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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冲洗好在大厅里碰头,吕安彦提议晚上去吃好吃的。他们到酒店吃中餐,这家酒店隐藏在风景区内,安静、悠然,满眼山林。吕安彦停好车,没有走大厅,而是带叶小麦走了应急通道。叶小麦本有点拘谨,这样一来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直到进了包间,服务员接过她手中的包,整个人都端着没能长舒一口气。吕安彦把菜单递给她示意点单,她看了下价格选了几个家常菜,如果是吕安彦请客,她可不想花太多。
服务员说:小姐,我们包间人均消费是800,你可以试试我们的秋冬新品“松茸炖花胶”。
叶小麦迟疑着说哦好,那就来这个吧。
吕安彦看出她的尴尬,接过话头说:今天有雪花牛吗?来一份。服务员关门出去后,叶小麦很小心地问出至今想起来还觉得丢脸的问题,她说:咦,怎么回事?松茸这么清淡的食物为什么要用花椒配啊?
吕安彦看了她几秒,面无表情地说:胶水的胶。
胶水的胶。花胶。叶小麦有多懊恼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手指在桌布下快抠疼了,还要从容淡定地说:哦,那应该很好吃。
几秒钟的沉默,好像特别漫长,叶小麦快想逃跑了,她说:你想笑就笑吧。
他哈哈笑起来。叶小麦也忍不住笑了。
菜陆续上来,他们开吃时,吕安彦说:走安全通道因为怕碰到熟人。
叶小麦说:我理解。
他说:这事是我错了,我担心我们应付不来熟人的盘问,就脑子一热这么做了,对不起。
叶小麦想也是。就算她从小养尊处优,叶老爹把她当掌上明珠养,想要的都会给,但有很多东西完全超出了她“想”之外,吕安彦的生活也许不是“富裕”能概括的,他是另一个阶层。这个阶层,你看不到他们戴粗的金项链,用满是logo的名牌包,去会所蹲桑拿房,财大气粗颐指气使走路大摇大摆,相反他们低调、谦和,对他们而言,钱是基础,但他们已经把钱内化成了家族涵养、气场、阅历,以及更挣钱的其他东西。他们有一个稳定的交际圈,宿命地说,他们的婚姻也需要真正的门当户对,因此他们的交友才显得谨慎和隐蔽。
叶小麦不想被看低,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是说:嗯,接受道歉。
剩下的时间,他们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聊了些很开心的往事,譬如吕安彦上小学,他爸爸带他第一次坐公交车,他以为公交车是他家的,司机是新招的;叶小麦说小时候老师规定迟到的小孩要交5毛钱充班费,她爱睡懒觉,有次迟到,叶老爹给了她一块,说还有5毛,下次再用,特富有的感觉。他们常常被对方的事情逗得哈哈大笑,他们不停地说,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想让对方知道。
饭后,他们依然走应急通道到车库,两人都装作没太在意,倒是对饭局和饭局上的话题意犹未尽,以至于车开到叶小麦家楼下,谁也没说再见。他们在车里待了会,现在他们好像彼此熟悉了很多,把车椅放下来躺着,没人说话,享受着安静。就算很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的关系,这对他们来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叶小麦侧过头看他,他也正望着叶小麦,忽然就想绽放一个笑容。叶小麦说:花胶真好吃。
他说:那下次我们再去。他伸出手,把叶小麦有些乱的头发掖到耳后,抱着她的脑袋亲上来。叶小麦使劲地闭上眼睛,心砰砰乱跳。
他只是亲了叶小麦的额头。叶小麦慢慢睁开眼,看到他好看的下巴和喉结。他继续亲下去,眼帘、鼻尖、嘴唇,软糯软糯的,心像打发的奶油,膨胀、起泡。
然后他停下来,温和地看着叶小麦笑。怎么办才好,叶小麦觉得自己认真了。
她说我要回去了。他试着趴过来帮忙打开车门,叶小麦一下子举起双手,背紧贴车椅,想尽量避开他压过来的身体,他停下来看动作怪异的叶小麦,说:你干嘛?想什么呢?一边把车门打开。叶小麦把他一推,说:你是在调戏我吗?
他说:是啊,被你发现啦。
叶小麦嗔怪地轻拍他一下,下车走了,她知道他正看着,说不定还在坏笑。她把手举过头顶挥一挥,头也没回。
回到家,凌蓉正在涂脚指甲油,来不及跟她打招呼就冲到卧室阳台往下看,吕安彦这才缓缓开动他的大红色宝马。
心里甜甜的。一转头,凌蓉正站着背后。她无比艳羡地说:姐,宝马!跑车!啧啧啧……什么时候带我坐一次啊。
叶小麦走回厨房倒水喝,她就跟屁股后面:带我坐一次啊。
叶小麦说:我跟他又不熟,你自己跟他讲啊。
她搬个凳子坐下来说:不熟吗?我看大哥很喜欢你。今天大哥说,你坐在窗边专注画画的样子真美。
叶小麦喝道:不许喊大哥!太难听了。
她一仰头,对着手里的水杯,陶醉地唱起来:哦,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
你什么时候滚出我的公寓啊。
我不唱了。
又过了两天,门廊下的那丛植物越来越枯黄,叶小麦路过时发出的“咦”声就越大,她不记得自己曾经种过什么秋天会落叶的地被植物。终于,她蹲下来想弄个究竟。
叶小麦扒开叶片检查植物情况,却发现了一个圆溜溜的块根,她继续往下抠,又抠到一个圆溜溜。
啊,终于想起来了,今年春天,有一次店里土豆买多了,发了芽,叶小麦舍不得丢,就埋在这里了。
她兴高采烈地跑去店里,招呼袁西西和凌蓉过来看。
这个我擅长。凌蓉说着跑去拿来小铁铲,三下五除二把整丛都挖出来了,把土拍干净,拎起来像拎了一把金色的小铃铛。
叶小麦说:今天有口福咯,我做一个黑椒蘑菇烤土豆吧。
说着和凌蓉就打算把小土豆摘下来,袁西西连忙喊:等下,我要拍个照。
凌蓉往她面前一送:拿着,我给你拍。
袁西西灵活地弹开,很嫌弃地拍拍甩到身上的土,连连摆手:拿开,我负责拍照就好。
叶小麦将洗净的小土豆用刀背拍裂口,倒入油盐和黑胡椒拌匀,又洗了两枝迷迭香剪碎撒上,平铺在烤盘的锡纸上,放进烤箱。不一会,香味就飘散开了。
大家围坐在吧台下面的长桌上,等待着这顿意料之外的小食。叶小麦端上烤盘,脱了手套又给大家倒上可乐。姑娘们像进行仪式一样,闭眼深深地吸一口气,那种香气和温暖触动了心底某种美妙的回忆,让人幸福感弥漫。
临近中午,又是场雨,院子人行道上的梧桐叶纷纷掉落,有不少飘进院子里,像给靠近院角的植物们盖了层被子。
雨后太阳出来了,空气特别清新,大家吃完就望着院子发呆,享受着虚度年华的时光。凌蓉推开窗给店里透透气,从恢复了生机的院落吹进来的风微凉,干燥的又甜甜的。凌蓉眯眼深吸几口,说:哇,泥土的芬芳。
袁西西坐到花园之眼,冷冷地回道:是放线菌的味道。
什么?我闻到的是细菌的味道?!凌蓉觉得自己的文艺小清新幻灭了。
叶小麦说:你不要这么现实嘛。袁西西并不感到歉意,她去吧台端起叶小麦做好的咖啡,给一个客人送去。那个客人叶小麦认识,在这附近有自己公司,来过几次,有几次和几个人谈事情,有几次独自坐在角落工作。
看聊天的样子,袁西西跟他应该也熟悉了。
叶小麦解开围裙,套上雨靴,裹紧了薄外套跑到院子草坪上,猛地冷得一哆嗦,果然是一层秋雨一层凉。
她环视了下院子,枯枝残花要清理了,要为植物们入冬做好些准备,等这波雨过去,温度再低些,各种花球也要埋起来了,又要忙起来了呢。墙角有棵无意中晚种的丝瓜,因为季节温度不对,瓜藤爬满半面墙,开满了黄色的小花,却只是虚张声势,一根丝瓜也没有。可惜了那么壮实的植株,没有在对的时间长成。
叶小麦的精力多半给了咖啡店外的花园,她希望来的人有一个美妙的悠闲时光,吕安彦有时看她忙碌在植物和泥土之中,脏兮兮又略显疲惫,会问她想不想做点其他投资,或者干脆替他工作。叶小麦说:我好不容易从讨生活的状态抽身出来,不想那么快回去,我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这是我的信仰。叶小麦又补充道,好像说给吕安彦听,又更像是说给自己打气。
只有在夜渐深,客人们陆续散去,袁西西和凌蓉都回了家,剩叶小麦在店里扫尾时,她才开始仔细核算店里的开支。她揪着眉毛埋头整理账务,过肩的长发被别到耳后,慢慢掉下来,她也毫不在意。直算到最后才面露笑意,这个月总算有点起色,可以平掉成本了,这真是件好事。
看来咖啡店得继续想法子拓展业务了。她欢快地收拾了账单,把桌子上所有鲜花都换了水,对等在一旁的吕安彦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