大哥手下留情!”杜靖柏扎好马步,气沉丹田,胸脯一挺。

    “哥哥……”杜之瑶又拉了拉杜靖柏。

    这兄妹却不知道此人名叫梁茂仲,乃是夷陵一方富贾,向来好勇斗狠,又喜四下与人切磋,使得一手五行拳,打遍夷陵一带无敌手。

    “这位大哥,请出拳便是。”杜靖柏知道不接是不行了。

    梁茂仲也不答话,沉喝一声运足内家真力,直捣黄龙,“蓬”然一声,杜靖柏噔噔噔噔连退四大步,被杜之瑶扶了一把方站定身形,顿时气血翻腾,胸口隐隐作痛,杜之瑶眼中泪花闪闪,哭道:“哥哥……咱们走吧。”

    转身又对那梁茂仲求饶道:“这位大哥,我兄妹二人与你素不相识,亦无冤仇,为何这般为难?求大哥行行好,便放过我兄妹二人吧。”

    “定好三拳,这便才接得一拳就不成了?这赏钱又不要了?亦或你来代劳,兴许我看你娇滴滴的,下不去手,哈哈。”

    梁茂仲正要作势出拳,突地人群被人拔开,从外围进来一名少年。

    原来断云铁一直在外圈观看,知这梁茂仲是个内家高手,这杜靖柏虽说也是身强力壮,一身横练外功也不可谓不刚猛,这不还手的,却无论如何也挨不了对方三拳,不死也残,断云铁灵机一动,暗道正好自己身无分文,这袋钱,不正好雪中送炭吗,于是进得场内。

    断云铁一抱拳:“杜大哥,说来惭愧,小弟也是行走江湖跑买卖的,一个不慎,亏了本钱,现下捉襟见肘,已数日未进滴米了,望杜大哥割爱,将这赏赐让于小弟,不胜感激。”

    “……这位少侠,这赏赐可不是想得便能得的啊,一个不小心只怕性命也搭进去了。”

    “这倒总比饿死强,呵呵。”

    梁茂仲见断云铁一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把式,心中来气,怒道:“哪来的野小子,拳脚无眼,白白送了性命,你休怪的我。”

    断云铁挡在杜靖柏身前,冲着梁茂仲一包拳道:“生死有命,大哥尽管赐招,若有不测,便也是死不足惜。”

    “好小子,你再受两拳,这赏钱便是你的了。”

    “便接你三拳,若是躺下,不论死活,皆不收钱。”

    “我只道你傻,却还狂,看拳!”梁茂仲怒气冲冲,当下运足八成劲道,照着断云铁胸前便是一拳。

    “蓬”的一声,只见断云铁泰然自若,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那梁茂仲却“噔噔噔”倒退两大步。

    茂仲心道这小子护体神功好不厉害,当下运足十成力道,大喝一声音,一跃而起,借势发力,又是“蓬”的一声响,断云铁只后退小半步,仍是气色不改。

    梁茂仲可就太妙了,他直觉的一拳打在断云铁身上,好似击在一堵厚墙之上,他被自己击出的十成力道反噬,身子直被凌空震的倒飞出丈余外,跌坐在地,右手好似折断了似的,再想握拳,五指却不听使唤,心中暗叫不好,定是关节脱臼了。

    一众围观百姓皆万分惊诧,哪敢相信这是亲眼所见,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梁茂仲慢慢站起身来,他本想在这许多百姓前卖弄卖弄,立立威风的,没想到现下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颜面尽失,却也知道自己远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断云铁还在等他再发一拳,却见梁茂仲将钱袋一把扔到他脚下,狠狠道:“敢问格下尊姓大名?”

    “在下只是跑买卖的小贩,贱名实不足道,谢大哥赏赐,承让,承让了!”

    梁茂仲见断云铁不肯道出姓名,说了句:“你我来日方长。”便气呼呼的走了,众围观百姓见状,也慌忙一哄而散。

    杜氏兄妹急忙跑上前,关切问道:“恩公,觉的怎样?可曾被那斯打伤?”

    断云铁弓身拾起那袋钱,笑道:“谢过杜大哥了,伤的是他而非我,哈哈。”说完又把钱倒出一半给杜氏兄妹。

    “恩公,你舍身出手相救我兄妹二人,大恩无以为报,这钱如何要得?”杜靖柏双手一推。

    “杜大哥,若非你,我却真不知如何渡日了,说来惭愧,小弟当真是身无分文,这些钱足够我使了,余下你便拿了去吧,莫要推辞了。”

    杜之瑶笑道:“恩公休要说笑,似你这般武功盖世的大英雄,哪会这般落迫?”

    “恩公,请受我二人一拜。”杜靖柏拉着妹妹杜之瑶便要拜。

    “使不得,大哥不必如此,小弟不过助人亦自助罢了?”断云铁扶起兄妹二人。

    “未敢请教恩公尊姓大名,大恩他日待报。”

    “恩公实不敢当,小弟姓断名云铁,见过杜大哥。”

    “见过断少侠。”杜之瑶微微施了一礼。

    “之瑶妹子,你这手飞刀绝技端得是神乎其技,令人大开眼界。”

    “断大哥够讲了,小妹这雕虫小技,哪比得大哥神功。”杜之瑶脸上一红,见断云铁称他妹子,也改口称大哥。

    “断少侠,此地不宜久留,只怕那斯受挫后,要再回来报复。”杜靖柏说完又分咐伙计收拾器物。

    “大哥所言及是,我便寻间客栈去。”

    杜靖柏叹道:“只怕这夷陵我兄妹是不能呆了。”

    “如此,杜大哥是要去何方?”

    “我与哥哥四海为家,也不知去到何处?”杜之瑶略有些伤感。

    “都是大哥本事低微,累了妹妹。”杜靖柏满脸自责。

    “哥哥何出此言,你我相依为命,若非哥哥疼爱,小妹只怕早已……”

    “杜大哥,当今天子昏庸无道,各地群雄迸起,大丈夫何不寻了明主,干一番事业去?”断云铁见这杜靖柏人高马大,虽非武林高手,却也有一身横练本事,兄妹二人跑江湖卖艺为生,终也不是个好归宿。

    “断少侠说的及是,在下也曾苦苦思素前程,不知何去何从,今听少侠一说,心中感触良多。”

    “大哥客气了。”

    “我等即与断少侠别过,断少侠保重,江湖路虽远,他日定能相见。”杜靖柏见伙计已将器物收拾好了,又怕那梁茂仲回来寻事,只得匆忙与断云铁道别。

    “杜大哥保重。”

    杜靖柏一行便往城外去了,行出十步外,杜之瑶回头望了一眼,却早已不见断云铁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