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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风和叶七站在二楼窗口,都觉得有些乏味。
王二虽然宣称抬棺而战,但两人看了半天,不要说棺材,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整整一个多时辰,王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个进出的人都没有。
王府周边各条道路上巡查的人员与前两天相比,除了数量多了一些,其他也没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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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风百无聊赖,打着哈欠问叶七:
“你觉得王二此时会在里面吗?会不会如十年前那个杭州堂堂主“飞天魔虎”苏谪一般,偷偷溜了?”
“王二既然说抬棺而战,肯定是不会跑的,我们看着平静,那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安排而已。”
“你好像对王二很有信心啊!”
“一个在战场上喊出“杀身成仁就在今朝”采用玉石俱焚打法反冲敌阵的人,你觉得会是一个临阵逃跑的懦夫吗?”
“你说的也是,这王二的血性还真是少见,这一点我老胡也是自愧不如啊。”
“真是难得啊,长风你也会说出自愧不如的话语!”
裘老呵呵的笑声从楼梯口传来。
“你这臭棋篓子!我老胡从来就这么坦荡好不好!”
“咦,那是谁经常都差了几十子还在那死鸭子嘴硬?”
“棋不到最后,总有翻盘的可能!”
“棋不到最后,总有翻盘的可能,也是啊,就是不知眼前这局棋,最后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裘老低头沉吟。
夺命阎王的着手在哪?
王二对眼前的局势又是做何判断?
又是何人在操纵着这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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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三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观望着王府。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胡长风指着王府大门说。
王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从马车上搬下一些东西。
“都是一些衣物,不对,好像是寿衣!”
裘老惊呼。
“你们看看,是寿衣吗?”
“是寿衣,看样式,还是一整套的寿衣!”
胡长风仔细看了看,很肯定的说道。
下人将寿衣拿进府内,王二居然现身了。
王二站在正屋门前,郑重的从下人手中接过寿衣,返身进屋。
“是王二订做的寿衣?”
“王二身后并无老人,难道是他为自己订做的寿衣?”
裘老喃喃自语。
“除了已过古稀的老者,王二这般年纪的给自己订做寿衣的我好像从未听闻吧?臭棋篓子,你听闻过吗?”
“我也从未听闻过,寿衣一般都是儿女给老人准备,自己准备寿衣的都不多见啊!”
“这王二越发让我看不懂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先是棺材,又是寿衣,莫不成接下来还有牌位墓碑?”
叶七对寿衣了解不多,没有出声,只是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人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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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裘老胡长风揣测着王二的用意。
那边王府又陷入平静。
王府外不断有人来回巡查,而王府若大的前院,却长时间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止前院,整个王府,在叶七他们的视线中,看不到一个人影走动。
平静得有些可怕。
王二呆在哪里?
他在做些什么?
王府里现在有什么人在内?
都在做些什么?
王府之外,估计无人知晓。
至少,叶七他们三个,在仅离王府二十几丈远的地方,盯了几个时辰后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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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开始渐暗。
楼下传来敲门声。
却是差役又一次上门清查。
差役进屋转了一圈,各个房间角落,都查看了一番。
临走叮嘱,晚间若是没事,最好不要随便走动。
裘老随差役一起出门,没多久带着个小二抬了一大坛酒和一大包吃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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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黝黑的天色下面,王府内外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王府之外,近三五里方圆,不断有微弱的光点,来回飘动。
那是巡查人员手提灯笼,在来回走动。
微弱的光点飘来飘去,远远看去,宛若微微荡漾起伏的星河。
以王府围墙为界。
王府之内,却是黑漆漆一片。
若大的王府,没有一丝光亮,也闻不到一丝声响。
漆黑沉寂的王府。
似乎是趴在星河中的一只巨兽,与夜色融为一体,收声敛气,蓄势待发,随时可能爆起噬人。
也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坟茔,无声无色,没有半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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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一轮弯弯的月,悄悄挂上了天边。
弯月在云彩后面泛着微微的光,撑开了周边小小的一块天空,泛着微微的白。
苍白得有点渗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他乡。”
窗前远望,叶七心底没来由想起了这首民谣。
窗外是一片沉寂。
叶七的思绪慢慢的却飞散开来。
此时此刻。
王二应该正在府内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吧。
是如去年面对千万倭寇时那般无畏无惧?
还是心怀忐忑坐立不安?
十年未曾见面的师傅,此刻又在何方?
是在与人谈笑品茶?
还是在月下独自小酌?
而那个三年多来与他琴萧和鸣的茅草屋主人,是生是死?
是在那一场大地震中阴阳两隔?
还是幸运的躲过劫难?
如果躲过劫难,现在又在何方?
是在对着弯月独自抚琴?
还是如自己一般对月凝思?
是否,
也会如自己一般,经常的想起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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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咚!咚!”。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关门闭窗,小心贼盗!”
远方,打更人的锣声和吆喝隐约传来。
“二更天了,还有一个半时辰!”
裘老轻声喃喃。
天上的弯月不知何时没入了云间。
云彩也遮住了星光,
先前隐约还有几分轮廓的远山,此刻望去,也如天空一般沉寂,一片昏黑。
王府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依然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王府之外,巡查人员的灯笼在漆黑中显得亮堂了许多,非常明显的勾勒出王府周边的道路情况。
直的,弯的,短的,长的,每一条路都像一条河流,缓缓流动着抖动的光影。
此刻,王二在哪里?
是在府内的某间屋子?
还是也如叶七几个一般在某一个窗口远望?
是一个人静默独处?
还是在一群人中的四处张望?
此刻,夺命阎王又在哪里?
他来了吗?
如果来了,他隐身在何处?
他要如何突破层层光影的街巷?
他又如何确认王二的位置?
如果没来?
他会来吗?
他将什么时候来?
此时此刻。
叶七三个沉默着,
王府里面的人沉默着,
王府外面的人也沉默着,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这一片天地也沉默着。
没有人知道,
这个沉默何时打破?
这个沉默由谁来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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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关门闭窗,小心贼盗!”
打更人的锣声和吆喝又隐约传来。
打更人距离很远。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三更锣声,声音传到叶七这一带已是极弱。
但听在叶七三人耳中,却如黄钟大吕般使人一振。
三更天至,意味着再有半个时辰,最后的期限就将来临。
半个时辰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传说的那个夺命阎王,会否现身?
王二又将如何?是生?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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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开始,有风渐起。
起初只是微微拂过。
慢慢风势大了一些,周边的树木传出沙沙之声。
天际的弯月从云层中慢慢探出身子。
天地之间开始有了些许微弱的光亮。
等弯月完全脱开了云层,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迷蒙。
若大的王府,依然没有一丝灯的光亮,也依然没有传出一丝声响。
不过迷蒙的月色里,王府墙内院子屋子的轮廓渐又显现。
王府之外,巡查的人员依旧。
不过,光点的飘动速度明显加快。
朦胧微弱的月色之下,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对着王府。
会有一双,是属于夺命阎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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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七三人,已经沉默了许久。
“臭棋篓子,这气氛太怪异了,酒在哪里?我要来上几口。”
胡长风已是尽力的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在叶七听来,却如大声吆喝一般。
裘老将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
胡长风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把葫芦转递给叶七。
叶七摆了摆手,眼睛依然望着王府。
弯月映射的光亮,虽然极其微弱,但已足以让叶七看到一些东西。
叶七发现,王府的各处屋顶之上,至少潜伏着几十道身影。
先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上的屋顶。
此刻微弱的光亮之下,确是能明显的看出,这些人在屋顶隐隐围成一个圈。
圈的中间,是王府内院前边的一间堂屋。
难道此时王二就居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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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棋篓子,时辰到了没有?这半个时辰怎么这么长?”
“感觉差不多了,也许到了,也许还有半盏茶。”
“你说了不等于没说!”
叶七突然开口,手指着王府。
“等等,你们看!”
王府之外的光点,齐齐停止了飘动,一直缓缓流动的星河,骤然间停滞了。
前二个多时辰,一直没有一丝光亮的王府,突然闪起了一点亮点。
一点,两点,三点,宛若沉睡的王府,仿佛突然间苏醒过来。
不过几息时间,黑乎乎的王府突然就忽然亮了起来。
更多的光点亮起,渐渐连成片,一片又一片,亮光徐徐铺开。
不到半盏茶时间,王府重新清晰的呈现在三人眼中。
朱红的大门,阔大的前院,三进三出各个厢房堂屋,四方形的内院,与前院差不多大小的后院。
一眼望去,王府至少点起了上千盏灯。
灯还在陆续亮起。
一盏茶后,整个王府,在密集的气死风灯的映照一下,宛若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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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王府亮如白昼,唯有王府内院前边的那间堂屋。
那间堂屋在叶七三人看来,仿佛洁白地毯上的一块污垢,
显得是异常的刺目。
王府内院前边的那间堂屋,是最后亮起的地方。
随着堂屋灯光的亮起,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远远的传开。
寂静如水的子夜时分,那声惊呼似乎砸进水中的一块巨石。
随后仿佛更多的石块抛入水中,
惊呼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