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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陈忆赶到时只见曹绅等站在那里,独不见人徙,忙问怎么了。得知被皇上急叫去了,便趁着这当儿问曹绅,到底人徙是为何丢了半个月,到底出了什么事。曹绅被问得直摇头,笑道:“爷吩咐了,别叫陈娘娘操心,说知道娘娘向来不管这些事的,再说慢慢的也就知道了。”
自打上回丢下一句“闲了出去玩”的话之后,人徙好几日无声无息,不知道干什么呢。这日说要去放风筝,便兴冲冲赶来了。没想到又被陛下急急喊去,让人总觉得有什么事似的。听了曹绅这话,更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向来不管“这些”事?“这些”事是什么事?
又等了片刻,见人徙无事一般回来,曹绅等心略放下,陈忆问道:“你说我从不管那些事,想必朝廷上的政事与你有关罢?”
人徙一愣,随即又笑道:“娘娘好伶俐,既然知道,那么就更没有管它的必要了,我们来放风筝罢,这个大鸟风筝是我差木格宫外买来的,可要比你糊那个大多了。”
陈忆不依,接着问道:“我刚才就好生奇怪,你是如何知道我不爱管这些事的?”
人徙正想答言,一旁的木格就得意地接道:“爷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娘娘的很多事呢,比如脾气大,爱诗词,爱琴棋,就差爱画画,琴棋书画占个齐全……”话犹未完,就被人徙猛推了一下子,惹得众人笑起来。人徙只得说道:“前些日子找你的宫女打听了,我也没想知道这么些,没想到那丫头爱讲话,罗嗦了半天,所以就知道了这么多。心想这样也好,好决定找你玩什么。现在是春天,天这么好,正好放风筝。等哪天天儿不好了,你备一壶茶我找你下棋可好?”
陈忆怔怔的,半晌才明白是她的丫头彩灵露的风。她丫头天生爱讲话,但也因为受她的吩咐不轻易讲她的事才对。正想着,听到人徙最后一句话,忙正色止道:“若要找我,院内亭子里接待你,好给人都看个明白才好。”
人徙仍笑道:“都依你”。遂要过线来,命陈忆好生看着,观察树叶确定了风向,接着拿着风筝一阵小跑,那风筝便晃晃悠悠升起来了。陈忆要放,人徙不给,直至那风筝都窜得老高了,才将线轱辘交与她笑道:“我放起来你再拿着,岂不省了你的事?”
陈忆接过线来调侃道:“六皇儿怎么比先前更细心了?”
人徙歪了嘴笑道:“陈娘娘脾气那么大,再因为什么事不理我了,我还不知呢。不如现在就待你好些完了。”
两人都笑了,遂和木格等尽兴玩乐了一阵子,才各自回宫,幸得此景无外人撞见。陈忆回宫路上想到人徙的笑脸,心内欣喜,觉得多一个像这样妹妹般的人也不错。可虽按理说是妹妹般,但又不甚像,一时也想不出是怎么的。
这边儿人徙一边收了风筝线一边说命人都回宫,木格见前头大家都走远了,才悄悄说道:“爷不在的时候,我又回去叫了两次,墨儿怎么都不愿意来,还是闷在屋里不出来。”
先是人徙“丢了”,后好容易回来了,还没碰到机会相处,人徙便和陈娘娘在院子里拉了手,墨儿当时一见,就跑进屋里不出来了。起先大家还没注意,因她打扫房子什么的也照常,只一到晚上饭也不吃就躲进屋里,脸色也日渐憔悴。后来眼明的人便瞧出来了,人徙也发愁,想去抚慰,又怕又像上次被陈忆撞见的时候一样,自己该如何?只得暗里不去管她,明里几次三番地叫她出来和大家说笑玩乐,她都不去。
“这要如何?!”人徙听了木格的话,还是着实烦恼,几次生气想让她爱怎么就怎么,可想起这祸是自己惹的,怎么能那么狠心不管她呢?自己的身份经不住再更多人知道了,想来想去还是说明白自己的心意好。
木格看她的神色一会阴一会晴,小心问道:“怕是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罢?”
人徙转过头来正色看着木格,目光炯炯沉声道:“谁说我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
政事堂。
现正是午间饭时,堂内只剩童贯一人埋首于一封官文。这时王黼走进来说道:“童太师真是勤于政务,午休时刻也不知休息。”
童贯抬头见是他,便说道:“梁大人的话,应当家去了,王大人去他府上罢。不过,你且跟我说说,这文书我是准还是不准?”
王黼一看是一封市舶司报来的通商申请,便知是他照常从下头截来,便疑惑道:“这和辽通商是早先定好的,一律不用申报的,现在如何又申请上报了?”
“还不是风声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要断辽结金?”童贯叹气道,“再传就要过了界跑到辽人那里去了,要我说咱们事得快些。”
“那既然如此,太师就批个不准就完了,反正到时候肯定是要打仗,既要打仗,还怎么和敌人通商?”
“既如此,我批了之后你们就起事,恐怕还算妥当,若你们拖着,这要我吃亏了,好端端不准人通商,那银子你赔?”童贯笑道。
王黼拍手道:“你放心,那孩子说得斩钉截铁,说要和辽人亲自对证,这点我倒佩服她,听说毫无惧色。陛下已派了信出去,快马,不几日就到了,再不几日那辽人恐怕就上京了。你只管批去,反正辗转回到了市舶司也是十几天以后了。”
童贯想想也是,不批的话下面各部肯定得要拿钱求他,先收了再说,日后一打仗,那更不是自己不准的了。便下笔批了不准,又接着问道:“听梁大人说回家是要给那孩子打赏,说是要恩威并济才成。”
“果真?那要给这孩子什么赏?”王黼问道。
“也没什么赏,听说要给二百贯钱。”童贯答道,“虽说咱们一月的俸禄也才三百贯,但于咱们根本还是一点钱不是?但在小孩面前已算多了。”
王黼笑着点头称是,两人说笑起来。
孰不知门外李邦彦到了片刻了,正低头听着,心内不是滋味。他只听到了要给人徙打赏那一段,越想越不平起来。近些日子梁师成忙着煽动攻辽一事,连探察陛下的生活作息的习惯也有些松怠了,便没什么吩咐给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处,本来与他关系渐渐亲近的势头也一下子落了。王黼本与他针锋相对,老找他的麻烦,但近日也是忙于政事,他身边便少见的太平。既然如此,便利用这本没有好处的闲暇来行动行动,既打打这昱王的风头,也叫王黼知道知道好处。
当下计议已定,便政事堂也不进,转头去了。
话说徽宗那日见人徙的话说的义正词严一般,眼睛丝毫不见犹豫,便又派了信,等辽使与那边境将领来。这日算算日子,差不多该来了,便又将人徙叫到跟前道:“辽使和你说的将领这两日该到了。你既咬定了那人撒谎,那叫他来你们一见便知。若不是那人,可没有下次机会,谁也不会再因为你一面之词去再查一遍了,你可要仔细。”
人徙躬身道:“陛下放心,孩儿怎么敢骗陛下呢?只一个,不必请他进京,请陛下派人在城外50里候着,若见他们来了便与陛下报信,我将在城墙上迎他。”
本自内心犹豫,因上次回想起曹绅的话,便定了心要把此事促成,行动言辞什么的也就越发老练。
“徙儿这是为何?”徽宗不解道。
人徙双目含怒,大声道:“一个军人,不管因为何事,都不能以邪报邪,禁不住自身的*而擅自抢劫之人,还能算是军人么?他不配进我们汴梁城!”
此话听在徽宗耳里,自然是一番堂面上的感觉。若此事真有,那便是因为自己被劫愤而发怒,加之此子本性善良、性格忠诚。想到此便赞许道:“徙儿有志气!便依你,朕特许你穿大典礼服在城墙上迎接使臣,以表你昱王王威。朕届时也将在城门内静候。”
人徙跪恩,缓缓退出,心绪仍难平。她的最后一句话,陛下也许永远不知道那才是她关于此事的唯一一句真话。而且意思也只明白了一半。她确实是觉得那辽军不配做军人,不配进京城,但她如此想是有一种复杂的心绪在内。
在不知到底哪个是安哪个是危的情况下,在刚进宫不久脚跟还未站稳的情况下,便被人捏住了把柄,不得不助力了那个选择,替人效力。她虽被迫参与了行动,但心内是不希望它成功的,因为以她判断,断辽结金对于自己的国家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决策。所以在内心也一直希望辽军能忍受住宋人的挑衅,不去报复。可事与愿违,事情仍进行到了这一步。若宋因此遭了劫难,她要如何?
殊不知,她这个将辽人拒之门外的决定,倒引起了一种促成事情成功的效果。她未想见这种效果,而王黼却预见到了这一可能,不由喜上眉梢。心内对人徙的感觉更与其他人不同,听到消息立刻就打点礼物送到了昱王殿,并信一封,上夸人徙聪明绝顶,极有眼色。人徙根本就不知自己为何被他如此夸,便撕了书信一笑置之。
及至接了辽人已离城不到一百里的信儿,人徙便禀告了陛下,说要上城迎人。陛下便特特拨了一队侍卫亲军随她上城以保安全。人徙便穿了金丝玉带莽袍,上缀四爪白龙,足登黑舄,头戴镶金卷云冠,身挂佩绶,一步步登上了城墙。及到了顶端城楼,才觉春寒风大,不由有些发冷。这时王黼气呼呼跑上来,亲自与她披上毡毛大氅。人徙挑了挑眉毛,不知他为何如此。王黼搓着手不说话,只是笑。人徙只得不管他,在城墙上走了两圈,站在了城楼中央,手撑着砖墙看着远处想道:若大宋有何闪失,她便对不起这虽说有名无实的昱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