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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攻略赵云的同时,王羽也没忽略对战局的关注。
这场战事的中前段,都以他为主,但一人之力终有限度,他可以左右,甚至主导战局,可最终奠定胜局的,还得靠军队的交锋。
依照王羽的预先判断,此时的最佳策略,应该是突破薄弱环节,直取中军,对胡轸来个擒贼先擒王。
他一直横切,就是为了营造出这种局势,乱西凉军阵势的同时,让其重心也发生偏移,将中军毫无遮掩的露出来。
这个判断,王羽与贾诩商议过,不过他没要求贾诩做出提示。
公孙瓒是个心高气傲的脾气,任何试图左右他决断的行为,都有可能影响双方的良好关系,王羽费了好大力气在经营起这样的关系,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反正白马将军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名将,不会看不出来这么简单的破绽,这一点,从他发现、并把握战机的敏锐中,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道理是这样,可当王羽溃围而出? 的时候,发现战局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公孙瓒并没有采取斩首战术,而是发动了全面进攻!
三千义从结成横队,平铺在战场上,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单薄得很。与西凉军万人大阵相比,就像是一匹缟帛,轻轻的一戳就能戳穿。
公孙瓒当真无谋?王羽微微一怔。
不过,眼下身处战场,并没有让他思考的余暇,连番搏杀冲刺,消耗的不仅是王羽的力量,乌骓的速度也在下降之中。
与王羽相反,追杀在后的西凉军的马速正在提升中,他们用马鞭、马刺,甚至手中的兵器抽打着战马,试图压榨出它们所有的潜力来。
只要能追上王羽,哪怕战马立刻倒毙,他们也在所不惜!
重赏,加上血仇,已经使这帮悍卒彻底的陷入了疯狂。
王羽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改变方向?如果引着这帮疯狂的家伙与友军汇合,友军那单薄的阵型,很可能瞬间就被突破了,那样一来,战局……
……
“公孙伯珪无谋,生生的葬送了胜局,好,好,天不亡我啊!”
从意识到王羽的图谋开始,胡轸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尤其当他发现,对王羽的剿杀迟迟没有结果,阵型持续的偏移混乱时,他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了。
胡轸也是宿将,他知道自己的破绽在那里,如果公孙瓒真的采取斩首战术,他也只能在死战,和退进虎牢关,将大军抛弃在外中做选择了。
无论怎么选,结果都是相当可怕的。
现在,公孙瓒放弃了最佳战术,试图全面开花,那战局必将演变为对自己最有利的混战!士气高亢,却失去指挥的军队,是一把双刃剑,很难说最终倒霉的是谁。
说不定……可以反败为胜呢!
胡轸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良久,他用力一挥手,喝道:“击鼓!击鼓!王羽就在前面,全军突击,擒杀王羽!”
……
“要糟!”
“孟德何出此言?”
“本初兄请看……”
远处观战的诸侯本是要撤退的,但还没等他们退远,战场上就已经风云突变,王羽以一人之力搅动了战局,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上退走?
在场的诸侯虽多,不过,包括盟主袁绍在内,大多数人压根就没上过阵,高谈阔论没问题,可真正到了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些名士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例外的,比如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上党太守张杨,以及没有官职在身,却一直很积极的曹cāo。
这几个人都是久历战阵的,其中以曹cāo的身份最低,打过的仗又多,所以,在众皆茫然的时候,曹cāo便担任起了解说的职责。
“……那王鹏举的谋略看似神奇,实际上却不出古兵法范畴,简而言之,就是上驷对下驷,效田忌赛马之故例!”
“诸君刚刚都看到了,王羽在西凉阵前招摇,看似故技重施,意图再现孟津奇迹,实际上,他只是在吸引西凉军的注意力而已。胡轸没察觉到王羽的谋算,贸然下达了前进的命令,结果全军被王羽引走,顺带还破坏了西凉军的建制,使得中军后阵,皆坦露无遗!”
“公孙瓒的轻骑速度极快,如果把握住战机,直击中军,胡轸也唯有舍军撤退一途,虽然不能直接攻克虎牢,但凭牛辅、胡轸的残兵败将,也不可能坚守太久!如此,虎牢可下,奇功在望!”
对于王羽这个横空出世的对手,曹cāo一直在关注着,并没有丝毫轻视之意。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样的奇谋。
这个战术,只有王羽能够实施,因为他吸引了董卓的刻骨仇恨,以及史无前例的重赏!
另外,有孟津之战的前例在,胡轸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察觉到王羽的真实意图。其实,包括曹cāo这个旁观者在内,战场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被王羽给骗了。
王羽的计谋的确跟孟津之战有关,但目的却截然相反。
孟津之战中,他的所有作为,都是为了压制西凉军的士气;而虎牢之战,他的目的是让西凉军的士气膨胀!
为了最大限度的混乱敌人,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身陷敌阵!这等谋略胆魄,实在是……
“只可惜……”曹cāo的语意是在惋惜,但诸侯们却听出了一丝庆幸的意味,他们知道曹cāo在庆幸什么,因为他们自己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
作为反击的主要力量,公孙瓒选择了错误的战术,而陶谦的兵马与河内郡兵的行动相对缓慢得多,他们来不及突击胡轸的中军,反倒很可能与失去理智的西凉乱军迎头撞上!
一场奇功,眼见着化成了泡影,诸侯们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建功很好,但建功的若不是自己,那感觉就很糟了。在这基础上,如果建功的还是潜在的对手,那就不止是感觉不好的问题了,连未来都会变得有些灰暗。
王羽功亏一篑,一场乱战之后,公孙瓒和胡轸两败俱伤,然后自家兵马上去拣便宜,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啊!
最心急的是孔伷,他甚至在曹cāo还没解释完的时候,就向手下打了个暗号,示意后者,回营去调兵。其他人虽然动作慢了点,但也都是跃跃yù试的模样,只有冀州牧韩馥一脸淡然。
别人不太了解公孙瓒,他却知道一些,他不确定这位白马将军到底强在何处,但他很清楚,公孙瓒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既然曹cāo等人,乃至胡轸都看出了问题,公孙瓒没道理一点都察觉不到,他会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此战过后,这个对手恐怕会变得更可怕!韩馥阵阵心悸,可又无可奈何,现在,战局已经白热化了,除了对战的双方,谁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在这里见证对手的辉煌了。
这样的心境下,他哪还有心情去提醒其他人,和其他人争辩?烦自己的心,随别人去目瞪口呆吧。
韩馥的想法是正确的,最先对白马义从的强大有所体会的,是王羽。
背后的敌人渐渐追近,正面接应的友军却少,王羽也不失望,他深吸一口气,就待回身再战。
西凉军靠的就是一口气,等这一口气散了,就彻底变成一盘散沙了。就算公孙瓒指挥失误,但河内郡兵好歹也打过胜仗,又是阵列而战,更有名声在外的丹阳兵助战,赢下这仗还是没问题的,对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多花费点力气而已!
调转马头,王羽挺枪再战,凌厉无匹的气势,让陷入疯狂状态的西凉兵都是一滞。停滞只是短短一刹那,下一刻,这些悍卒便恼羞成怒般的发出了怒吼,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王羽分明听到了一阵密集的破风声!
声音是从他背后传来的,出于某个沉痛而深刻的记忆,王羽下意识的想俯身躲避,不过,他强自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公孙瓒或许鲁莽,但绝不是疯子,他不会暗算自己的,来自背后的,是友军的支援!
冲在最前的那个西凉兵,喊的声音也是最大,然而,持续的时间却很短,一支羽箭准确的shè进了他那张血盆大口,直接结束了他的一切——喊杀声,以及生命!
紧随后的似乎是个军官,身上穿着半身铁甲,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重骑兵了。骑弓不是强弩,对铁甲的作用不大,然而,铁甲总有护持不到的地方,两支羽箭,分别取中了他的面门和咽喉,将他shè落马下。
箭矢如雨,密不透风,接连不断,西凉军的前锋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纷纷坠于马下。
一个军侯模样的军官冲到王羽身边,高声叫喊,满脸都是崇敬神sè:“王将军,这里交给我们,请将军为我等撩阵!”
“请将军为我等撩阵!”白马义从齐声高呼,手上弯弓搭箭的动作,却毫不停顿。
王羽并不坚持,弓箭本就非他所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趁机观摩白马义从的战法,顺便找找赵云才是正事。
他已经看出来了,公孙瓒的这个阵型,的确不是乱来,他是要发挥白马义从的特长,骑shè!
骑shè?
现在可是汉朝,真的会有这种以骑shè为主打的军队吗?
王羽很肯定,答案是:有!
白马义从,骑shè无双!
三千义从,分成了三十个百人队;每队分成两组,交替shè击。
前一组平shè,主要取准,目标是敌军斗志最高,最为敢战的那些悍卒,或者亲自上前鼓舞士气的军官;后一组漫shè,重点打击某个区域,杀伤率不足,但箭雨覆盖的区域,却是一片哀鸿。
一队人马shè完一轮,立即后退,另一队补上,战法与前一队如出一辙。
简而言之,白马义从排的,就是个松散的长条队列,一共四排,七百五十列,松松散散的,与通常意义上的兵阵完全不同。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阵型,却最大程度的发挥着白马义从的战力。
周而复始,持续不断。
气势汹汹展开冲阵的白马义从,始终没有和西凉军阵发生直接接触,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一面缓缓后退,一面持续对敌军造成杀伤。
西凉军就像一头愤怒的疯牛,鼓足全身的力气发动了冲击,结果却撞上了一张网。软绵绵的不着力,但却带着无数倒刺,将疯牛刺得鲜血淋漓。
开始,疯牛凭着血勇,还在奋力冲刺。但随着伤口的增加,失血的加快,疯牛挺不住了,疲惫和伤痛涌上心头,疯劲消失,代之的是恐惧和绝望!
然后……
它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