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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有新人的时候,泽维尔学院总会热闹一点。
琴站在窗边,习惯性地侧头望了眼窗外。
没有车开进学院。
“我不懂你在等什么?你已经连续好几天一有时间就坐在这里看窗外了。”斯科特四平八仰地躺在沙发上,一只脚大咧咧地翘上软座椅。
瞥了眼斯科特的姿势,琴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我在等……一个朋友。”她有些焦躁地咬着唇,“我们约好了,她会来泽维尔的。”
斯科特闻言扭过脸去看她,架在鼻梁上的红石英眼镜在阳光下折射着红光:“你们真的约好了?她答应了?”
琴:“……没有。”
斯科特同情地看着她:“所以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琴:“……闭嘴。”
“这是我第一次来美国……”不远处,穿着黄色外套的双马尾少女领着一个蓝色皮肤的少年向他们走来,少年略显兴奋地和少女说着什么,身后恶魔一样的尖尾不住地摇晃。
“看,新生。”斯科特抬了抬下巴,“可惜不是你期待的女孩。”
他懒洋洋地提高声调,对着他们打了声招呼:“嗨,新伙计。”
和琴一样,李千欢对斯科特花里胡哨的作风也很看不过去。
她翻了个白眼,转头对库尔特说:“这是斯科特。和你一样,新来的。”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库尔特好奇地看了眼新伙伴,显然对他的造型很感兴趣。
“——以及我正在计划着越狱。”斯科特坐直了身体,双手按着沙发站起身,向着他们走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这里真的太无聊了。”
库尔特的目光在他和琴之间徘徊。
这个单纯的少年带着点无所畏惧的坦然回答:“试试吧。”
琴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看了眼志得意满的斯科特,“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逛逛,但是不用离开学校,不用怕被教授发现,要不要试试?”
被教授发现跑出去可不是好玩的。
其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斯科特带着点挑衅意味地开口:“为什么不?”
她就知道。琴暗暗想。
不过琴的确有些担心莉塞特。之前她一直在等莉塞特做出决定,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看起来她还是选择不来泽维尔。
既然这样,那由她去拜访朋友好了。
决定了要去找莉塞特,这些天沉甸甸压在心间的压力顿时消散,琴的语气也轻松起来。
“我和你说过我的朋友是个变种人对吧?”
“是啊,”斯科特一脸跃跃欲试,“怎么,和她有关吗?”
“有——我是最近才认识她的。”
“……你没离开学校。”短暂的讶异后,李千欢肯定地说。
“那是因为我是在梦里认识她的,她的能力应该是梦境……”
说着,琴在沙发中间坐下,让其他人坐在她身边,彼此拉住手。
“……而且我感觉我可以带别人进入她的梦境里。”她说完了剩下的话。
莉塞特的梦境其实并不难进,琴曾在梦中窥探过那抹光亮很多次,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而且奇妙的是,不只是夜晚,就算白天,只要她沉浸入思维的尽头,她也能看到莉塞特的梦境。
她闭上眼,发动了她的能力。
萧瑟秋意裹挟着红叶蹁跹过灰暗天空,和红叶同色的月轮高悬在空中。
“……我们真的进来了。”斯科特喃喃道。
“对。”第一次带人进来的琴松了口气。
她直起身,四顾一圈,寻找着莉塞特的身影。
奇怪的是,她没有看见莉塞特。
琴微微皱眉:“有哪里不对。”
库尔特站在李千欢身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他抬起头,一眼看见半空中的红月,“我第一次看到红色的月亮。”
琴闻言也望向天空,“我上次来的时候它不是这个颜色的。”
斯科特已经开始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
“那边是在举办葬礼吗?你说这里是梦,那他们能和我们对话吗?”
有人在他身后轻笑。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一只手暧昧地绕过斯科特的肩,递到他的眼前,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滴落,转眼洇进泥土。
琴最先看到了斯科特现在的处境,提醒的话语脱口而出:“小心!你身后!”
斯科特先是一怔,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却直接撞上了另一只手。
“是得小心。”对方笑嘻嘻地说。
那只手按在他的腰上,斯科特猛地侧过脸,就看见了女孩的侧脸。
她毫不在意地把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神情犹带着少许没睡醒的倦怠和慵懒,环住他脖子的手臂却渐渐收紧,如同钢铁铸造,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放手……”
他咬着牙试图挣扎,然而钳制着他的手臂不动如山,力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该有的。
李千欢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大大小小的能量球悬浮在她身边,她沉声道:“放开他。”
“对,放开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库尔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李千欢开口后,他立刻找到了重心,在一边虚张声势地附和起来。
“别这么无聊。”女孩咯咯笑着。
她沾满鲜血的手在斯科特脸上抹过,留下几道血痕,随后猛地松开手,一直在挣扎的斯科特一时没收住,踉跄着扑了出去。
琴连忙把他扶起来。
他们并排站着,警惕地向后退去,紧盯着他们对面的女孩。
及肩白发扎成高低不一的双马尾,眼瞳鲜红得像是在滴血,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病态的快乐和疯狂感,工装衬衣和背带裤像是被荆棘撕破一样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住地渗出血液,将衣料浸透成诡异的黑色。
她用一种有趣的眼神打量着琴他们,还在滴血的手指绕了绕发尾,为白发染上了一抹血红。
“让我想想,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对,通行许可,把许可证给我。”
她理所当然地向着琴他们伸出手,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我们没……”库尔特刚想开口,琴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她抿了抿唇:“你是谁?你手上的是什么?”
女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嘴角牵扯的弧度越来越大。
“伊底,”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手上?是血啊。”
“啊,我知道了,你们还要问是谁的。”
她嘻嘻一笑,将手背在身后,向着琴他们走来。
“故事要从哪里说起来比较好?就从‘很久很久以前’吧,所以,很久很久以前,伊底出现了,她伴随着血月降临,疯狂与*为她铺设道路,神像崩塌,荆棘蔓延,鲜血洒满道路,枯骨在玫瑰的腐泥上生长,乐园在教堂的废墟上重建,世界跟着她一起狂欢。”
她边走边说,“她生气就哭喊,她快乐就歌舞,她饥饿就吞噬,她冲动但是快乐,她随心所欲,她是最初、是无、是生命本身。伊底建起乐园,但是世界始终死寂,她不满地问,为什么没有生命?”
“因为有逻辑!一个细细的声音回答她。”
“伊底生气了。梦里为什么要有逻辑?她问那个声音,你是谁?细细的声音告诉她,我是逻辑。”
“那么你就要去死。伊底说。”
“于是她抓起逻辑,用连枷把它砸成粉末,她又把粉末收集起来,装进骨灰瓮里,逻辑的血流了一地,伊底把血捡起来,用它妆点自己的眼睛。”
“哪来的连枷?”
“伊底带来的。”
“从哪里带来的?”
“从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是哪里?”
“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逻辑已经死了,什么都会发生!”
伊底大笑起来。
她像是在讲一个童话,童话的内容却疯狂而混乱,毫无逻辑。
和她说的一样,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连枷,铁链连着的狼牙锤还在滴血,尖刺在地上拖出一路血痕。
琴已经不再尝试去理解她的意思,而是直接得出了结论:“你是个疯子。”
“疯子是什么?”伊底歪着头问。
“我们得跑。”琴不理会伊底,而是压低了声音和同伴说。
“跑去哪里?”斯科特反问。
说话间,伊底拖着连枷向他们冲来!
骨马钻出翻涌的泥土,发出一声长嘶,她跃上骨马,大笑着,血红眼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枷被她挥舞得虎虎生风,有几滴血液甚至被甩到了琴的脸上。
琴的眼瞳蓦地一缩。
“跑!”
他们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跳下田埂,踩着麦田一路狂奔。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那个疯子是谁!”斯科特边跑边大声喊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琴也在大吼,“上次不是这样的!”
“别说了!我们要被追上了!”李千欢也在尖叫。
他们的脚下的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重心的变动让他们摔倒在地。
库尔特第一个爬起来,把剩下的人拉起来。
他们回头望去。
麦田渐渐扭曲,荆棘在枯萎腐烂的麦秆上绽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震颤着,山峦在他们脚下拔地而起,骨马的嘶鸣声被淹没在地裂山崩里。
“那个,我可以带着你们瞬移!”
被晃得一个趔趄的库尔特等震动稍微平息,才急忙说出刚刚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只要你告诉我要去哪里。”
他的长尾不安地甩动着,深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忐忑。
“那边,尽头的黑暗。”琴喘息着说。
由于地势拔高,他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梦境的边缘,大地在猎猎翻飞的隔离带后断裂,像是漂浮在黑暗里的孤岛。
这片空间其实很大,琴后知后觉地想。
不止是她之前看到的麦田和墓地,更远处是茂密的森林,森林中央似乎是和泽维尔学院相似的古堡,林立的塔尖刺破灰白天际,乌鸦的影子在上空盘旋。
“我没试过带这么多人。”库尔特紧张地看着他的同伴。
斯科特一直在焦躁地看着他们身后,眼看伊底骑着骨马在山岗上奔腾,他一咬牙,猛地摘下红石英眼镜。
明亮的镭射光线直直射向伊底,她操纵骨马想要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射线在她胸口炸裂,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膛,露出森白骨茬。
血肉从洞口喷薄而出。
原本想要控制能量球攻击伊底的李千欢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能量球顿时偏离了方向,只炸飞了一片荆棘。
“*!”斯科特的手颤抖起来,几乎捏不住红石英眼镜。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伤人。
伊底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她伸手捂着胸口的大洞,发泄一样地哭喊起来,可她根本没有死去的迹象,而是狠狠地用连枷抽打在骨马的脊背上,骨马发出一声悲鸣,脊骨顿时被沉重的连枷砸断,骨片四溅,划破了伊底的脸。
山岗上的四人眼瞳都是一缩。
虽然大概有点模糊的认知,但这一刻,他们才直观地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疯子,还有死亡的威胁。
伊底重重跌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喘息几秒,忽然一跃而起,一边哭着,一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琴他们奔来,表情狰狞扭曲得可怕,看得人忍不住生出绝望之情。
“没时间了,我相信你。”琴一把握住斯科特还在颤抖的手,扭头看着库尔特的眼睛,坚定地说:“带我们离开这里。”
库尔特呼吸急促起来。
他咬牙道:“所有人都抓住我。”
琴拉着斯科特和李千欢,将他们的手按到库尔特的肩上。
库尔特半跪下身,闭上眼,尽最大的努力去沟通他的能力——
黑烟在他身周不住闪现。
来不及了,她必须做什么。
琴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伊底,心跳越来越快,如同阵阵奔雷,仿佛要突破胸腔。
她必须——
琴一咬牙,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当作长.枪,狠狠刺进伊底的脑袋!
伊底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琴的身上,连枷猛地脱手而出!
明明隔了数百米的距离,连枷却毫无逻辑地在眨眼间穿越了空间,直接砸在库尔特的背上,一声可怕的“咔嚓”声,他的脊背出现了深深的凹陷。
骤然遭受重击,小蓝魔一口血喷了出来。
“库尔特!”
几乎同时,黑烟蓦地爆发,硫磺气息将他们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