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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那一年的暑假,纪倾人马上就要读高一。
倾人一直不聪明,但是胜在非常用功,只是学习这种事情,并不是勤能补拙的,她的中考成绩不上不下,为了她能上重点高中,爸爸找了关系,还塞了不少钱。妈妈怕她去了重点高中会跟不上同学的进度,便想请小老师给她补习。
“你姐姐当初也是读的这个高中,学校里不少的老师我们都认识,你姐姐学习好,你也不能太差了……”魏芳对女儿说:“这个假期你就不要去旅行了,呆在家里提前上高中的课程。”
这次欧洲的旅行纪倾人已经期待很久了,都已经跟同学朋友说她要去欧洲了,到时候怎么给人交代?
纪倾人刚想反驳妈妈,爸爸却也开口了。
“也是。”纪国栋说:“都是一家人,妹妹也不能比姐姐差太多了,要被人瞧不起。”
纪倾人吃饭的动作慢下来,虽然她比姐姐乖巧懂事,可是她知道,在爸爸心里,依旧是偏爱姐姐的。即便姐姐总是惹爸爸生气,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即便平素爸爸对她总比对姐姐温柔,但是姐姐才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你瞧,现在爸爸又嫌她跟姐姐去同一所高中会给姐姐丢人。
倾人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纪倾城,这个一直让她从小就活在阴影里的姐姐,让她又羡慕又嫉妒又憎恨的姐姐,想听听看她会怎么说。
可是纪倾城压根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刚才的对话上,她正在偷偷地瞪厉时辰,两人不知道在偷偷做什么,坐在她旁边的厉时辰暗笑一声,又很快装作严肃的模样,低头吃饭,但是眼里温柔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厉时辰是妈妈远房亲戚的儿子,两家人血缘不亲,但是从前苦的时候妈妈受过那家人的恩惠,所以厉时辰考上这边的大学之后,妈妈就时常帮衬他,从前她们还小的时候,厉时辰还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从那时候起,倾人就很仰慕这个英俊聪明又少年老成的哥哥。
后来厉时辰读博便搬了出去,但每回过年过节,厉时辰总要过来吃顿饭。
虽然爸爸和妈妈都没有察觉,但是纪倾人早就看出来了,姐姐和厉时辰偷偷在一起了,就从厉时辰去读博士的那一年开始的。
“我要厉哥哥给我补习。”纪倾人忽然开口道:“我不要外面那些小老师,我就要厉哥哥。”
厉时辰一愣,疑惑地看下倾人。
纪倾城也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皱着眉说:“他读的医学院,平时睡觉都没有时间。请个专业的老师不好么?为什么要浪费他的时间……”
纪倾人心里气闷,是啊,跟姐姐见面约会就可以,来教她学习就是在浪费时间。
姐姐凭什么那么傲慢?
纪倾人不肯罢休,撒着娇道:“厉哥哥给我讲过几次作业,我觉得他比补习老师讲得好。老师讲得我不懂的地方,他一讲我就懂了。我不管……哥哥,你教不教我嘛……”
“那你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求厉时辰,而是换老师……”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或者变聪明一点。”
纪倾人心里不舒服,却没有表现出来,嘟着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好讨厌哦……”
“你姐姐又没说错。”魏芳也在旁边帮腔道:“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时辰,他平时多辛苦啊。”
16岁的倾人还不像现在这样会隐藏情绪,她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噘着嘴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模样。
倾人楚楚可怜地说:“妈妈,你为什么总是站在姐姐那一边!”
“我是站在道理这一边。”
“爸爸……”倾人又可怜兮兮地看着爸爸。
纪国栋皱眉道:“时辰平时在医学院里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你,不要胡闹!给你请专业的老师,你要是觉得不好,就一直换到能让你听懂为止。”
倾人几乎就要哭出来。
“你们都不疼我!”倾人撒起娇来,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厉时辰身上,“厉哥哥……”
厉时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纪倾城,想了想道:“我每周有一天休息,可以抽一天时间过来,你就把平时小老师讲了你不清楚的问题集中起来,每周我给你讲一次。”
“好啊!”倾人终于得偿所愿,高兴地恨不得蹦起来,她对厉时辰笑得甜甜的,语气可爱地说:“谢谢厉哥哥。”
“你太惯着她了……”魏芳无奈地说:“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跑来跑去多辛苦啊。”
“没事儿,不辛苦,对于我来说这也算是休息。”厉时辰又转头看向纪倾城,微笑着问:“我就周六过来吧,倾城不是周六也在家么,你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拿来问我。”
纪倾城莫名其妙,皱着眉问道:“我又不是高中生,我俩又不一个专业,问你什么?”
厉时辰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高数、c语言、物理、化学、线性代数,这些公共课我还是可以教教你的。”
“不用,我都觉得不难。”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厉时辰脸色笑意不减,故意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你学校的生活遇到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说啊,我经历过,有经验。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学业上的瓶颈,想要突破,我也可以把我的经验告诉你。”
纪倾城似乎终于领悟了厉时辰的意思,脸红了红,偷偷白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太好了。”魏芳给厉时辰盛了一碗汤道:“那干脆,你每周六就住家里算了,别回去了。”
“好。”厉时辰答。
倾人坐在对面,看着两人说话,原本雀跃的心情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那时候纪倾城还在读大学,每周五晚上回来,周日早上走,所以周六一整天姐姐都在家。
所以倾人知道,厉时辰并不是想给她补习,他只是想找机会来看姐姐而已。
他们把她当成了暗度陈仓的工具……
……
电梯内外的三个人僵持着。
倾人愤怒,厉时辰冷静,纪倾城无奈。
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纪倾城眼疾手快抵住了电梯门。
“先让我们出去好不好?”纪倾城无奈地对倾人说。
倾人浑身都在颤抖,双眼通红,却还是忍住愤怒,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向后退了一步。
纪倾城有时候也蛮佩服自己这个妹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倾人比她高级多了,至少倾人非常善于控制情绪,明明眼神都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却还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发作。
纪倾城正准备往外走,却被厉时辰挡了一下,他先跨步走出去,然后纪倾城才跟着出去。
见到厉时辰这个动作,倾人无声地笑了笑,脸上满是嘲讽。倾人向来都是个极度敏感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厉时辰的防备呢?
他担心自己伤害姐姐么?
等纪倾城走出去,厉时辰也依旧挡在她身前。
倾人忽然发觉,厉时辰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难不成她还会冲上去打姐姐、骂姐姐么?这样自降身价的事情现在的她怎么可能会做。
现在她是受害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怎么可以让自己变成令人憎恶的泼妇?
三个人站在地下车库里,中午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倾人掉下泪来,问厉时辰:“你没有什么话需要对我说的么?”
纪倾城真正厉时辰后面,见到他原本防备的背影松了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纸巾递给倾人。
“别哭了,你先回去,我送倾城回家之后去找你,上次你情绪太激动,很多话我没有来得及说,我们好好聊聊,好聚好散吧。”
倾人又看向纪倾城,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问:“姐姐,你呢?你就准备一直躲在时辰身后,永远不面对我么?”
纪倾城看着哭得楚楚可怜的妹妹,哭笑不得。
这个真实的世界,有时候真的让她觉得荒谬虚假无比。
她记得,从前倾人还有娇嗔和胡搅蛮缠的时候,还偶尔会透露一些真实的喜怒哀乐,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人已经比她更像是一个“大人”了。
她情绪总是藏在深处,就算是哭泣、发脾气,也是因为她的眼泪和爆发能够达成相应的目的。
曾经有人问纪倾城,她这样激烈地活着不累么?
可是纪倾城忽然发觉“成熟、聪明、委婉”地活着,似乎也没有比她的活法轻松许多。
“对啊,要不然呢?”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很想跟你说话,累。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关我的事情。”
纪倾城之前以为劫后余生之后她大概能够跟这个世界好好相处,可现在她发现,她还是太天真了,她顶多能做到不跟这个世界生气,但是好好相处真的还是做不到啊……
纪倾城伸手要去拿厉时辰手里的包,道:“给我吧,车子就在前面,我自己开车回去,你跟倾人走吧。”
可是厉时辰不撒手,坚定不移地说:“我送你回去,你的状况不适合开车。”
“你怎么了?”倾人是个敏感的女孩子,最初的震撼和愤怒过后,她也冷静下来,打量着瘦弱憔悴的纪倾城,疑惑地问:“姐姐,你怎么了?病了吗?”
纪倾城和厉时辰都僵了僵。
“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纪倾城忙道,不待厉时辰开口,就帮他解释道:“厉时辰只得我病了过来看看我,我们没有多余的关系。”
“原来如此啊……”倾人低声笑了笑,不露声色地问:“你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这个妹妹说,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竟然只跟妹妹的男朋友说?”
……
纪倾城只得倾人想说什么,做什么。
要是放在从前,她肯定就怼回去了,但是现在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只想回家一个人呆着。
“是我这个医院的同事告诉我的,不是倾城主动告诉我的。”厉时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跟你分手也和倾城没有关系。”
倾人冷笑着,跟纪倾城没有关系,谁信啊?
她难道不知道厉时辰这么多年,心里从没有放下过姐姐吗?
姐姐就是他的红玫瑰,是他心头的朱砂痣,而她则是黏在他衣领上的白米饭。
纪倾城强硬地把厉时辰手里的包拿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去跟我妹妹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我这刚出院,想清静一下。”
厉时辰知道僵持下去,会让纪倾城为难,只得点了点头。
纪倾城拿过包转身就走,多一眼都没有看自己的妹妹。
照说倾人当年也是一直都觊觎着厉时辰,即便明知道厉时辰是她的男朋友,多年辛苦经营,终于成功挖走了她的墙角,洋洋得意地在她面前明着、暗着不知道炫耀了多少次。现如今倾人的感情不得善果,一般人都已经觉得正义得到伸张很爽才对。
可是纪倾城发现她内心一片冷漠。她对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毫无感觉,她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纪倾城强硬地把自己的包从厉时辰手里拿了过来,道:“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厉时辰知道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安抚倾人,只得点点头。
纪倾城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倾人吼道。
纪倾城疲惫地闭上眼,如果倾人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纪倾城绝对抬腿就走。
但是倾人是她的亲妹妹,所以纪倾城的脚步顿了顿,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抬腿就走。
倾人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愤怒了,冲着纪倾城大叫道:“纪倾城,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抢走了我的妈妈,连厉时辰你也非要抢走吗?”
这一回纪倾城终于站定了,她没有继续走,转过了身来,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赢了啊,行,还是你赢了。可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是不是?正眼看我都不屑是不是?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明明什么你都拿走了,我那么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你总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可你却总是做出这副模样,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就像现在,你连吵架都不屑于跟我吵,是不是?”
纪倾城无奈地叹息,侧过头不想看倾人,疲惫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我啊!”
倾人大步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抓纪倾城的胳膊,要纪倾城看着她。
可倾人太用力,而纪倾城的胳膊上的青紫又没有好,疼得纪倾城叫了一声,手上的包也扔到了地上。
“倾人,住手!”
厉时辰语气严厉,立刻走过去把倾人扯开,兴许是他的情绪太激动,力气一大,就把纪倾人推倒在了地上。
三个人都僵住。
厉时辰伸手要去扶倾人起来,倾人却忽然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不要碰我!”倾人吼道。
这一回,倾人再也无法掩饰下去了,就算她聪明成熟,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哪里能那么妥帖体面?
倾人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地嚎啕大哭起来。
厉时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倾人不哭了,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
车库里的风吹来,倾人的头发被吹乱,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真叫人看着有几分心疼。
纪倾城知道,也许倾人平素有许多的小心思,但是此刻她的痛苦不是假的。纪倾城痛过,所以分得出什么是真的痛苦。
纪倾城还记得倾人十六岁那一年,厉时辰每周都来家里给倾人补习功课。
有一天夜里,纪倾城被渴醒了,想下楼去厨房找水喝,可是打开门发现外面似乎有动静。她疑惑地走出来,见到不远处的走廊上,有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正在往厉时辰的房间走。
那是纪倾人。
倾人站在厉时辰的房间门口,深呼吸,又深呼吸,似乎在下着什么天大的决心,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伸出手,轻轻地敲响了厉时辰的房门。
房门打开,纪倾城听到厉时辰的声音传来。
“倾人?这么晚你过来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么?”
只见倾人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低着头,半响没有说话。
“怎么了?”厉时辰关切地问:“是身体不舒服么?”
倾人似乎终于鼓起勇气,她抬起头来,看着厉时辰的眼睛,用一个少女全部的勇气直视着他。
然后她伸出手,缓缓的、羞涩地、挣扎地解开了她的浴袍……
浴袍滑落,灯光从厉时辰的屋内照出来,照在倾人赤`裸的、青春的、美好的*之上。
那是一个少女拥有的,也是能献出的全部。
她毫无保留地都交给他,献给他……
倾人浑身都在颤抖,脸颊因为羞涩而发红,但是她还是没有移开目光,她热切又期盼地看着厉时辰,那个眼神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抗拒……
厉时辰的震惊不比站在黑暗里的纪倾城少,他愣了愣,然后迅速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浴袍,把脸侧向一边将浴袍给倾人披上。
“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厉时辰对倾人说。
倾人似乎窘迫地要哭,她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厉时辰移开了目光,似乎不愿意在跟她多交流。
“我有喜欢的人了,倾人,你不应该这样做,女孩子应该珍惜自己。”
厉时辰关上了门,倾人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缓缓地蹲下,捂着脸哭了……
纪倾城一直和倾人这个妹妹不亲,或者说,她一直就喝这个世界不亲近,那是她人生里第一次,她竟然因为别人人生的某个瞬间而感到震撼。
所以一时间纪倾城竟然也忘记了反应,站在那里看着哭泣的妹妹,不知所措。
直到倾人抬起头看,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纪倾城。
那一夜的月光不算亮,幽幽暗暗的光芒从玻璃窗找到两人身上。
可是纪倾城却永远都忘不了倾人的那个眼神。
羞耻的、愤怒的、悲怆的。
此刻倾人又是这样,坐在地上,露出真实的脆弱来。
纪倾城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丧失了意义。
她走到倾人面前,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倾城……”
厉时辰想上来,可是纪倾城却摇了摇头,拦住了他。
“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你们情侣之间的事情,等我们姐妹解决完了,你再去解决。”
厉时辰没有办法,只得退后一步。
倾人迷茫地看着纪倾城全是青黑的双臂,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你不是阑尾炎么?”
“我得了胰腺癌,中期。”纪倾城面无表情地说。
倾人满脸震惊,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厉时辰给我做的手术,他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医生,你是知道的。”
倾人呆愣地看着纪倾城的手臂,迷茫地眼里划下两条不知道为什么而落的泪水。
“你不要想多了,我没有要跟你抢什么,活到我这份上,还要抢什么?”纪倾城又把袖子放下,无奈地叹息道:“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觉得事情到这个地步了,没必要骗你,该告诉你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作为你姐姐,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的真诚。剩下的,你爱怎么想我控制不住,但是我没要抢厉时辰,也没有要抢你的妈妈,我只告诉你一次。”
倾人依旧一脸迷茫地坐在那里,似乎一时没有消化这个消息。
“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爸妈,知道么?”纪倾城说。
倾人抬起头看向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不想他们知道,我的手术很成功,他们也没必要知道。你了解的,爸妈知道我生病了,肯定要心疼,到时候你的妈妈就真的被我抢走了。”
说完这句话,纪倾城看向厉时辰到:“我们姐妹的事情解决了,该你了,我走了。”
纪倾城转身拿起地上的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生活里这些细微的琐屑,远比生死之事还要消磨人。
……
纪倾城找到毛软的车,刚刚上车,正准备发动车子就有一个人凭空冒出来忽然钻了进来。
“你谁啊?”纪倾城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下车!”
那人全副武装着,脸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墨镜和口罩,简直就可以直接去银行打劫了。
他取下口罩看向纪倾城道:“对不起,我在被狗在追,能不能麻烦你待我一程?”
纪倾城愣住,指着那人的脸,惊讶地说:“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江子归?!”
江子归笑起来,不愧是巨星,一笑,纪倾城觉得整个车子都被他照亮了。
“是我。”
他看了外面一眼,戴上口罩,猛地弯下腰,催促道:“快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