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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人们四处寻找的虬髯侠其实一直就呆在瓜州的一间小院之中,几天之后方才离开。
只是离开之时三人都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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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外面的人都在四处寻找虬髯侠之际。
胡长风却是喜不自禁。
倭寇虽然在瓜州遇阻,但并未退却而是溯江而上,江对岸也还隐约停有零星倭寇的船只。
因此,瓜州左近所有过江的渡船都暂时停止了摆渡。
既然暂时过不了江,叶七就拉上胡长风来到屋后的小树林。
叶七与宫本一战找到了一些心得,刚好用这时间来做一番尝试。
胡长风的任务是持剑全力攻击空手的叶七。
不过,在叶七的看来,胡长风的速度太慢,对他形不成足够的压力,叶七只能先一次次给胡长风做出示范。
无奈,胡长风始终达不到叶七的最低要求,因此叶七的训练效果微乎其微。
胡长风则完全不一样。
他的武功十数年前就达到了一流高手之境,之后一直再难有寸进。
他的年纪已将近五十,原本以为这辈子武功再无进步的可能,谁料在叶七的一番点拨之下,隐隐看到了突破绝顶高手的希望。
以致,胡长风暗自的嘀咕过不少次,希望倭寇晚几天再走。
不单武功,这些日来,在叶七的悉心指点之下,胡长风多年停滞不动的棋艺似乎也有往上涨的迹象,令胡长风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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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主人除了为三人准备吃食,其他时间则在渡口小镇和小院之间来去,带回外面的最新消息。
瓜州作为水路交通的中转枢纽,也是一个各路消息的巨大集散地,其中消息的容量,远比信鸽系统大得多,毕竟,信鸽数量有限,不可能什么消息都用信鸽传递。
瓜州之战的第二天上午,扬州涌来大批惊慌的民众,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倭寇溯江而上并未走远,在瓜州往西不远处复又登岸,倭寇在一年之后再临扬州城下。
消息传来,瓜州古镇人心惶惶,很多人担心倭寇攻掠扬州之后会再派人血洗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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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老倒是非常淡定,并且很肯定的下了断言。
一则倭寇不可能再如去年一样攻陷并洗劫扬州。理由很简单,经历去年倭寇之劫后,扬州府的军务军备都大大加强,虽还不具备正面击败倭寇的能力,但有城墙为凭,且倭寇来犯的消息昨日就已到扬州,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倭寇再度攻陷扬州的可能性极低。
二则倭寇也不可能再派大队人马血洗瓜州。理由也很简单,倭寇虽不可能攻入扬州城内,但在扬州城外依然可以劫掠到诸多财物,倭寇肯定优先考虑走原来的路线,将劫掠到的财物搬运装船。
事实证明,裘老的判断基本正确。
几个时辰之后的日暮时分,扬州传来消息:倭寇强攻未果已经退却。
出乎裘老意料的是,倭寇固然没有派大队人马来血洗瓜州,但却派出了一小股精锐在夜间突袭了瓜州军营。
瓜州军营离叶七他们寄身的小院距离较远,夜间的动静叶七他们并不知晓,到第二天一早他们才得知这个消息。
倭寇尚在左近活动,瓜州军营一直高度警戒,无奈这一小股倭寇个个都是高手,且明显是有备而来,迅速打晕了外围的巡夜军士并抓在手中,然后直奔悬挂在军营外边的宫本三郎的尸首而去,迅速就抢下了尸首,并用抓在手中的几个巡夜军士换回了宫本三郎的长刀,随即全数消失在夜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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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也就是瓜州之战的第三天,几十艘倭寇的船只在瓜州无数军民满眼愤恨的注视中,满载劫掠的财物顺流扬长而去。
消息传来,唯有胡长风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叶七和裘老都沉默不语低着头想着什么。
裘老在想什么叶七不得而知。
叶七自己却是想起了他在雁北的某段日子。
那是叶七无比悲郁的一段日子。
壬寅年的六月,鞑靼铁骑呼啸而至,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值钱的财物全被抢个精光。
实际上,叶七所在尖哨营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探查到鞑靼军骑的异动情报,那是叶七迁入尖哨营后参与的第一次任务,无奈,大同军方高层并不重视这份情报,他们认为鞑靼不太可能在这个季节大举出兵,因为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鞑靼南下的次数虽然不少,但基本都是小规模的骚扰,只在雪灾之年,才会组织较大规模的南侵。
不料此次南侵是由鞑靼首领俺答汗亲自领兵,行动异常迅猛,等大同军方高层发觉情况不对意识到前面情报的价值之时,俺答汗已兵临城下。
大同军马匆促出战,一战即溃,大同总兵战死,叶七的结义大哥也在这一战中身死,残余军马一路溃退至大同府城。
那时的叶七,只能随一众军士站在大同府城的墙头,如今日瓜州两岸的军民一般,目送劫掠者扬长而去。
那时的叶七心里无比的悲屈,也无比的愤慨,却又无可奈何。
良久。
裘老淡淡对叶七说:“区区数千流寇,就可以在大明腹地来去自如予取予求,很好笑也很不可思议,对吧?”
叶七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相似的情况我经历过,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不过,这股倭寇溯江而上已有几天时间,其兵力情况沿江府城都应该掌握的比较清楚,而沿江府城都在南直隶辖下,难以想象的是南直隶总兵为何对此却无动于衷。”
裘老苦笑一声:“斩首倭寇军功虽与斩首鞑靼尚有差距,但近年也已提高不少,各级军门也都想拿军功,但要能拿得下,不要说此次有数千倭寇来犯,就算只来几百倭寇,估计也一样逍遥而去。”
“当真?几百号人也能来去自如?”
“还别说几百号人,去年一队只有几十号人的倭寇,就在我大明境内辗转千里折腾了三月之久,一路作为更甚今日百倍,初闻之时,我根本不信,再次核实之后我仍然不敢相信。”
“更甚今日百倍?那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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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六月,一股五十三人的倭寇小队,从浙江上虞登岸,在接下来三个来月的时间,这股倭寇上演了一出令人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的闹剧。
这伙倭寇行动怪异,目的不祥,行走路线也与一般倭寇大相径庭。上岸后一路突进,经会稽至杭州,然后莫名其妙的一路向西突入徽州,入徽州后又改折向北,经歙县、绩溪、旌德、泾县、南陵,一路突至芜湖,后沿长江南岸,经太平府、江宁镇,直达南京。
这股倭寇沿途遇小县城则攻打纵火,遇官兵则搏杀。打到南陵时,南陵县丞引三百兵守城,倭寇冲溃守兵冲进县城,建阳卫指挥和周边三个县府的官员率兵前来援助,交手时,官兵引弓射箭,倭寇竟悉数徒手接矢,诸军相顾愕然,然后一齐溃退;至芜湖时,芜湖县丞率四百芜湖骁健出战,未料倭寇未折一员,芜湖县丞反而身死;五十三寇犯江宁镇时,指挥朱襄和蒋升领兵出战,朱襄战死,蒋升受伤落马,官兵死伤三百多人。
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这股倭寇突杀至南京后,竟然大张旗鼓的开始攻打南京大安德门,一时南京举城鼎沸,军民皆惊,南京兵部尚书张时彻匆忙下令关闭城门,并令市民自备粮械,登城守卫;而后,南京兵马出城与这股倭寇恶战两阵,二位把总指挥战死,军士死伤八九百,这股倭寇居然不折一人而去。
此后,大批官军开始围追这股倭寇。
这五十三个倭寇在大批官兵追击下,越过武进县境,抵达无锡慧山寺,一昼夜狂奔一百八十余里,次日至浒墅关,慌不择路之时被二民众引进太湖边上数千重兵布置的包围圈中,被困在水田之中,悉数死于弓箭之下。
这股倭寇从登岸到被歼灭历时近三个月,行程数千里,杀死一御史、一县丞、两个指挥、两个把总,官兵伤亡四五千人,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目的及姓名,只留下一段令人目瞪口呆且无法相信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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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老所述,不但令叶七瞠目结舌,胡长风甚至直接就说:“亏得这些话是出自你臭棋篓子之口,若是他人所说,我当场就给他一大耳瓜子,这种事情,任谁编也不敢这么编!”
裘老自嘲的笑了笑:“不要说你们,到现在我自己都还无法完全相信,想找亲历之人当面再核实一番。”
“据报送东南总督的塘报称,这股倭寇不掠财不杀平民,只针对官兵作战,无人知道这股倭寇是何人属下,也无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为何,他们所走的路线,徽州府、宁国府、应天府之前倭寇都甚少涉足,因此有人猜测他们是为日后倭寇的大批入侵探查线路,但显然解释不了他们一路攻城的行为;甚至有人猜测这就是一股登岸后迷路而随意瞎窜的倭寇,根本毫无目的可言。”
“不管他们目的为何,五十三人就能在我大明腹地横行千里,到底是他们强得不可思议还是各地守军弱得不可思议,还是另有什么其他隐情?”
“各方面都有吧。”
裘老苦笑道。
“一方面这股倭寇确实强,他们不是普通的倭寇,这五十三人全数皆是东瀛武士,全数都是经历了多年东瀛战乱残存下来的武士,每一个人至少具有一流高手的武功实力,中间至少有三个以上的绝顶高手,关键他们还不是各自为战,每次作战都有专门的战术专门的指挥。”
“另一方面,这股倭寇所走的路线,徽州府、宁国府、应天府都太平多年,军务军备荒废已久,军官缺乏经验指挥毫无章法,个体战力也极其嬴弱,中间最强者至多也就一般武师的水平,而之前这故倭寇在浙江境内,并未有什么惊人战绩传出,因为浙江军马抗击倭寇多年,战斗力明显不是那几个内陆府城可比。”
“五十几个有组织有指挥的一流高手,对阵十数倍于自己的毫无章法的一般武师,获得胜利细细想来也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一个一流高手对阵十数个无组织章法的一般武师基本也能取胜,但每次都能不折一人,并且有了前车之鉴之后,各地守军还如飞蛾扑火一般对其展开自杀式攻击,这两点才是我一直难以想象也不敢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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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是第一次听说,我觉得,此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一伙倭寇,语言不通,地貌不熟,任谁也知道带个向导,后面一路突杀就更诡异了,他们最后是被伏杀,但前边损了那么多人手,怎么就不知道设伏,我觉得,这里面肯定也是暗藏玄机。”
叶七淡淡的说:
“我此次南下,进入扬州以后,所遇所闻之事,无不透着诡异,我隐隐觉得,倭寇也好,王二也好,定海盟也好,包括铁口神断夺命阎王他们,似乎都被同一条线隐隐牵着,我有预感,接下来还会有一些诡异的事情接连出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裘老徐徐点头,“你的猜想不无道理,这些事情,可能真不是孤立的,也许接开一环,可能就环环皆通了,不过难就难在这第一环不知从何解起。”
“我也同意你的预测,很可能接下来回有更诡异的事接二连三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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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叶七和感觉确实很准,没几天,他的预感就应验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之前的事情他是看热闹的观众,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他稀里糊涂就成了主角,莫名其妙就成了整个江湖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