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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听到黄陂的话,牧野和季布大吃一惊,脸色勃然骤变,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你能救活叶清蝉?”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寒山寺老僧提出的议和条件,竟是这件天大的难事。他们更不敢相信,仅凭他的元神九重修为,就敢口出狂言,想要做这件连洞玄强者都做不到的事。
黄陂看出这两人的质疑神情,目光闪烁着,透出睿智的精芒。
“只要你们愿意退兵,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会全力救活她。至于有多大把握成功,我也不敢作出保证。毕竟她只剩一缕残魂,起死回生的难度太大!”
说到这里,他话意陡转,浑浊嗓音里多出几分底气,“不过,你们要相信我,我绝对是整个出云域最有希望救活她的人!若连我都无法成功,其他人更没这本事!”
“哦?”牧野闻言,眉尖轻挑,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之意。他不明白,这老僧为何会有天大自信,敢放出这种狂言。
出云域强者济济,若论实力而言,比黄陂更强大的武修不在少数,按理说,以他们的道法神通,救活叶清蝉的希望远比黄陂更大。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黄陂,等待着下文。
黄陂淡淡一笑,眼角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据闻,她的神魂是被一道金色佛光掠走,收容在一枚棋子内。既然如此,恐怕只有佛门道法,才能将她从中牵引出来,老衲猜测得应该不错吧?”
他安静端详着牧野的脸庞,深邃目光仿佛能看透对方的内心。
牧野神色微变,点了点头,瞳孔里透出微微亮光。
黄陂猜测得不错。他曾无数次释放神念,想要侵入棋子里一探究竟,但都以失败告终。
那枚白子看似普通,却暗藏精纯佛力,能抵御任何强力和神念的破坏。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感知到棋子内的状况,更不用说让叶清蝉的残魂牵引出来。
黄陂刚才的寥寥数语,让他恍然大悟,隐隐明白了一些真相,再次看向黄陂时,他的眼神里多出几分激动之情。
黄陂说得有些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叶清蝉的神魂被佛门法力禁锢,那么若想破开棋子,以佛宗法门化解,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在出云域内,确实没有人的佛法造诣比这位寒山寺方丈更高深。
“如果事情真像黄陂说的这样,一旦他尝试失败,或许麻烦会更大!”
他转念一想,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暗暗攥着那枚白子,脑海里则在疾速思索,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木昆老道纵然神通广大,修炼的却是道家神术,恐怕也无济于事。天下之大,我又该去何处寻找佛法无边的得道高僧!”
黄陂并不知晓牧野此刻的真实想法,但他把牧野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知这场谈判已经顺利达成,于是朗然说道:“战场上喧闹嘈杂,咱们到寒山寺内详谈吧!”
说着,他身形飘然而起,脚踏虚空,带领牧野三人朝远方奔去。
在云雾之间奔驰未久,他们很快来到寒山寺内。这里人去屋空,莫名有些凄凉。在黄陂引领下,他们进入一间布置简洁的禅房里。
牧野端坐下来,凝视着黄陂的枯槁身躯,神情微异,问道:“大师,恕我冒昧,你的修为比黄钟和黄连还低,为何却能得众望所归,坐稳东南第一大寺的方丈席位?”
身旁的季布和小金闻言,同时露出好奇的神情,他们心底显然也早有此疑问。
黄陂轻捋银须,捧起香茗啜饮一口,心情平复许多。
“就我佛门而言,佛法和道力是两码事。修为道行更高的人,其佛法学问却未必更佳。俗语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实不相瞒,老衲年少时从异域而来,对西方圣地的佛学略通一二,是以能得寺内僧众信赖!”
牧野咀嚼着他的话意,似有所悟,脸上浮出一抹虔诚之意,道:“难怪大师见识非凡,能一眼看破这枚白子困局的真相!只要您能尽力施法,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大师失望!”
说着,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将那枚白子递给黄陂,眼眸里充斥着炽热之意。
黄陂点了点头,接过白子捏在双指间,淡淡金光从指腹里悄然泛出,蕴含佛门圣洁意味,缓缓融进白子内部。
禅房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牧野三人屏住呼吸,焦灼目光微微颤抖着,盯着黄陂双指之间,这一刻,他们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纯净佛力没入棋子,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没能生出丝毫波澜。
黄陂见状,稀疏眉头不由一皱。下一刻,他指间金光陡然大盛,映亮整个房间,涤荡着屋子里每个人的神魂。
金色佛辉宁静而端庄,似流水一般,缓缓流淌进白子内部。
他紧闭双眸,凝聚毕生功力于两指上,金光晕染之下,他那苍老面容上的每道皱纹都深深刻了进去,就像是他的生命正在燃烧,渐渐褪却。
“老衲庸碌一生,只知供奉瞻仰佛祖,到头来,既难登极乐世界,也无法普度众生,今日情愿以此贱命化解两国干戈,救万民出水火。小王爷,请千万别食言!”
听到他的浑浊话音,牧野抬起头,蓦然看到他脸上缓缓消散的生机,这才明白,他竟是在耗尽寿命来救治叶清蝉!
牧野情绪顿时激动,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他平素以为,佛门僧众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善之徒,从未把慈悲二字真正放在心里。
直到此刻,眼见黄陂老僧舍身施法,以此解救东吴的黎民众生,他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大慈大悲的虔诚佛修!
事已至此,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没再作出任何承诺,只是跪倒在黄陂面前,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黄陂虽闭目不见,听到这道响声,脸上却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浑身微微一颤,指间的金光再次暴涨,如潮水般没入白子里。
“这枚白子内广袤无边,恰如它主人的胸怀一般,浩如烟海,让人望尘莫及。在它面前,你我都只是蝼蚁之辈。有生之年,若能得见那种境界的佛门大贤,虽九死,亦无憾!”
听到他的幽幽喟叹,牧野三人神情骤然僵滞,他们显然都听出了这话里的古怪意味。
“小王爷,我绝无欺骗你之意,只是实在没料到,这棋子里的禁锢法力竟强大到这种地步!别说咱们出云域,就算是整个玄天州,恐怕也没有人能真正解开它!”
牧野闻言,心里咯噔一响,明亮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此言一出,他还如何不明白黄陂的意思。
若想破开这枚白子的禁制,施法者的佛道修为至少要比它的主人更强大才行。而刚才黄陂能清晰感知到,它的主人实力太过恐怖,让人望尘莫及,甚至整个玄天州都无人能跟他匹敌!
“那人……真的强悍到这种地步么?”他心有不甘,脸色惨淡,颤抖着问道。
其实他心里隐隐早有这种预感。他虽不知这白子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知道它的出处。
能够被供奉在通玄棋境的那四座庙里,那人又岂是等闲之辈,他至少跟魔尊一样,是称霸全大陆的绝世强者。
面对这等层级的人物,仅凭元神境界的小小黄陂,就如蚍蜉撼树,自然难以破开这枚白子。
黄陂无力地点头,面如死灰,额头的皱纹渐渐松弛下来。
“灯枯油尽,老衲已经尽力了……”他的嗓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变为沉默。老人头颅下垂,再也没有气息。
眼睁睁地看着黄陂坐化,透骨冰冷骤然袭遍牧野全身。他木然盯着那枚依旧平静如初的白子,瞳孔空洞而迷惘。
黄陂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线希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本以为,以佛法引之,可能将叶清蝉的神魂牵引出来,顺利还魂重生。
却没想到,黄陂的失败给他带来了更沉重的打击。如今,他不但没能救活叶清蝉,反而清醒地认识到一个更残酷的事实。
就算木昆回来,恐怕也还是救不了她。
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天道无情,造化弄人!”他喃喃轻语着,一抹凶戾的魔意再度涌出他的眼眸。
他恨啊!天意既然让叶清蝉保留一丝神魂,又何苦如此决绝,设下牢不可破的囚笼,让他再次陷入绝望!
禅房里,小金盯着牧野的狰狞神情,莫名感到不寒而栗。经过这几日的追随,他大概已然知晓牧野的遭遇。
“你对自己有信心吗?”黑袍之下,他的双眸泛着幽光,鬼魅而妖异。
听到这声莫名其妙的质问,牧野豁然转过身来,冷冷盯着他,寒声道:“你想说什么?”
此刻他的心情跌落到极点,情绪变得犹为暴戾,根本不会容忍任何忤逆他的言论。
季布见状,正欲搭腔,小金再次开口说道:“如果你对自己的天赋很自信,那么,你还剩最后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