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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璘真又笑着对烈山道:“不过烈坛主此次能说动方国珍参与行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天下义军有九成有白莲教在背后支持,而方国珍是少有的跟白莲教无瓜葛的义军,方国珍的义军声势浩大,与湖广瑶民吴天宝的义军并称当时最为强大的两支义军,白莲教一直想与方国珍合作却不可得,这次行动方国珍居然愿意派兵相助,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连铁扇子魏青也没能算到。
要不是有方国珍的义军偷袭城门,牵制住城内的驻军,凭白莲教的那点人手又怎么敢进攻行省府。
魏青重新恢复了轻松的神态,伽璘真能这么快赶来,实是意外之喜,魏青对岳重也再无惧意。
原本碧空月被杀,白莲教此次行动算成功了,但现在这种情况,烈山等人已是瓮中之鳖,魏青依旧大获全胜。
“岳先生,这一次劳烦你白白跑了一趟了。如果我是岳先生,一定不会再多管闲事了,否则大宝法王和南宫前辈联手,岳先生只怕难以活着离开。”魏青目光闪动,心里实则已经开始算计怎么连岳重一起擒住。
“魏青小子,我是不会帮你对付岳王枪传人的”,南宫春秋摇头道,“这次我跟你做的交易只是替你出手一次,还有保护你的安危,对付天网杀手算是出手一次,如果岳先生不打算伤你性命,我不会再动手了。”
南宫春秋就算打算对岳重动手,也不会选择和大宝法王联手,像他这种级别的高手,十分注重身份,与人交手都是堂堂正正,胜就胜,败就败,根本不屑于联手对敌。
魏青笑道:“这个魏青明白了,可是我猜像岳先生这种高风亮节的人,一定不愿意夹着尾巴逃跑,一定会留下来决战到底,以岳先生现在的状态,对战法王能有几分活命的机会呢?
岳重默然不语,他如果是在全盛状态,即便不敌伽璘真,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闯入大牢击杀碧空月已消耗大量真气,如果此时执意和伽璘真交手,确实生死难料。
“岳先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抛去你的信念,现在就离开,自然能保全性命。二是留下来,但九死一生。岳先生,你会做出哪个选择呢?”,魏青语气里无不得意,刚才岳重让他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令他颜面大失,现在他反让岳重在生与死之间做个选择,心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魏青尤自觉得不满足,又得寸进尺地道:“岳先生,你说得不错,一个人如果太计较得失,反而落入下乘,我就是这种人。但在我眼里,如果一个人完全不计较得失,未免太过愚蠢。请恕我直言,岳先生就是这么一个愚蠢的人,否则怎么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
“魏青,你现在得意太早了吧。”就在魏青得意洋洋的时候,一道声音由远而近,第一个“魏”字传来时声音还在极远,等到最后一个“吧”字传来,来人已经在庙门外,到此魏青两个守在路口的下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月光一个魁梧的身形站立在庙门口,他身穿黑色大氅,大氅连着一个兜帽,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让人看不清面容。
此人,危险!
伽璘真和南宫春秋脸色凝重。
天下能给他们产生这种感觉的,也就同为天下十大高手级别的人物,可是他们都知道,此人不是天下十大高手里面的人物。
“阁下是谁?”,伽璘真脸上依旧宝相庄严,但心里已提起十二分戒备。
“你身上蕴藏着可怕的剑意,你是天下第一剑客青锋剑燕南?”,伽璘真猜测着,随即又在暗自否定,“燕南应该也未能有如此可怕的剑意,世上什么时候有如此可怕的剑道高手?”
这时候,陆潜和燕菁同时出声:
“爷爷。”
“燕大侠。”
陆潜大喜过望,燕菁则泪如泉涌,他们刚才已从声音听出了这个神秘人是谁。
“菁菁,你受委屈了。”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苍老的面孔,正是青锋剑燕南。
“燕南!你没死!”,魏青脸色剧变。
“久闻青锋剑燕南剑术天下无双,今日一见,贫僧才知道见面更胜闻名,贫僧以前还是小觑了天下高手。”,伽璘真自嘲地笑了笑。
“青锋剑燕南……”燕南摇头道,“燕南就是燕南,与青锋剑再无瓜葛,以后世上也再无青锋剑,法王叫我燕南便是。”
说着,又猛地看向魏青,“魏青,你不想死就速速带人离开。”
燕南眼神如同利剑,魏青眼神与之一接触,顿时如遭雷击,全身真气如同脱缰野马般四处游走,竟是走火入魔一般。
“咄!”
便在这时,伽璘真一声当头棒喝,同时迈开一步,挡在燕南和魏青之间,魏青这才收摄住真气,但也知道自己刚才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世上怎么会有靠眼神就可以杀死自己的人?刚才那哪是眼神,分明就是一把剑!
魏青惊骇莫名,这个燕南竟比岳重还危险百倍,之前的燕南绝无此等能力,这几个时辰燕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施主,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危险。”伽璘真脸上再无笑意。
伽璘真和南宫春秋两人将魏青护在中间,而岳重和燕南则在两侧虎视眈眈,五人恰好排成一条直线。
魏青带来的下属没有得到魏青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其实他们也知道,一旦四个天下十大高手级别的人物开打,他们也根本插不进手。
燕南的到来,抵消了伽璘真,此时局势又回到对魏青不利的一幕,魏青吞了吞口水,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了燕菁,心生一计。
“魏青小子,老夫劝你不要做傻事,不然老夫第一个阻止你。”南宫春秋看穿了魏青的企图。
他此次帮助魏青,虽说在大节上有亏损,但行事倒还光明磊落,还不屑于做出以燕菁相要挟的事。
魏青心急如焚,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燕先生,贫僧既然来了,撤不撤人便不是魏施主说了算了”,伽璘真见燕南盯着魏青不放,面无表情地说道。
众人心里顿时明白了,伽璘真乃是元顺帝亲自册封的大宝法王,统领天下佛门,官阶也比魏青这个平章政事的谋士高多了,现在伽璘真在这里,撤不撤人自然不再由魏青说了算。
白莲教众人顿感事情变得棘手,魏青贪生怕死,修为又比岳重相差甚多,可以以性命要挟魏青撤人,但伽璘真却不一样,到了他这种级别的高手,如果不是几个同级别的高手围攻,几乎是杀不死的存在。
“好,那我刚才那句话对法王说也一样——如果法王还不想死,就速速带人离开。”燕南淡淡地道。
“燕先生,张三丰也没资格对贫僧说这句话。”,伽璘真摇了摇头。
“但我刚才说了。”燕南语气毫无波澜。
四周安静了下来,谁都感觉局势一触即发。
“阿弥陀佛,那贫僧就领教燕先生高招。”,伽璘真上前两步,两手高举过头顶,手指一动,竟幻化出重重残影,最后猛地定住,七尺血肉之躯仿佛在突然间化成崇山峻岭,任谁也不能撼动分毫。
这是大圆满手印中的不动明王印。
不动如山!
南宫春秋暗自叹服:此人在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在我之上,果真有独到之处,我的春秋大刀号称天下第一刚猛霸道,但却未必破得了他这招不动明王印。
“燕先生,你的青锋剑已经断了,可需要向在场哪位借一下剑吗?”
伽璘真毕竟是成名的高手,他自己向来是空手对敌,而燕南的一身修为则都在剑上,此时两手空空,未免太吃亏了,故而有此一问。
“不必了。”燕南拒绝得干脆果断,也没见他做出任何动作,脚下的落叶却缓缓升起,悬浮在他身体四周,此时并没有风,落叶悬浮着的样子也不像是被风吹起来的,像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托起。
伽璘真见到这一幕,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不动如山的气势竟露出一丝破绽。
但燕南却没有借机进攻。
他还是这么站着,地上却有越来越多的落叶漂浮起来,一开始只是他身周一丈范围之内的落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范围却不断扩大,最后他身周方圆五丈之内的所有落叶全部静止在空中,如同空间被冻结了一般。
突然,漫天落叶飞舞旋动,往燕南头顶汇聚,竟组成一把长剑的形状,剑尖正对准伽璘真。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青锋剑已断,燕某就以草木之剑会一会法王的大圆满手印吧。”,燕南的声音缓慢而低沉。
“天剑境!没想到世上真有人能将剑术练到这一地步!”南宫春秋看着燕南头顶上空的草木之剑,震惊得无以复加。
“世人只知剑术分为五重境界:守拙、入巧、刚柔、通明、圆满。却不知道圆满之上还有第六重境界——天剑。”,燕南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良久,他又看向伽璘真道:“法王还要再比吗?”
夜风吹动伽璘真的僧袍,他收起不动明王印,摇头道:“贫僧输了。”
燕南点了点头,草木之剑又散成漫天落叶缓缓飘落。
伽璘真没再多说一句话,飘身远去,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才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贫僧期待燕先生与张三丰一战。”
“张三丰吗……”燕南眼神里满是神往的神色。
张三丰是神话级的人物,早已迈出了武道的最后一步,对于武人来说,能与张三丰交手,实在是无上的殊荣。
而现在,燕南也迈出最后一步,练成了剑术的至高境界天剑境,普天之下,除了张三丰便再无敌手。
张三丰雄踞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数十年,苦苦求一对手而不可得,如果得知有人可与他一战,该是何等欣喜,两人之间可以说必有一战。
这一战无关乎正邪,只关乎武道。
两人一战,或许可以为武道开辟出新的道路。
伽璘真已经离开,魏青也不敢多停留,带着数十个下属仓惶离开,燕南没有阻止他离开,其他人也不好出手阻止。
剩下南宫春秋深深地看了燕南一眼,长叹道:“燕兄,我此番前来,本想与你一战,现在看来,也不必了。”他摇了摇头,神色间颇为寂寥,寂寥中又透露着无限希望,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说完这句话,南宫春秋也离开了。
岳重则与燕南对视一眼,收起了岳王枪。
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互相抱歉致意,然后岳重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这下观音庙内只剩下陆潜、燕菁和白莲教诸人。
“爷爷!”,燕菁再也难以自制,扑到燕南怀里,放声大哭,把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菁菁,你受委屈了。”燕南握住燕菁的手腕,一道柔和的真气在燕菁体内流转,激发九转金丹的药力。
“陆潜,谢谢你照顾菁菁。”燕南也对陆潜点头微笑,陆潜此时灰头土脸,一边脸颊还高高肿起,燕南自然看出他刚才吃了一番苦头。
陆潜道:“燕大侠,菁菁她不会有事了吧。”
“不会有事了。”,燕南笑着回答。
这时候烈山上前道:“燕先生,今日多亏了先生……”
“烈坛主,燕某和白莲教算是两清了。”燕南打断了烈山的话,声音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烈山还想再说什么,燕南已一手拉着燕菁,一手拉着陆潜,迈开大步,飘身掠出庙宇,竟如凌虚而行一般。
陆潜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一股柔和的真气从燕南手中传入体内,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气力,飞奔如风,却没有丝毫疲惫的迹象。
月光如水,远处,细草在微风中打着卷儿,柔软的草地从脚下延伸到天际尽头,一个老人拉着少年少女在星月下奔行,山河大地在他们脚下飞掠,渐渐地,月光黯淡了,地平线上翻起了鱼肚白。
天,破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