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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胭脂红的玉盘斜斜挂在西边树梢上,映照进池塘水面,金光跳跃闪动,好像一颗颗眨动的小眼睛,天边飘着几朵云彩,宛如明亮斑斓的彩缎,为湛蓝广阔的天空披上精美新衣。
陆陌寒灰扑扑的站在池塘边上,悄悄伸手想将歪掉的玉冠扶正,刚松开又歪成原来的样子,索性破罐破摔,不再理会,盯着水里鱼儿咽口水。
洛长然简直都不想看他,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努力数月好不容易将他的形象挽回,经不住一日折腾就被打回原形,果然是近墨者黑,学好不易,跟邋遢的齐进齐头并进倒是眨眼就能做到啊!
“姑娘,水烧好了,”逐月小声道。
洛长然板着脸走过去,两根手指捏住陆陌寒衣袖,一路拽进浴房里,将干净衣物恶狠狠扔到他身上,指着热气腾腾的浴桶,“洗不干净不许出来!”然后砰用力关上门出去了。
陆陌寒挠了挠头,走到浴桶边,探头看了眼自己的倒影,满脸嫌弃,三下五除二脱去衣衫跳了进去,扬起一大片水花。
听到声响,洛长然火气稍退,暗戳戳的想着日后不能让他和齐进多来往,这颗世家公子中的“老鼠屎”影响力太大,陆陌寒可不能被他带歪了,胡思乱想着,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他出来,狐疑的敲了敲门,没反应,纠结了片刻,慢慢推开门。
朦胧水汽中,陆陌寒光溜溜坐在浴桶里,□□的上半身露出水面,许是累着了,头歪在一侧睡得正香。
洛长然离得远远地,小声叫了下他,他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睁开眼。正欲提高声音再叫一声,忽然瞥见他遍布疤痕的后背,心中瞬间柔软下来。
余光瞄到角落里放着的半篮子花瓣,那是自己昨日沐浴未用完的,犹豫了一瞬拿过来,慢慢走到浴桶边,闭眼侧过头一股脑倒进水里。
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小心翼翼转过来,看到水面上厚厚一层花瓣遮的严严实实,暗暗松了口气。
拿起搭在桶边的巾帕想帮他擦洗,才刚放到他肩上便被他猛地抓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过肩摔,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扑通砸进了水里。
洛长然懵了片刻,感觉到屁股下坐的双腿微微动了下,抬头对上陆陌寒清澈的目光,眼睛眨了又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人脸上沾满水珠,身体相贴,陆陌寒环住她纤腰的手一点点收紧,洛长然手还放在他肩上,只觉得他的面容越来越近,看到他瞳孔中出现自己的脸,绯红一片,如同受惊的小鹿。
彼此气息交缠,陆陌寒长长的睫毛几不可见的颤动,洛长然陷进他的眼中不可自拔,全然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不觉中,鼻尖相触,陆陌寒亲昵的蹭了蹭,手中力道加重紧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
他一动不动,额前散发上落下来几滴水珠,正正打在洛长然唇上,她不自觉抿了抿,发现他突然呼吸一滞。
“逐月,四姐在吗?”
“方才还在呢,这会不知道去哪了。”
外面响起说话声,洛长然猛地惊醒,一把推开他站起来,他跟着也站起来,洛长然眼睛瞬间大了一圈,急忙捂住自己险些惊呼出声的嘴,背过身手脚并用爬出去,狼狈逃窜。
外面说话的两人听到开门声,齐齐看过来,院子里有片刻的寂静,紧接着洛长宁的声音便炸响。
“四姐,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不待她回答又喊,“你脸为何那么红,比上次还红!”
洛长然心中噗通直跳,不搭理她进了自己屋子,换好衣裳,待心情平复了些才打开门。
结果一抬头又与陆陌寒四目相对,他已经穿戴整齐,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头发松散着,看到她,手中玉冠递过来。
洛长然面红耳赤,故作镇定叫他进去,洛长宁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张望,不时与逐月说几句什么,很是神采奕奕。
洛长然没好气的朝她招手,她立马眉开眼笑的跑过来,见陆陌寒端坐在铜镜前,缩了缩脖子远远的立在门边。
洛长然一边帮陆陌寒擦头发一边问她,“这回找我什么事?”
“没事,没事,”洛长宁嬉皮笑脸,“四姐,我是来看你的。”
“我还不知道你?”洛长然嘁了声,“有事就说,我哪一次没帮你?”
“哎呀四姐,”洛长宁噘着嘴不满道:“我是真的来看你的,总是不相信我。”
“咦,那真是稀奇。”
“呵呵,好吧,其实我是来还钱的,”洛长宁乐道:“我有银子花了,喏,你接济我的一分不差都在这儿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在桌上,情深义重道:“四姐雪中送炭的大恩大德小五没齿难忘,日后你有任何难处,小五一定拔刀相助。”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洛长然没好气道:“父亲饶过你了?”
“哼,才没有,”洛长宁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那人,老顽固,跟石头一样怎么可能轻易松口,他只有对洛长平和颜悦色,对我何时有过好脸色,我只有等过个一年半载他忘的差不多时,才有可能拿回财权。”
“那你这钱哪来的?”洛长然蹙眉问她,手上不小心用力过重,扯痛了陆陌寒,听他吸了口气,忙揉了揉他头发。
“我赚的,”洛长宁嘻嘻一笑,“我帮师父打下手,他给我的工钱。”
“工钱?”洛长然又瞅了眼那个钱袋,“你师父出手倒是挺大方啊,可他不是个江湖人吗?”
“有钱的江湖人呀,”洛长宁得意洋洋,“师父不止武功好,其他的也可厉害了,没有他不会的,赚钱那是手到擒来。”
“你帮他打下手?做什么?”洛长然满腹狐疑,“他在金陵城是做什么的?”
“做……好事,”洛长宁明显不想说,生硬的转移话题,“你和姐夫方才干什么了?怎么弄得全身都湿了……”
洛长然脸上刚消退的热意又涌了上来,一本正经道:“打……水仗!我输了。”
余光瞄到陆陌寒眼里噙了笑意,眼神飘忽不敢再看。
“打水仗为何不叫我啊!”洛长宁蹭蹭跑过来,兴致勃勃的对陆陌寒道:“姐夫,我们俩来打如何,”继而面向洛长然,正气凛然道:“四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陆陌寒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搭理。
洛长宁不知死活的又往上凑,“姐夫,你这头发先不用擦了,一会儿又湿……”
话未说完,被陆陌寒吃人似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战战兢兢的离远了些,这才松了口气低语,“好可怕。”
洛长然憋着笑问她,“不是说武艺长进了吗?”
她吐了吐舌头,嘟嘟囔囔,洛长然只听到一句师父不好好教我什么的,正欲细问,她忽然抬头,“奶奶寿辰快到了,姐夫也会去吗?”
“恩,”洛长然毫不迟疑点头,“阿娘还未见过他。”
洛长宁揶揄的笑了几声,“那你可得好好教教姐夫,别让他老这么冷冰冰的,郑姨会吓到的,我听说她近来失眠的厉害,别再给加重了……”
话落发现陆陌寒阴测测盯着自己,忙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三公子,啊!姐夫别打我,我错了,你是最和蔼可亲的,郑姨一定会喜欢你……”
陆陌寒缓缓收回视线,望向铜镜,一脸的若有所思。
洛长然黯然低语,“上次我回去看阿娘,就听嬷嬷说过此事,吃药伤身,原想着找胡太医调一些安神香给她,前些时日忙着其他事没顾上,没成想胡太医昨日告假,听长公主说是他的恩师辞世,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金陵城又不是只有胡太医一人医术好,”洛长宁眼含不屑,“再说医术好的调香不一定好,你何不找其他人试试?”
“这倒是……”洛长然被她一语点醒,思索了片刻,想到那扁鹊堂的石大夫,洛长宁同时也跟她推荐,“上次给姐夫看伤的那个石大夫,听说他就擅于调香呢,好多百姓去看病他都是给开的药香,效果比吃药还好。”
洛长然喜上眉梢,“那我明日便去看看。”
“恩,”洛长宁连连点头,眼珠子咕噜噜转来转去。
洛长然想着心事没有留意,帮陆陌寒錧好发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叫逐月将他的外袍全部拿来,让他一件件去试。
刚好阿宁在,三个女人坐成一排,看着他走马观花的轮番更换行头。
“这身太艳了,不符合姐夫气质。”
“这件有些松垮,不成样子,三公子都给装到里面了。”
“这个颜色是不是有些暗,陌寒你喜欢哪个?”
“……”
就在陆陌寒耐心消失殆尽之际,三人综合评判,终于选出一件公认最合适的。
玄纹云袖长袍,腰配同色玉带,潇洒干练,俊逸不凡。
陆陌寒自己早就看花眼,未发表任何看法,洛长然喜滋滋的拍板定案,“回侯府就穿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