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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觅初见到他的一瞬有些手足无措,“……也没做什么。”
甄朗云在她身旁落了座,柳觅初立马把银筷备好放在他手前,脸颊染了薄红。他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夹起一块鱼送入口中。
柳觅初紧张的用余光看他,手中拿着筷子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下竟然夹起了她最不喜吃的木耳。
甄朗云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他手掌有些凉,激的她瞬间回过神来,看到眼前是木耳不由得微微有些尴尬。他知道她不爱吃这个的,眼下好像什么心思都被他看穿一样。
他手上一个用力,迫使她的手腕转了方向,柳觅初就眼睁睁看着那木耳被放入了他口中,薄唇抿着微微动了动。
……
甄朗云轻轻叹了一声,身手抚上她的侧脸,感受到微微发烫的温度又收回了手。柳觅初只觉脸上热的快要炸开,这下真是什么心思都在他面前显露无疑了。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也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避嫌遮丑:“我……第一次下厨……”
他笑,“我知道。”
干脆直接将她抱了过来,低低的说:“你不必这样,只要是你做的,在我这里都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珍馐。”他一手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补充道:“何况味道真的难得。”
“二,二爷……”柳觅初话都说不利索了,脑子里的东西像浆糊一样粘成了一团。
他淡淡应了一声,“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天赋,往后厨房的下人倒是可以歇歇了。”
甄朗云这样一本正经的打趣她,柳觅初果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对于自己的手艺她多少知道几分,哪有他说的那样好,不过被夸大罢了。虽说心里对此清楚的很,可还是难免喜滋滋的。
“若是二爷喜欢,我自然要天天做才是,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嫌弃了,还是觉得原来的厨子好。”
“我娶你回来岂是为了这个?若不然还不如养个厨子来的方便,至少不用我亲自伺候。”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
柳觅初霎时就联想到了晨间起床的时候,他若兴致来了,少不了要动手“帮帮”她穿衣;平时更是不消说,在涂山别院的时候,他无事做便抱着她,亲手帮她举着书让她看;用膳最是不必多说……
柳觅初不再说话了,总归说什么也要被他反驳了去。
*
孟姨娘心里是烦躁的紧,上次赶着二太太回娘家的机会,以为能翻身一把,谁想甄鹏辉这么不中用!那二太太更是个精明的,五六年不曾回陈家了,居然住了没两天就带着侄女回来了。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女儿是顶顶没用的!
好在甄鹏辉被自己说动了,给二少爷纳妾这件事目前还尽在掌握中。想到这里她不免问上肖嬷嬷几句。
“可回了信儿了?”
肖嬷嬷笑着站在一旁,穿着一套墨绿色茱萸纹褙子,额头上是同色的抹额,中间还嵌了块成色不错的玉。这穿着打扮比之孟姨娘也差不离了。
“姨娘放心,此事哪有不成的?表小姐好着呢,您的兄长说这几日由着她母亲拾掇拾掇,过几日便给送来。”
孟姨娘不耐的皱了皱眉,想到自家哥哥那肉户,家中常年浸着一股子猪油味,还有嫂子那刻薄邋遢的长相……登时便不乐意了。
“拾掇什么?送来我这里是没有好吃的还是没有好穿的?少给我丢人现眼了!尽快送来就是!”那陈氏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待得哪一天婚事定下,哪儿还有妾室进门的份!
孟姨娘这么说也不是信口诌来,实在是兄长做的那事,简直叫她难以启齿!
想起几个月前甄朗云方从京城回来,一接手家中的铺子便是雷厉风行的换血。兄长那日又去赌钱,欠下债务便去甄家的店铺里要钱还债,那掌柜是甄朗云的人,如何肯给?兄长就是一顿闹,听说还砸伤了县太爷家的女眷!
县太爷可是货真价实的官!若非她嫁进了甄家,那孟家有几条人命够县爷出气的?她哥哥后来也知晓事情厉害了,哭着喊着求到她这里来,她能有什么办法?平日里接济帮衬就算,可此事哪是她能做主的?她再受宠也是妾,还是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妾!
孟姨娘气得不行,可也没办法,毕竟哥哥去掌柜那儿要钱也是她默许的,也是她没有想到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甄朗云居然开始管她的事了。
本想着实在没辙,便只好肉痛出点银子,陪着礼去何县爷家私了了便罢,谁知此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甄鹏辉耳朵里去,晚上回来是语气不好的质问了她半晌。赶上那日他心情不好,很是骂了她几句,之后便是好几天不来她房里。
孟姨娘一怒之下直接告诉门房不许孟家的人进来。
不过这么吓了一次也好,她哥哥倒是收敛了不少,打架赌博的事据她嫂子说也少了不少。
她这个兄长,说是一无是处也没什么不对的,孟父走了就接下了孟父的肉店,说了个媳妇也是个不好的,刻薄自私不说,眼窝子里只看得到钱,他二人刚成婚那阵子,三天两头来她这里哭穷。
就这一窝子窝囊废,好容易出了个能看的,也就是她那个侄女,长得能入眼,干干净净照着大家女拾掇拾掇也能看,胜在娇小柔弱,男人最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类型?最重要的是被她大嫂养的废,最是听话了。
找个能拿捏住的侄女帮她在甄家站稳脚跟,何乐而不为?她陈氏会找人帮忙,她孟莹莹难不成还能比她笨?只盼得她到时候不要被她气的跳脚才是,被她压了这么多年,哪怕这一招只能给陈氏添堵她也是乐意的!
眼下要侄女尽早入府才是,父亲赐个妾室,那甄朗云无论如何也不该拒绝。实在不行她还有别的法子,那女子要引起男人的注意,方法多得是!
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能说的?
孟姨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二太太却恰好相反。
她急急忙忙将侄女接了回来却不领着露面,那陈姑娘除却刚入府的时候在外面走了几天,后来便宿在二太太的斟晴阁中再出来,仿佛没这个人儿似的。
不过人是不出来了,关于陈姑娘的小道消息倒是传出来了。
下人们都在谈论这陈姑娘如何温柔,品行如何端庄,如何有大家闺秀之范。只将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孟姨娘听了只狠狠地啐了一口,这还成了天仙了不成?那陈氏也不怕用力过猛捅破了天?
实则二太太这稳当盘算都是表象,她心里也是急,只不过她比孟姨娘多识得几个字,晓得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人……开头得慢慢勾着才行。
可是这眼看着几日过去了,甄朗云却依旧不闻不问的,像是听说了她这儿来了陌生的女子,为了避嫌更是躲得近了。
陈氏不由得疑惑,难不成自己的猜想错了?即便有了姨娘,承逸也依旧没有娶妻的心?
她着急的都上了火,嘴角撩起火泡,整日里上药。
陈幼绮对于自己来甄家的目的心知肚明,不过她心里却比自己那位当局者迷的姑母要清楚地多。
一般的男子靠着这样的法子许是能被勾起兴趣,可是那人毕竟不是常人,正因如此在她看来才是真正配得上她的夫婿。听说姑母前头也为他牵过几次线,他却都拒绝了,这世家的女子,长得大都是不差的,如此看来他不为美色所动,光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他非同寻常。
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被姑母这种小把戏骗上钩呢?
人须得主动才行,只有主动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家对女儿的态度与别的人家没什么不同,照着知书达理的标准教养长大,之后便是嫁人,与陈家再无什么关系。
可是陈幼绮自小便不同,她不想浑浑噩噩的听从长辈的意思过一辈子。
小时候家中出嫁的长姐回门,长姐的丈夫也是当地望族的嫡子,不过是嫡次子,她那时年纪小,躲着屏风后头偷偷看,那人长相平庸不说甚至不懂四书五经,祖父问起来学问简直是一无所知,更不要说她后来还看到那男子背着长姐与丫头调笑。
她虽说年纪小,也懵懂的知晓这事不对,刚娶了新妇进门还这般不收敛,莫要说五年十年之后了。
当时她便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嫁这样的男子,作为家族巩固地位的工具。
索性后来的事发展的足够顺利,目前的每一步皆如她所愿。她学问好,礼仪出众,处处都比姐妹甚至说兄弟高出一头,终于挣得个祖父的正眼。
这样,自己的婚事至少不会草草了事……
她的好名声在外,自去年及笄之后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祖父皆端着不答应,她也不着急,果不其然,叫她等来了转机,陈幼绮觉得这是上天怜悯给她的机会,若是不抓住才是愧对了她这十多年来的煞费苦心。
本以为姑母好歹比母亲明白些,现在看来也是糊涂的,她习惯了万事自己做主,现在也并不打算万事都听陈氏的。
陈幼绮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吩咐婢女:
“找一套颜色稳重些的衣裳来,屋子里憋闷的紧,我要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