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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夏垂了垂头,何勤叹一口气:“阿夏,对自己的表哥,你就那么不待见吗?”
啥?唐夏猛地抬起头来,带着满面吃惊,似乎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何勤竟然是他表哥?他怎么不知道?!
何勤看他这样,就自嘲的一笑:“原来你早忘了我是你表哥。”
“不是不是,”唐夏赶忙摆手:“我没忘。”
“那就好。”何勤淡淡点了点头,但还是紧绷着脸:“那既然你还愿意认我这个表哥,那你告诉我实话,昨天一天,你干什么去了?”
唐夏咬了咬嘴唇,他之前对自己说过,不再欺骗何勤,那么他就撒不出谎来。但是又不能说实话,左思右想,想不出办法来,一时十分焦灼。
何勤见他满脸急色,就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疏远我这个表哥,是因为你小时候吃苦的时候,我从来没帮过你,也从来没有过问过,现在再谈对你关心,你也不会相信。但是你刚上山来的时候,我对你说过,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遇到困难了,我都可以帮你。只要不作奸犯科,只要不违背道德。”
听何勤这么说,唐夏眼里盈出泪来,但是他努力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原来有亲人关心,是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心里好温暖!
何勤见他如此,似乎心软了一下,声音柔和下来说:“你从来不愿意叫我表哥,每次只是大师兄大师兄的叫,你跟我生分,这个我不在乎,但是我不希望你走上歪路,毕竟你是我亲姨母的独子,我有引导与教育你的义务。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你也可以对我撒谎,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先考虑清楚,最起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唐夏今回是真哭了,有这么好的表哥,原来的唐夏不知珍惜,现在的他明明没有作奸犯科,但是前任唐夏的坏形象却已经根深蒂固在了表哥的脑子里了。他要是有这么好的亲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梦里笑醒了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去干坏事?
呜呜呜呜,苍天无眼。
唐夏哭的很是伤心。
何勤的脸就黑下来,“你是宁愿耍赖跟我哭,也不愿意说实话是吗?”何勤的脸青起来:“你又弄蛊了?”
唐夏吓了一跳,差点把眼泪吓回去,一会儿又哭起来,他为什么有一个这么敏感而精明的表哥?呜呜呜呜……
“我……我没有。”唐夏抽搭着说,继而抬头辩解:“真没有。”他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干那样的事。”他此时说的倒是实话,养蛊的是前任的唐夏,他真的不会干养蛊那样的事情的。他甚至连碰都不想碰的。
听他这样说,何勤似乎舒一口气,看得出提到蛊的时候,他也紧张,如今听唐夏亲口否认了,观其表情又不像是撒谎,遂叹一口气说:“院子里的小风炉,里面的药渣我看过,治疗外伤的,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没有查看你的伤口,现在你告诉我,给我说实话,伤在哪里,怎么伤的,你自己亲口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别等我扒你衣服。”
唐夏愣了一愣,遂抹了抹眼睛,他这次认真的坐了起来,看着何勤的脸色,诚恳的说:“大师兄,长兄如父,我本不该瞒你,但是我不想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做什么错事,也没做什么坏事,这伤是我自己的过错,怪不得别人。”他既然不能说谎,那么就只能选择隐瞒。
大师兄如果要查看他的伤口,那么就让他看吧,伤口周围已经不再乌黑,已经看不出曾经中过毒的症状,经了这五六个时辰,伤口也已经结痂,大师兄即使看了他的伤口,也想不出他是怎么伤的。而且他在昨晚为了保险起见,已经将余毒逼于一处,而且这处极其隐秘,只要不脱了衣服查看,只通过把脉的话,暂时也是把不出来的。
他想到这里,就开始庆幸,而且大师兄在医术方面并不是专长,以唐夏现在的症状,除了唐夏自己,别人也很难通过把脉来诊断出他曾经中过毒来,毕竟原身的唐夏别无所长,但是医术还是过的去的。所以他暂时也不怕大师兄瞧出他的猫腻来。如今的情况,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师兄如果要处罚,那就处罚吧。
唐夏咬紧牙关,如此的豁出去一般说完,就倔强的低下头去。
何勤看他如此,似乎也是无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一口气:“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追究了。”
唐夏存疑:“不扒我衣服了?”
“嗯。”何勤点了点头。
唐夏终于松一口气,身体一放松下来,就立刻向后坐了回去。说实话,他刚才挺紧张,后背都已经有些汗湿了。他庆幸何勤没有在他睡着时查看他的伤口,何勤的这种细微之处体现出来的体贴与尊重,让他对何勤有了真正的敬意。
何勤看了看他的脸,表情也放松下来:“脸上还疼吗?”
唐夏笑了一笑,开心的道:“不怎么疼了,师兄的药很管用。”
“嗯,你要的话我这里还有,治疗伤口和跌打损伤效力不错,你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几瓶恐怕不够。”唐夏殷切的说。
“哦,那我回头多给你拿点。”何勤点了点头,他看着唐夏不对称的脸,不动声色的说:“这伤看着不重啊,看着倒像被拳头打的。”
“嗯。才几拳而已,没什么的,我也没吃多少亏。”唐夏宽慰何勤。“我也有回击。”
“哦,”何勤点了点头:“原来跟人对打了?”
唐夏点头承认:“嗯,打的挺逊的。”他想到自己跟白倾城在草地上打滚,顿时觉得自己也是挺幼稚,登时“噗”的笑出来,但是噗完自己一哑……
何勤笑了一笑。
唐夏:“!”操,被诓出实话来了。
“跟谁打的?”何勤微笑着说:“还有,几瓶恐怕不够?什么伤需要几瓶还不够?”通过脉象判断出唐夏身上有伤口,但是并没有给唐夏查看,本意是让他自己说出来,免得他尴尬,但是如今看来,唐夏并不想给他这个体谅的机会。想到此,何勤拉下脸来。
与此同时,唐夏的脸上也淌下汗来,果然跟大师兄也不能大意吗?一个白倾城诓他说话也就罢了,怎么师兄也跟他来这招?他就那么好诓吗?!想到这里,遂有点委屈道:“大师兄你说不追究的,你怎么食言?”
何勤冷冷的一笑:“我是说不追究啊,但是我没说不再问了。既然都承认了,那么说吧,跟谁打的?”
唐夏看了看何勤的脸色,试探的说:“小师弟?”
何勤皱了皱眉:“倾城?”
“嗯。”唐夏老实的点了点头。
何勤就看着他,看得唐夏冷汗直冒,紧张非常。何勤皱起眉来,似乎终于生气了:“姨丈当初去的早,姨母好不容易将你养大,临去前留下遗言让你上青阳,她当初让你来到这里,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荒废的。你平日里不上劲不用功也就罢了,毕竟姨丈走后你在唐门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才上得青阳来,所以我平日对你多有纵容,但也希望你能有些长进。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拉帮结伙欺凌弱小,目无尊长毫无风纪,还去唐突师傅。被师傅罚了鞭子才愿意消停几天。”
说到这里,何勤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心里面的怒气舒出来一些,语气终于放缓下来:“前几日见你忽然乖巧许多,也愿意亲近于我,我本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改过了,可是如今这才几日,你就又去惹事,还弄的自己一身是伤,给你机会让你自己说,你却给我隐瞒嘴硬。如今又想找师弟麻烦,跟我撒谎说师弟打的,你以为我会相信?谎话连篇,你是觉得我没有脾气是不是?”
唐夏哑然。他觉得自己现在嘴里很苦,简直有苦说不出,何勤软的不行又来硬的,变着花样的逼他说实话,如今他说出来了,他反而不信了,这要他怎么解释?他可是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的,到现在这样,已经没有能多吐出来的东西了,剩下的东西就是绝对不能吐的。
唐夏十分纠结。
唐夏十分苦恼。
唐夏并起两个指头对何勤赌咒发誓:“大师兄,我发誓,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你信我一回行不行,我知道我以前没干好事,不是个好的弟弟,但是我现在向你保证,我改,成吗?我真的改,欺负同门欺凌弱小目无尊长唐突师傅这样的事情我不再干了,真的,我向你保证。你信我一回,这次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何勤看着他,皱着眉没说话。似乎在看他认错的态度。
唐夏摆出十二分诚恳的表情,看着何勤的眼睛诚挚而认真的说:“这次派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说明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是不是?不信大师兄可以等过几天看看,保证风平浪静。”
唐夏放下指头,观何勤脸色,见其有些缓和,就趁机往前凑了凑,讨好的说:“而且我这次伤的真不重,过几天就养好了,我知道表哥关心我……”
“你刚才说什么?”何勤打断他。
“?”唐夏:“我这次伤的不重……”
“后面那句。”
“过几天就养好了?”
“再后面。”
“我知道表哥……”
“停,最后这两个字,再说一遍。”何勤冷着脸说。
唐夏:“表哥?”
“嗯。”何勤淡淡的答应一声,皱着眉头深沉的叙述:“你从小到大以来,这是第一回听见你叫我表哥。”
唐夏:“……”原主唐夏那小子竟然从来没叫过何勤表哥?这得生分到什么程度啊?!
何勤看他一眼:“再叫一声听听?”
唐夏:“表哥,表哥,表哥。”
何勤摸了摸唐夏的脑袋,训斥道:“行了,这次就原谅你了,看在你从小到大第一次开口求我的份上,给你一次面子,不过你小子给我记住,以后如果再犯错误,可就没那么好唬弄过去了。我会替姨母好好管教于你。”语气重点强调了管教两个字。
唐夏任何勤如摸鸡仔一般的将他的脑袋仔细摸过一遍,心里面忽然升起来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他前世从来没有感受过,就像喝过了一杯甘甜的美酒,浓冽的蜂蜜,全身通泰的就连唇齿间都要溢出了香味。
他记得这种东西是上辈子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及,期盼到连想都不敢想的,极其奢望的东西,他记得这个东西有一个很温暖的名字,它叫做亲情。
有这么好的亲人关心他,前世的唐夏却看不透!唐夏替他觉得惋惜。
宽厚的手掌摸在脑袋上的感觉简直舒服极了,唐夏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将脑袋仰起来往何勤的手上蹭了一下。
大手一顿,头顶久久的没有动静,唐夏疑惑的睁开眼睛,一抬眼间,却看到何勤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眼睛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温暖而心酸的东西,须臾使劲按了按他的脑袋。最终叹了口气:这孩子,终于愿意亲近他了吗?!果然,是太过孤单了吧!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唐夏在他面前主动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以前总像个刺猬,见了谁都扎,从来不听他的话,如今确实是改变了!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他发生的改变,不过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让他感到孤单了,他会担起一个兄长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