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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散仙居住在无名谷。
长乐散仙性子古怪,别看挺随和一个人,什么都不计较,从不掺和各种飞短流长,其实他这随和的性子深处却有着一份固执和清高。
他不喜欢和大家一起住,说受不了那份红尘滚滚的热闹,所以从白莲记事起,这位五爷爷就住在远离众人的后山,群山谷中比较狭窄的一个小山谷,山谷口的歪脖子枣树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歪歪斜斜写着“无名谷”三字。
长乐既是以散仙自诩,对于身外名利概不计较,对于身处其中的生活也是很不在意,这山谷也不费心打理,到处长满了树木花草。白莲跑进山谷口的时候,已经是夕阳降落时分,他收住脚步,看到山谷里的花儿开得姹紫嫣红,野草长得碧绿遮天——身后的小仙奴本来跌跌撞撞跟着少爷,后来白莲挥手往后丢了几个土霹雳,炸得土雾四散,那小仙奴知道少爷不要自己再跟,便揉着眼睛悻悻地回去了,再说既然少爷去的方向是无名谷,那就叫他去吧,反正少爷从小时候起就爱没事儿往那里跑,他和那个胡子一大把的散仙爷爷挺投缘。
长乐正抱着一个树根雕出的巨大木碗吃饭,白莲一把推开门,大踏步冲进去,一把夺下了老头儿手中的饭碗,黑着脸质问:“人家都要被你给害死了,你倒有闲心情在这里大吃?亏你还是我最敬爱的五爷爷!”
长乐一愣,很快了然,摸一把大胡子,哈哈地笑了,“兔崽子,敢跟你爷爷这么说话?反了你了?”
“那有什么不敢?”白莲扭身,竟然一屁股挤过去坐在了长乐的圆木凳子上,这凳子是长乐用谷里的木头自己做出来的,长乐喜欢没事儿种花养草,不是什么名贵花草,最常见随意的野生草木,尽可以在他的地盘上肆意成长——树木长大了,他砍来做家具,什么桌子凳子柜子木床都是他自己的手艺;花草旺盛的季节,他采花拔草,做饭炒菜熬汤吃,居然也不怕毒死——秋后草木枯萎,他用大镰刀割来晒干了编制席子毯子毡子蒲团地毯……所以一踏进他的无名谷,满鼻子都能闻到草木的天然清香。
这个独腿的大圆木凳子,也是他的独创,好几次白莲要求送给自己带回去坐,偏偏长乐不答应,说这是山野之物,在这山野之地使用合适,白莲住的白玉堂哪里能使唤这样粗苯拙劣的家伙,没的煞了风景,白莲只能作罢。
白莲抢坐了长乐的木凳子,长乐被突然一屁股挤开,他没来得及躲闪,屁股下空了,哗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哗啦,手里的大碗翻了,粗糙的粳米粒儿顿时白花花翻了一堆。
“呜呜——谁家孩子这么淘气,跑来我这里撒野——抢了老头儿的凳子也就罢了,连老头儿的饭碗也给砸了——”长乐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哭得很认真,居然真有眼泪,亮晶晶的泪珠子在一张红彤彤的童颜面上扑簌簌滚落。
哭声引来一只狗,它在门口张望,一看是饭碗翻了,顿时高兴坏了,扑进来对着米饭哇呜哇呜就吞咽起来。
“哎哎哎,谁家的狗呀,也来欺负老头子——”
长乐哭得更欢了。
这祖孙俩历来这样,在一起就是嬉笑怒骂,互相掐架斗嘴,要是外人看了一定会觉得他们没大没小,老的为老不尊,小的不知深浅,其实只有他们俩知道,他们喜欢这样,他们的性格里有一种很相近的东西在这里交织,他们开着没大没小的玩笑,事后谁都不生气。
白莲看地上很快被狗清理干净,这才俯身捡起饭碗,一只手在自己怀里去摸,却不急着拿出来,回头故意望着长乐看,长乐一看他摸衣兜,早就不哭了,正眼巴巴望着他看,就像贪吃的孩子在渴望大人从兜里摸出五彩的糖豆来。
果然,白莲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泥巴坛子,圆圆的小坛子很可爱,坛子口儿被封得严严实实。
长乐一看到这坛子顿时站起来,笑哈哈伸手就来抢,“好我的乖孙儿,还是你孝顺五爷爷,知道五爷爷今天亲自出面去为你说亲很辛苦,所以特地偷了最好的红泥醉来孝敬五爷爷是不是?”
白莲不再逗他,从身后木柜子里摸出一对大瓷碗,启开了小坛子的封泥,往碗里倒酒。那酒液亮晶晶的,拉成细细一条线,在眼前慢慢地流着,长乐歪着脖子看,早就闻到了空气里的醇香,馋得只直咽口水。
但是白莲不多倒,只倒出两半碗就重新盖上塞子,一屁股坐到长乐面前,一碗酒推给长乐,一碗酒白莲自己端了起来,“来,白莲陪五爷爷醉一回,好好地醉一回——”
长乐早就等不及了,双手端起碗美美地喝下一大口。
奇怪的是他刚咽了半口,忽然就后悔了,嘴一张,那酒液重新吐出来,滴回碗中,两个手搓着,哈哈大笑:“这等万年佳酿,怎能牛饮,还是慢慢地一点点地品味吧——”
白莲早就见惯他喝酒时候这种没有“节操”的行为,见怪不怪,只是端起碗,自己闷头喝一口,酒味醇香,入口绵柔。白莲又喝一口,用自己的碗对着长乐的碗碰撞一下,“白莲敬五爷爷——”
“要不咱弄点下酒菜如何?”长乐说着,挥手向着空中乱乱地绕了一圈儿,那本来飞在傍晚空气里的一种肉白的小昆虫顿时乱纷纷掉落下来,长乐坐着不起身,右手挥舞,用纯元真气将虫子们汇聚起来,然后丢进旁边的一口小锅里,掌心运力,锅下起火,锅底里本来留有一层清油,火烧油滚,很快那些白白胖胖的虫子在清油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炸响。
白莲懒洋洋看着,“少弄点,你知道我才不吃呢,肉呼呼的看着都心里发潮。”
“真不像男子汉——”长乐呵呵地笑,捏一撮青盐沫子撒进去,小锅里顿时香味扑鼻。
“起——”散仙笑着大喝,一口小锅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托着,缓缓起飞,在空中平平划过,落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吃吧——好吃,真好吃——红泥醉,配上油炸小飞龙,那个香啊,这美好的日子,神仙也不换——”他的嘴里已经有了醉意。
他一高兴就忘了自己也算得上神仙一个。
白莲苦笑着直摇头,这个五爷爷呀,真是奇人一枚,不管是为人行事的大格局,还是这生活起居的小事情,总是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哎,你去凌云宗最严密的地窖偷美酒,不怕你爹察觉了逮住狠狠揍你小子一顿?”长乐斜着醉眼,喜滋滋问白莲。
白莲苦笑,摇摇头,声音里没有往日的那一份自在和少年无忧无虑的洒脱,今晚的白莲有些郁闷,有些伤感,再喝一口酒,“五爷爷,你真是害了我你知道吗?”
长乐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酒坛子就要抢,白莲赶紧站起来护住,然后为两个人的碗里续满,“红泥醉后劲太大,我不能让你多喝——五爷爷,你说说看,一个男子,长大了,在天地间为什么非得成亲成家呢,像你老人家一样,一辈子不成家不生儿女,不受女人的牵绊和唠叨,这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非得要成亲呀?”
长乐美美喝一大口酒,摇晃着大了一圈儿的脑袋,那脑袋上头发白苍苍的,像乱蓬蓬的稻草。
“你羡慕我?”他瞪圆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可笑的事情,“你小子羡慕我?你小子心智有问题是不是?没问题你羡慕我!”
白莲也觉得脑袋有些沉,有些大,舌头也大了,大着嗓门冲老头子吼:“谁不知道你是望天峰上活得最洒脱最自在的真正的散仙,你难道不值得大家羡慕?你知道背后有多少活得窝囊的男人在羡慕你吗?你个老家伙就不要再装深沉了,现在我都开始羡慕你了!”
白莲的眼里忽然流下泪来,他抹一把泪,端起碗一饮而尽,喝得猛了,呛得直咳嗽,这时候长乐乘机扑过来一把抢过酒坛子,抬手一掌就打飞了酒塞子,也不往碗里倒酒,端起坛子对着嘴巴咣咣咣就喝。
白莲哪肯轻饶,劈手打过去,哗啦,酒坛子碎了,瓦片乱纷纷飞,酒液四溅。长乐哀嚎一声,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像癞蛤蟆一样运功,顿时所有的酒液像被旋风裹住的彩虹,形成一条线,向着长乐那白胡子乱蓬蓬的嘴里直飞射入。
白莲不再抢,傻傻看着,很快他一个跟头扑出去趴在那团碎片之上,“五爷爷你没有成过亲,没有跟一个女子生活过,所以你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有多烦人——我爹娘没有问过我半句就给我定下了亲事,定的是我最不喜欢的东方晴,哪怕是换个人我也许都能接受,可是五爷爷你不知道,他们哪容我说半句话呀,背着我就偷偷给我定下来了,这可怎么是好,等七月七赶仙会就要办定亲式,那时候弄得天下皆知,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和这个姑娘的关系了,我一辈子难道要和她捆在一起过?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呀五爷爷,我不喜欢她,你替我想想五爷爷,要你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在一起过一辈子,还要生一堆孩子还要装作恩爱的样子天天出双入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