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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只能选择硬扛。
无论这六道符意有多强大,他都必须扛到某个人的到来。
他袖子里的玉牌上,是那人用神念镂刻成的“海阔凭鱼跃”五个字。只要他以神念触碰这行字,对方就能立即感知到他的示警,火速赶来救援。
这才是这枚玉牌蕴藏的真正玄机,也是牧野在京都的保命底牌。
眼前这场围困源自于两派党争,皇城内那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赶来救援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牧野最应该做的就是苦苦支撑,把时间拖延到强援降临。
六道符意巧妙地将整条街巷的空气禁锢住,就是试图把这场战斗的动静压制到最低,以防止惊动到京都各处的强者们。
森白符光里散发出恐怖的杀伐意念,同时斩落到玉茧上,却没有产生任何剧烈声响,这副画面极其诡异。
只有从牧野剧烈颤抖的身体上才能看出,他正在承受着六道何其强大的力量。它们像绵绵秋雨一样落在茧体上,润物无声,却将刺骨的寒意悄然隔着透明茧丝渗入其内,侵蚀向牧野体内。
牧野感知到透进茧内的那些符意,身上狠狠一抖,脸上骤然涌出惨白之色,嘴角旋即滑落一丝血迹。
初次交锋,他便被这六道道符重挫,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他快速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红莲子塞进嘴里,争取恢复伤势。如今在符意笼罩下,他无法逃出这片空间,接下来势必还要再承受接连不断的冲击。
果然,这六人不作歇息,再次举起了各自手中的符纸,他们只要这样静悄悄地不断轰击透明茧体,很快就能以符意将他的全身经脉震断,然后把他拖入无尽夜色中。
整条街巷内的空气停止了流动,因此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一道寒冷夜风渐渐在京都上空掠过,带来数片颜色深沉的乌云,跟夜空和谐地融为一片,难以分辨。
风起叶落,秋雨将至。
京都这个季节最多的就是霏霏淫雨。
无数细小雨滴很快从空中落下,夹杂着萧瑟的秋寒之意,洒在京都各条街巷的地面上。
牧野他们所在的这条小巷也不例外,弥漫的符意挡得住气流,却挡不住这些无孔不入的如针细雨。
雨水顺着黏在牧野脸上的发丝流下,划过苍白脸颊,让他看上去异常狼狈。那六个人手里挥出的道符攻击源源不断地斩落,让他的脏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符意和秋雨的双重侵蚀下,此刻他全身冰冷,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按理说,那个人应该早就能赶到这里了。
此刻,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宽敞街道上,一名枯瘦老者正默然立在夜雨中,目光闪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若有皇族中人在场,必定会惊愕万分。一直守护在皇宫内的神秘大供奉,叶知秋,竟然会在今天这样的夜晚走出皇城,诡异地站在这条空荡荡的雨巷中。
漫天雨滴在秋风中肆意挥洒,未及沾在他身上,便远远避开,像生灵一般有所敬畏。
他就是皇帝派来化解这场困斗的援兵。
以他深不可测的修为,来打发这群元神境初期的蟊贼,明显大材小用,却从侧面体现出皇帝对待牧野的慎重。
叶大供奉亲自从皇城赶来救援,就算太子派那些党羽们再愚蠢,这次也肯定能从中领悟出皇帝的真实意图。
只要走过这条街,拐一个弯,他就能立即看到牧野的身影。
站在这里,叶知秋的强大神念甚至能清晰感知到那条街上的情景,历历在目。
然而现在,他却无法继续前进,赶到牧野面前。
在他对面的雨帘中,同样伫立着一位老者,跟他隔街对视。
这老者比叶知秋矮很多,身板也更消瘦,一件灰布道袍穿在身上,跟挂在竹竿上别无二致。
他负手站在那里,不像叶知秋那样潇洒,任由雨水打湿全身,沿着道袍汇成细流,流到地面上。
能够把叶知秋拦在这里止步不前,这老者完全有实力弹开这些微凉的雨水,然而他却并不介意它们落在身上,清癯面容里反而多出了几分惬意。
“已经二十年了,终于回到这座京都,还是故乡的秋雨更有韵味……”他微眯双眼,张开怀抱,享受着这片濛濛夜雨。
叶知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嘴角肌肉轻轻抽搐着,难以掩饰他心头的震撼情绪。
“京都三泰斗……狂芥,就算你离开了二十年,所有人还是都无法忽视你的存在。”
对面那位叫做狂芥的老者嗤然一笑,对叶知秋的这句吹捧有些不屑,话音里流露出淡淡的嘲弄意味。
“你是在暗示我,你跟我并列齐名?叶知秋,你应该明白,你其实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叶知秋眸光轻颤,听着狂芥的这句狂言,沧桑面容上顿时凝重。
“不用你提醒,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挡住我的路。二十年不涉身俗世,难道今夜你想插手皇室的事情?”
狂芥目光轻蔑,摇了摇头,无数水滴从他的稀疏头发间溅落,“我不会让你出手,后辈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叶知秋对狂芥的态度颇为恼怒,眉尖陡然耸立起来,漠然道:“我想不用我提醒你,如果牧野有何闪失,帝国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狂芥闻言,不禁一怔,“怎么,难道你这位叶大供奉是打算去救那小家伙?”
叶知秋脸色狰狞,答道:“奉圣谕,替牧野解围!”
听到“圣谕”二字,狂芥哑然一笑,“原来是一场误会。我还以为,你肯定站在你叶家太子娃娃那边!既然这样,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他不理会叶知秋的反应,负手朝街道尽头的雨帘漫步而去。
叶知秋没料到以对方的癫狂脾气,竟会愿意善罢甘休,赶紧走上前去。
两人并肩而行,叶知秋神情里多出几分怀疑,试探地问道:“怎么,你也想救牧野?”
狂芥看都没看他一眼,傲慢地道:“废话!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学生落在一群杂碎手里!”
叶知秋联想到狂芥的身份,心里刚有些释然,却突然又紧张起来。
狂芥时隔二十年回京,这是一件太过震撼的大事,势必会在京都引起一系列大动荡。作为皇室守护者,他必须要弄清对方这次回来的意图。
“当初你离开这里,就是不想夹在京都和西凉之间为难,现在为何又突然回来?如果没有作出选择,你应该不想回来面对叶家!”
叶知秋见狂芥想救牧野,心里莫名涌出一股不安的预感。
狂芥突然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归来,注定会打乱所有局中人的思绪。 狂芥骤然停下脚步,站在巷子口,他的视线里已经看到不远处那些模糊的身影,却并未立即向前。
“跟皇帝相比,你太蠢,蠢到一直把所谓的十斗强者虚名看得太重。皇帝就从不问我站在哪一边,因为他明白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狂芥淡淡地说着,语气狂傲,对皇帝和帝国毫无敬畏之意。他此刻目光矍铄,眼眸里仿佛是在俯瞰整个天下。
“既然今夜遇见,你就替我给皇帝带句话吧!我这次回来并无他意,只是受人之托来办件事,请大家安心。这算是我对京都的交代!”
叶知秋的情绪终于平复下去。狂芥此人虽狂,但是一诺千金,他既然这么说,应该不会在京都掀起多大波澜。
“如果你有意袒护牧野,那最好不过。以后还要麻烦你在学院里多关照他一些,千万不能让他在京都出事!”
叶知秋态度诚恳,仿佛是在跟一位前辈攀谈。有一斗强者狂芥在旁守护,就算是太玄国教的掌教真人,也断然不敢再打牧野的主意。
狂芥随意点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眼神始终紧紧盯着远处那道淡淡荧光,脸色阴晴不定。
“看来他说得没错,这小家伙真是那种体质!”狂芥喃喃自语着。
叶知秋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但捕捉到他有些激动的神情,狐疑地道:“咱们俩谁来出手?牧野快要支撑不住了!”
狂芥遽然伸手打断他的话,饶有趣味地笑道:“不,咱们都不要出手!”
叶知秋怦然一惊,心里暗忖,他真的想救牧野吗?其中会不会有诈?
“为何?陛下交代,一定不能让牧野有任何闪失!”
狂芥烦躁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懂个屁!那小家伙的修为在淬体九重巅峰,眼前陷入绝境,正好可以激发潜能,是突破晋级元神境的绝佳时机!”
叶知秋闻言,脸上的激愤神色陡然凝固,转过身凝望着远处的战况,沉默下来。
在指导别人修行这方面,整个帝国内比狂芥更有发言权的人没有几个。
牧野此刻并不知道,他苦苦等候的援兵正站在远处雨幕里,冷眼旁观着他们的战斗。
仅仅一炷香功夫过去,他就已经承受了足足十三次符意斩击,全身被震荡得气血翻涌,好几次险些彻底崩溃。
恐怖符意被封印在道符内,可以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因此这六人并未消耗多大体力。
而牧野却是血肉之躯,只能咬牙苦苦支撑,若非有业火红莲子不断提供真元力量,他恐怕早就力竭而亡。
“怎么还没来!”他心里莫名焦躁,叫苦不迭,“难道那人被对手给拦住了?太子派那些人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吧!”
“再这么硬撑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弄出些大动静来,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皇宫那边,于是开始想办法,如何突破这些符意的禁制,在这漫漫雨夜里惊醒其他人。
下一刻,一个凶险的主意骤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