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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在宫宴上乱跑,竟玩到宴会结束还不曾回来,实在是不合礼制!”灵歆一见到灵山就听到他训斥,心想着大周已经这样了,阿爹还一天到晚遵循个礼制有什么意思,礼制也不能压抑人性啊,那宴会实在无聊!但仍是装模作样地回道:“好好好,我保证以后乖乖的!”
灵山似乎今日的脾气尤其好,竟是没有再接再厉训斥她态度不诚,而是语重心长地道:“你以后要学会自己注意,若是今日陛下怪罪该怎么是好,以后你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嗯!”灵歆没有注意灵山的话,只是装模作样地应着,心里还在想衍公子的事情,这要怎么解决才好。
她不由地试探,“阿爹,你说往年的时候各国也不见得对京都大祭有多大的热情,怎么今年这样奇怪!”
“你一个小孩子关心这些做什么,专心好你的学业就好了!”灵山拒绝道。
“可是您不是常说纸上得来终觉浅么?整日看那些卜筮经史总是要结合当今的天下大局来分析啊!”她说得头头是道,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的也是极好。
“正因如此我才让你自己好好思虑,不要什么都拿出来问别人。”额······灵歆头上有些黑线,这个,她知之甚少,怎么推得出来啊,而且阿爹就在旁边,不问的话岂不是在浪费资源,罢了罢了,哎。
她本想再问一下那日占卜的事情,此刻也是觉得阿爹告诉她的几率实在太小,索性就不说了,自己去找法子还不行么?切,不就是卜个卦么,她又不是不会,那日国祭前的例行祭祀,不就是卜的国运么,有什么啊!
可怜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些年来那半吊子的学业,应是和不学无术的琦良公子不相上下吧。
不过说做就做的灵歆还是决定以身试险,一探究竟,因为她总感觉那次占卜的结果和如今小公子的遇刺有着莫大的联系,这是来自一个宁国未来司祭的第六感。
占卜国运,必须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佑,天时么,元月十五的京都大祭不就是现成的吉日,这种甚至可以占天下吉凶的日子用来占卜国运完全是大材小用了,到时候想办法偷溜出来便是了,地利的话这就近就是灵台山,乃大周历代司祭的居所,条件简直过无不及。
京都大祭的时候那位司祭一定不在,自己偷偷溜上去便好了,人和的话,京都大祭她就不信有人敢离开祭台到这荒山野岭的灵台山上来打扰她。当然,她忘了自己就是这个有人。
而现在,她必须寻来一方千年龟甲用来占卜,毕竟是占国运,普通的肯定是不行,此次阿爹来的时候也不知为何没有带龟甲,带来的也是年份不够,这东西说不上珍贵却也很难搞到,自己更不能直接去问阿爹要吧,思来想去只能偷偷想办法了。
来这京都参加大祭的各国司祭倒是可能有,但是这个人数众多,谁带了谁没带更是不知晓,一个个找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必然有这个龟甲,且不易被人发现的,估计就只有灵台山上的那位了吧,嗯,没错,她就去偷,据说那灵台山上只有这位司祭一人,她就不信这么松懈的防守自己搞不定了,还有说不定顺便可以见识一下这位稀奇古怪的司祭。
月黑风高,鸦噪虫鸣,嗯,不错,是个杀人放火做坏事的好时候啊!
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事情的灵歆此刻简直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啊,不得不说,俗人总是有些解释不清的劣根性啊!
只见她穿了一身精干利落的男式短衣,脚蹬一双赤色的鹿皮靴,将头发简单束好插了根木簪子就准备出门。
这短衣还是几天前出门买的,之所以没有买夜行衣那也是有道理的,首先你跑去买夜行衣岂不是明晃晃告诉人家你要做些鸡鸣狗盗天理不容的事情?其次她又不会穿岩走壁的功夫,难道还穿个夜行衣在路上走不成,万一,天亮了呢,万一碰上个人呢。
然而一推门就感觉一股子冷风夹了刀子一样扑过来,顿时打了个寒颤,那白嫩的小脸似乎就要马上裂出一道口子来。
这个救亡图存的好事不易做,偷鸡摸狗的坏事做起来也是不易啊!
灵歆咬了咬牙,还是踏出门槛,而后回身轻轻关上了门,然后用匕首将门闩一点点轻轻拉上,嗯,晚上经常偷跑出去玩的好孩子总还是有些经验的。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心道还是客栈比较好啊,如今这地方安全是安全,可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啊,要不是自己运气好,今夜哪里还出得去?她贴着墙壁轻手轻脚地往行宫一隅走去,推开一对枯枝杂叶后果然看到一个狗洞,额不,一个洞。
她咬着牙钻过去,心里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钻个洞怎么了,更何况她还算不得大丈夫。
起身后灵歆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笑得得意,然而她却不知道,此刻还有一个人站在墙的另一边望着那个洞,
一双狭眸兴味十足。
毫无武功的灵歆全然不知自己身后跟了这么一个人,仍旧是满心兴奋地进行着所谓的事业。
灵台山之所以成为京都历代司祭的居所,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它高,没错,高!
且灵台山上树木丛生,林子里前些日子落的雪也还没有消散,只有一条狭窄的青石小径延伸到山上去,而此时又正是林子里的猛兽凶禽出没的时候,对她而言当真凶险。
这小丫头倒是胆大得很啊,身后的人不由叹道,或许也可以叫做,嗯,不知者无畏。
灵歆的鹿皮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拽紧了衣襟,心里有些发凉,才至山脚,竟有了几分退却之意,然而转念一想,既然都走到此处了,难道还临阵退缩不成,更何况自己可是未来的宁国司祭呢,怎么能这样胆怯。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安慰自己道:“怕什么,平日里学的东西都送回给阿爹了?”
“你可是未来的宁国司祭呢!”
“嗯,好了,不就是去个灵台山么!”
“此刻所吃的苦都是将来的甜!”
“别怕啊,坚持住。”
······
“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在这里常伴青松么!也······也惬意得很!”
她正在那里胡言乱语地壮胆,就听到后面一声冷哼。可把正在害怕的灵歆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惊呼了一声。
壮起胆子喝道:“谁?我······我没做亏心事,可······可不怕······不怕你啊!”
赵承胤从树后走出来,倚着树干笑得风流肆意:“合着我倒成了鬼了?”
灵歆长松了口气,被吓得不轻的心脏霎时间攒了满满的怒火,一时口不择言,“赵承胤,你吓死我了!大半夜装鬼干什么,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呢?”
要知道就那日所见,灵歆哪里敢在这位太岁头上动土呢,但是此刻大惊之后却是不管不顾了,也没个尊称就直呼其名了。
那人却是没有生气,看着这个呼来喝去的小姑娘眯了一双凤眸,弯弯的眉眼在月光下竟是俊逸无双,“那我可就走了啊,明日里再来给你这个没礼貌的收尸。”说着竟是转过身去,抖抖袍子上的雪就要离开,邪肆的声音顺着冷风传来:“说来前几日下雪,灵台山上的猛兽可是好几日没得吃了!”
“你你你······”灵歆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人这算是好心提醒么?可猛兽?灵歆终于还是低了头:“那个,你能不能送我上灵台山。”
“你大半夜的上灵台山干什么,难道想做什么坏事?”他转过头来奇道,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要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正事他也不信,更可况他那日可是眼睁睁看着她买了那么一大堆的东西,这么爱玩的小姑娘,还真能幡然悔悟回头是岸不成。
“我······”灵歆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是好,脑子里忽然想去赵承胤那日在宫宴上咄咄逼人的模样,那刺客里,说不定就有他的一分力呢!而自己此刻要做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心下暗凉,不由攥了攥拳头。
不行,让他发现不行,可是,自己只是去偷个龟甲而已啊,他应该······发现不了?
赵承胤看着这个陷入沉思的小姑娘兴味更浓了,她到底要上灵台山上去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上灵台山上偷一个东西。”
“偷东西?偷什么?”
“就是,就是······”灵歆开始拖延时间,脑子却转得飞快。
“你不说我可走了啊!”
“别,我说还不行么?我就是想偷灵台山上的一些龟甲回去。”
“龟甲?这个还用得着上灵台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灵台山可是灵气聚集之地,此处浸了灵台水的龟甲可是沾了灵气的!”
“那你让你爹想玄觐司祭求几个就是了,何必自己上来偷!“
灵歆心想这人还真是难搞,却还是耐心解释道:“这不是我爹马上就要检查我的课业了么?我占卜总是出不来结果,只能想些办法了啊!”
“你信神?”他就地坐了下来,一派倜傥,神情却忽然不再一脸调笑,透出了几许认真来。
“当然啊!”她的声音清脆如铃,一派理所当然,可他的心情竟是有些失落,那****说听她说“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要自己负责搞定才行”还以为她是个不信神的人呢,不过她毕竟也是将就神职的人,信神不也是理所应当么?自己这是怎的了?竟和个小姑娘说起这些来了。
这斯赵承胤陷入了沉思,那边灵歆却又继续道:“我毕竟也算是侍神之人,见过的天象卜筮甚多,应验了的也不少,对于神总也是有几分信的。”
灵歆不知这人怎的忽然与自己说起这些来了,看他神色也有些异常,竟是透出几分与平日不同的清冷与孤寂来。便也席地而坐,想着今夜估计上不了山了,索性在这里等着天亮让他带自己回去好了。
“那你必然也信命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莫名有几分失神。
“这个倒不,我信神没错,可却并不信命,神旨也只是神的预言罢了,一个初衷而已,并非定数,就如我不觉得神能完全掌控得了我自己的命运呢!占卜什么的其实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林风呜咽,只听得她的声音清亮如同溪水流过,清澈耀眼得厉害,“天命之上还有人事呢!”
“好一个天命之上还有人事!”如同江流竞下,溃堤而出,赵承胤不由拍案叫绝,这小姑娘,虽是年幼,却真是不能小觑呢!“不过,我不仅不信命,连神也不信呢!”
不信神,不信命,她竟想不到这人竟有这样的气概呢,心下顿生敬佩,却也是不由和道,“说起来我也从未占出过什么东西来呢!”
“哈哈哈,你怎么不说是自己课业不精!”他愣了一下忽然笑道,心情畅快开始调侃起灵歆来。
“你······哼,不和你说了,竟取笑起我来了!”她有些不满,却忽然觉得这人也并不像之前所见的那么咄咄逼人,却也有些睥睨天下的傲气。
“算了,你不带我回去的话我们便回去吧!”她虽这样说,却仍旧有些遗憾。
“就当今日做好事了!”他明知面前这人在胡说八道,现下哪个司祭会有心思考她的卜术,却还是答应了,就是想看看这小丫头究竟想翻什么风浪。
竟是,答应了!灵歆却还是有些惊喜,本来都等着回去了没想到竟是莫名谈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