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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走,我便放了她。”
姬小白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凡空,然凡空脸上仍是温温和和的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说之话有什么不妥。姬小白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抽噎着出声确认:
“你,此言当真?”
妖青悠被姬小白这句话吓得亡魂皆冒,她用力挣扎,脸色发白,额角尽是涔涔冷汗:
“你在说什么!还不快走!”
凡空自是不会理会妖青悠如何,她的目光从姬小白出现起就落在她身上,自始至终未曾离开片刻,此时听闻姬小白此言,面上笑容越发柔和,她朝姬小白伸出手,道:
“到我身边来,我就放她走。”
“你不能过来!”
凡空的话音刚刚落下,妖青悠便惊呼出声,她知道这笑面和尚有多恐怖,姬小白若是落在此人手中,必是凶多吉少!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姬小白受到伤害,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妖青悠死死咬着牙,突然像是发了狠,尖利的指甲猛地刺出,回身朝凡空撞去,她要为姬小白争取一点逃走的时间,哪怕将性命扔在这里,也在所不惜。姬小白心里一突,熟悉妖青悠的她在妖青悠回身的瞬间便明了了她要做什么,惊呼声脱口而出:
“不要!!”
电光石火之间,妖青悠已然来到凡空近前,她本就离凡空极近,此刻暴起发难,几乎在回身的瞬间,便来到凡空面前。凡空回眸,锐利的眼神扫过妖青悠的面颊,那淡然无波的目光却叫后者心中止不住颤抖发寒,但她却死死咬着牙,便是几率再小,也要搏上一搏。
凡空单手结印,三个烫金的梵文佛印凝结在她指尖,妖青悠来到她跟前的瞬间,她手上的印结也同一时间落在妖青悠的肩膀。那一击原本的目标是妖青悠的心脏,但因姬小白忽的出声求情,而稍稍偏了些许,落在她的肩膀上,但即便如此,那佛印爆开的瞬间,金色佛光亦在妖青悠浑身游走,让她颤抖着倒在地上,伤口血流不止。
姬小白惊呼一声,快步来到近前,将浑身颤抖的妖青悠抱起,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势,一看之下,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凡空下手之狠,稍稍偏离稍许,便会要了妖青悠的性命。
“青悠,青悠!”
姬小白眼里包着泪,她不明白凡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已不是从前那个满眼慈悲,心地善良的小和尚了。在看到妖青悠身上伤势的瞬间,她便明白了,两年前妖青悠下山之后重伤回归,便真的是凡空出手。
那时她也想起过凡空,却又自己否定,没想到如今亲眼所见,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心中莫名的疼痛,叫她好想哭。妖青悠仍死死咬着牙,但鲜血还是止不住自她嘴角滑落,她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姬小白,红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语让姬小白眼角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你……快走……”
姬小白的眼泪淌过脸颊,落在妖青悠的脸上,将妖青悠渐渐模糊的意识拉了回来,她看着抱着自己抽泣不止的姬小白,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唯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姬小白才会对她放下防备,但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姬小白能好好的活下去。
“你……要好好活着。”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睑,脑袋一偏,不省人事,姬小白死死咬着唇,哭得毫无声息。凡空站在一旁,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不由皱了皱眉,事情已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想直接了结这一再挑战她底线的青狐性命,却因姬小白一言而留了手,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即便是她留手了,仍使姬小白不能接受。
两年的逃难与追杀将她的性情打磨得与先前有了不同,以往那个瞻前顾后,总不能决断的小和尚已然成了历时,从此不再,唯有她心中那份执念,从南国以东到南国以北,从三年前到如今仍未有丝毫改变,便是寻到姬小白。
她见不得姬小白的眼泪,心中有些愧疚,便伸出手来,想像以往一样拍拍她的头,告诉她,若她想,她可以将这青狐送到北岳山城去,这样她就不会有事。但她的手还未靠近,姬小白便已回身,那柔柔弱弱的眼神被冷冽的目光所替,看向凡空的神情不带丝毫温度。
啪一声响,凡空伸出的手被姬小白用力拍开,她狠很地瞪着她,用她以前从不曾想过的凶狠目光死死瞪着凡空,眼角尚还挂着泪,声音亦满是哭腔,但形容却无比决绝:
“若你只是想用我的命换她的命,你自可来取,但你如今伤了她,我便不会再跟你走,从今以后,天南地北,你我再不同路,往年的恩情,就此一笔勾销,凡空,莫要让我恨你。”
她说完,一把抱起妖青悠,迅速腾身离去。
她没想过凡空会不会追来,她知道她不会,但今日之事,已不能回头,若将妖青悠独自留在这里,她跟随凡空离去,妖青悠必死无疑。她不知道凡空为什么会来寻她,若说她心中没有欢喜,必是骗人的,但她那点愉悦的欢喜尚未在心中留存一时三刻,便被凡空的狠厉与冷漠尽数打散,这失望与期望间的落差太大,让她险些无法承受。
凡空静静地站着,眼看着姬小白带着妖青悠消失在街角,她就只安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嘴角亦有鲜血滑落,被那清一真人剑阵造成的伤势,再无法强行压制,猛地爆发开来,连带姬小白的言语一起灼伤她心。
不是她不想追,而是不能。
她口中兀地喷出一口鲜血,脚下蹬蹬后退两步,她的眼中满是疲惫与沧桑,她跋涉千里来到此地,却只得一句,往年恩情,一笔勾销。
这些年她承受的苦与累她从未觉得疲惫,却在姬小白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好累,仿佛以往的执念与期待都成了一纸空谈,那小狐妖纯真甜美的笑容,亦成了黄粱美梦,一场再也回不去的红尘旧梦。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无情撕扯,原来她的小狐妖,早在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便不再属于她了,那是一颗揣了自由与不羁的灵魂,从不会为谁的心愿所束缚,她本该是是属于那个妖的世界,她却妄图将她生生拽离,这大概,是她的错吧。
凡空无力地低下头,自嘲地长叹一声,自昏迷的清一道人身旁走过,缓缓步出小镇,那单薄的背影,在渐渐迷蒙的夜色中,显得分外落拓与荒凉。
只可惜,姬小白没能见到这样的景象。
她带着重伤昏迷的妖青悠一路向北,只花了数日便回到了北岳山城,红烛婆婆听闻她们二人回来,高高兴兴地迎出来,却见到了妖青悠重伤昏迷的模样,顿时气得跳脚。在姬小白的帮助之下,妖青悠体内的伤势很快便稳住了,又有红烛婆婆替其治疗,大半个月之后,妖青悠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
这日,当姬小白端了红烛婆婆刚熬的鸡汤到妖青悠房中,妖青悠正靠坐在床头发呆,姬小白推门的声音将她惊动,她回过神来,看向姬小白,眼中止不住带了笑意:
“你别忙了,我身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这鸡汤已不用再喝,叫红烛婆婆莫要再熬了。”
“你尽胡说,明明还未好尽,若是不爱喝这鸡汤,我便叫婆婆另外再与你做些别的。”
“再换不也就这些个菜式。”
妖青悠微蹙着眉,噘着嘴抱怨。姬小白闻言莞尔,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便莫要挑了,有人做菜与你吃,已是莫大的幸福。”
话音落下,姬小白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的笑意顿时带了几分落寞,妖青悠见状,便无奈地瞥了眉毛,出声打断姬小白的思绪: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姬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鸡汤递给妖青悠,妖青悠接过鸡汤,见姬小白仍有些郁郁寡欢,想转移话题,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开口:
“那日,你是怎么从那和尚手中逃离的?”
妖青悠这是正好触了姬小白的伤心事,但她毫无所觉,姬小白亦不会明说,便只言道:
“大概是她心软吧。”
妖青悠对姬小白的回答不置可否,虽心里好奇此事因果,但见姬小白似不想说,她便也没有再问,沉默下来,乖乖喝汤。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待得妖青悠喝完了碗中的鸡汤,姬小白拿了碗要离去时,妖青悠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小白,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和尚?”
姬小白的脚步顿了顿,屋外的光在她身侧勾勒出一圈蓝蒙蒙的光晕,让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她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嗯。”
看着姬小白的身影离去,妖青悠靠坐在床头,心头的疑惑散了些,但不解却又好像更多了,依那和尚的实力,不可能会给姬小白逃走的机会,更何况是带了自己一起逃走,且那和尚至今没有追来,但具体因果,姬小白不愿说,她便也不会强求,只要那姑娘平安无事,自己又能见着她,就已何其幸运了。
姬小白端着碗离开妖青悠的房间,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那日凡空看着她时的眼神这几日每晚都会浮现在她的梦里,叫她的心一阵阵痛。她终究还是恋着她,只可惜一切不能再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