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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手持匕首从身后冒出来挟持住唐术刑的时候,唐术刑就已经闻到他身上那股子独有的“仲永味”——仲永这小王八蛋很久都不洗一次澡,连发廊里面的小姐都说过,他不洗几个小时的澡,没有人愿意接待他,给一块金砖都不干。
“仲永,我是你刑哥。”唐术刑淡淡地说。
“刑哥?”后面那人深沉的声音一下变了,一把将唐术刑转过来,顺手把匕首朝旁边角落一扔,笑道,“真是刑哥,我还以为是贼呢!”
唐术刑看着仲永那张变化奇快的脸,只是笑着,并未说其他的,只是问:“怎么着?开始玩刀了?你不是看见杀鸡都怕吗?”
“这是什么地方?没有一把刀防身我哪儿敢啊,有枪我都得攒钱买一把!”仲永说着,赶紧拽着唐术刑朝外面走,唐术刑借口上厕所,让仲永先出去给自己泡杯茶,随后钻进去,顺手把角落中的匕首找了出来,插在自己的裤兜之中。
上完厕所出来,唐术刑坐在仲永那台电脑前,看着电脑中的那个网游,扫了一眼问:“哟,89级啦?都什么装备了?”
仲永在旁边忙活着烧水找茶叶,顺口道:“不是什么好装备,你自己点开看呗。”
“噢——”唐术刑点头,也不点开看,只是看着仲永,轻声细语道,“一个骨灰级网游玩家,整日泡在电脑前,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装备,挺奇怪的啊?”唐术刑用的是疑问句。
找茶叶的仲永停下手来,看着唐术刑,唐术刑又将那把匕首摸出来,在掌心中掂量了几下,道:“铸铁匕首,生铁做的,这么凉都冰手,不可能是不锈钢之类的假货,不要说老|城|区了,在整个圳阳市都买不到,而且这是管制刀具,户外店里面卖的那些价格再高都不及这玩意儿的两成好,哪儿来的?”
仲永笑着要解释,唐术刑把电脑屏幕往墙面一移,又问:“先回答我呀,你有啥装备?”
仲永回答不上,唐术刑笑着点头,又摇头:“找的代练,掩饰自己的身份,想得挺细,知道要是级别不升,或者升得不快,我会怀疑。”
仲永还是在那傻笑:“刑哥,别逗我了,怎么了这是?”
“匕首哪儿来的?”唐术刑换了个话题。
“以前在一个人手上买的,也不知道这么好,刑哥不说我还不知道我占了便宜呢。”仲永依然傻笑,“放好几年了,就扔厕所犄角疙瘩里,才找出来没几天。”
“噢——”唐术刑又点头,“几年了?厕所?对吧?嗯,厕所多潮啊,圳阳市本来就潮乎乎的,更不要说厕所里了,几年没用,生铁所铸的匕首不擦不打理竟然不生锈?真是神器啊,这是上古神兵吧?说不定这就是照着你游戏里面的装备打造的?”
仲永心中虽然怀疑唐术刑知道了什么,但还是嘴硬呀,继续装傻道:“刑哥,我是不是没有照你说的,不能藏这些东西,你生气了?我马上扔了它,对不起,我不听话。”
唐术刑突然抓起匕首直接朝着仲永扔了过去,根本没有留任何情面,那匕首直接就朝着仲永的面部袭去,速度极快,仲永一偏头,一伸手直接就接住了,接住的刹那,自己冷汗都出来了,知道这次彻底暴露了。
“身体自然反应,肌肉记忆,唯独这个装不了傻,骗不了人。”唐术刑长叹一口气,起身来准备朝着外面走,“仲永啊,咱们认识好几年了吧?我唐术刑对人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哪怕你之前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能改了,善莫大焉,我交朋友就这样,对兄弟更是没得说,但是你瞒着我,你骗我,你还监视我……今天,咱们兄弟做到头了。”
“刑哥!”仲永作势就上前去拽唐术刑。
唐术刑转身一把将仲永推开:“起开!滚远点,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骗子,就是你这种骗子,我们喝酒聊天打屁的时候,我给你说了几百遍了,我都是在提醒你,我身边不允许有这样的人,你有难处你可以讲出来,你有秘密你说出来,我唐术刑哪怕被人一根根把手指头切下来,都会咬下舌头吞肚子里面当哑巴,一个字都绝对不会透露出来,你呢?滚吧!从今天起,别让老子见到你,回你那个什么八方当什么坟土去!”
仲永点头:“刑哥,你都知道了?那爷来了,也都见了你,告诉你了对吧?”
唐术刑没说话,站在门口闭着眼。
“对,我是八方的人,我好多年前就是了,我是因为要监视你,所以才被他们派到这里来的,包括我这修手机的手艺,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都是他们教的,但他们让我装傻子,装废物,我得照做。”仲永捏着匕首站在那深呼吸着。
唐术刑扭头看着他:“他们威胁你了?”
“不,刑哥,你不明白,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帮我报了仇。”仲永呼吸变得急促,似乎很激动。
“报仇?”唐术刑转身面对他。
“我以前真的是废物,很废物,小的时候大家说我是天才,但我爸妈只知道打牌瞎混,家中也没有老人,后来他们死了,吸毒死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放高利贷的水公司老板介绍我去赚钱,其实就是让我去帮着带毒,体内运毒……”仲永说到这摇头苦笑道,“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只知道欠债得还钱,能赚钱就做,第一次干,还好,没死,但也知道我爸妈曾经也替他们干过这个。”
十四岁的仲永被一个男人带着上了那辆破旧的吉普车,吉普车驶进一个破旧的学校,在那快拆迁的学校破房子中,还有其他人,五个成年人以及一个和仲永差不多大的孩子。
男人将他领到一对穿着破烂的男女跟前,推了仲永一把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你爸妈。”
随后那女人蹲下来,好心地摸了摸仲永的头,对他们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仲永搂着,等待着。许久,带仲永来的男人带了其他两个成年人来,开始从两个背包之中掏出了很多个装得满满的避孕套,每个避孕套之中又有数个小塑料袋。
“吞下去。”那冒充仲永爸爸的男人对仲永说,冒充妈妈的女人抱着仲永看着他。
“别看了,你不是要钱吗?”应该是头目的男人看着仲永和他“妈妈”,随后拿出了十张钞票,“预付的。”
女人拿过钱,自己先拿起那些避孕套吞着,仲永在一旁傻站着,默默数着,一共吞下去了二十个,仲永的“爸爸”也在旁边吞,吞下去二十五个,随后仲永才知道谁带得多,钱也赚得多,这就是规矩。
“孩子,吞吧。”仲永的“妈妈”说道,“你吞五个吧。”
“十个!”头目冷冷道,“他十四岁了,不小了!”
仲永一句话没说,只是拿起一个,吞第一个的时候才到喉咙,仲永就呕了出来,因为那避孕套表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让他反胃。那东西他见过,在爸妈的床头他见过,也在床尾下见过拆开用过的,但用过的里面有股难闻的气味,他想到那股气味所以呕了出来。
“啪——”头目抬手就给了仲永一个嘴巴,“要还钱,就吞,不然就去死。”
仲永咬着牙,不流泪,强忍着恶心一个个吞了下去,自己吞了十二个,本想再多吞点,但实在不行了。头目笑着走开,监视着其他人,吞下去的人单独站在一边,头目的手下叮嘱着他们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这一次距离比较近,只是从蓉城到长安而已,很快,忍一忍到了就行。
所有人都按照要求吞了,随后五个成年人两个孩子被他们带到了火车站,由一个小头目领着拿着票上了车,坐着硬座,摇摇晃晃就朝目的地出发。
回忆到这的时候,仲永呆呆地说:“路上,那个哥哥就出了问题,吐血了,我听见那个小头目低声道‘糟了,破了’,随后抱着那个哥哥朝着厕所跑去,许久他回来了,依然抱着那哥哥,哥哥好像睡着了,嘴角的血也擦去了,谁知道他这一睡,到了长安都没有醒,不,是永远都没有醒,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哥哥好像只比我大两岁。”
唐术刑知道仲永没撒谎,他曾经听人说过,到那里的货都是从春城到蓉城,再从蓉城到长安,那个年代,唐术刑也曾经帮人带过东西,但不是毒品,只是一部分零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带一次给五百块,后来才知道那是枪的零件,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做。不过在去西安的火车站,为了省钱,买的是所谓的无座票,他基本上都是坐在连接处的吸烟室位置,抱着腿打着瞌睡,周围每当有人抽着烟打着哈欠的时候,就会有人凑过来低声问:“兄弟,要不要感冒药?”
要,就点头,一手交钱,一手拿药;不要的人,只需要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就会立即走开。
那时,还很乱,新的时代开启不过十来年,这些丑恶都是发展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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