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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宋飞澜睁大了眼睛问。
陶源不说话。
宋飞澜轻轻戳戳他的胳膊,叫:“陶大哥。”
陶源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广告公司小职员,连手包都是高仿货,你觉得她是什么出身?”
宋飞澜想了想,疑惑地歪着头问:“跟这个有什么关系?真爱不分贫富。”
陶源看了他一眼,不想再说话。
“你怎么又不说了?”
陶助理正准备叫他回家问阮爱浓,宋飞澜的手机就响了,还真就是他亲妈阮女士打来的。母子二人自那天不欢而散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络,今天主动打来电话实属罕见,宋飞澜犹豫了两秒钟接起来,那边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抢白:“飞澜!程蔓芳那个贱人是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资深卧底给她透露的信息,宋飞澜才离开宋家半个下午,她就收到线报了。
宋飞澜不知该怎么答,毕竟他说什么都有承认程蔓芳是贱人的嫌疑,最后抿了抿嘴,还是秃噜出来一个字:“……是。”
“你不要去听到没有?那个不安好心的贱人!”阮爱浓长得斯斯文文,张嘴却是一口一句粗:“她肯定是给你找一些下三滥的泥腿子,好让你娶个泥人儿回家,到时候争家产一点助力也没有,钱就都跑到他们娘四个口袋里了!你不要去听见没有?妈妈给你找大家闺秀,你好歹是宋家的大少爷,咱们要门当户对!”
“什么门当户对啊,我就是个私生子……”
他完全是下意识接了这么一句,电话那头却停了半晌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阮爱浓带着哭腔的声音才继续响起来:“你还是怪妈妈对不对?可那有什么办法?你|妈就是个妾,就是个二|奶,要是连你也看不起妈妈……”
“妈……”宋飞澜的头都大了。“我又不打算跟他们争家产,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要是不去相亲,我爸又要生气了,到时候你也不好过啊。”
“什么叫不打算争家产?!”阮爱浓的声音又尖又细,刺得他耳膜疼:“从小到大就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那些钱本该有你一份,妈妈这样为你打算,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怪妈妈势利眼……”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宋飞澜只好叹了口气,服软道:“好吧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到时候把时间地址联系方式发给我,我去总行了吧?”
他挂掉电话,仰天长叹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扭头看向陶源,问:“你刚刚想说得是不是跟她一样?”
陶源没有否认。
宋飞澜歪着头靠到车窗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钱够花不就行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陶源没理他的话茬儿,而是问:“你打算两边都去相亲?”他话音刚落,宋飞澜的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是短信,上面写着姑娘的个人信息、家庭背景还有约会的时间地点,晚上八点幸福街‘四步西餐厅’。
宋总两眼呆滞地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慢慢开口道:“我原本对这件事还挺有热情的,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个争夺家产的机器。”
陶源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所以我说,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两边都拒绝,你应该强硬一点。”
“问题是我根本硬不起来啊。”宋飞澜哀嚎着四仰八叉瘫在副驾驶上。“哪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会烦恼相亲这种事啊?”
晚上七点半,宋飞澜就到了‘四步西餐厅’,原因无他,阮爱浓女士六点钟就亲自把他提溜出来了。这回一点儿也不给陶助理可趁之机,先是拎着宋飞澜去造型室做了造型,之后也不管他腿伤好没好,就把他拐杖扔一边儿了。“你坚持坚持,就两步路,拄着拐杖太难看了,还容易弄皱西服。”
陶源在旁边看着,说了一句:“阮太太,宋总的腿伤还没好。”
“他都躺了两个多月了,好差不多了,没几步路。”阮爱浓不管他,又伸手理了理儿子的头发,叮嘱道:“你一会儿可别犯傻,知道吗?那是焦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女,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比你小两岁,很有手腕,已经在她爸爸公司里独当一面了。你俩的性格整好配套,你就是太软!太好欺负!”
宋飞澜长长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今天叹得第三十六口气了。“妈,一会儿相亲的时候您也在旁边吗?”
“我坐在另一张桌子,远远看着你们。”她说到这里,又叮嘱陶源:“小陶啊,一会儿你可不要过去啊,虽说我们飞澜长得漂亮,可跟你这大高个子一比还是有点怂,你一会儿就跟我坐在一起,知道吗?”
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倒是也很透彻。
陶源根本不想答话,宋飞澜坐在车里又叹了口气。阮爱浓说他:“你一个年轻人,整天唉声叹气的,好运都被你叹没了!闭上嘴!”
“我一点儿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连叹口气也不行啊?还有没有人权了?”宋飞澜朝后座上又看了他|妈一眼:“再说了我是去相亲,又不是搞间谍行动,咱们仨坐在车里跟无间道接头似的,傻不傻呀?”
阮爱浓看了一眼表,刚刚七点四十分,便说:“那好吧,咱们先进餐厅里,万一女孩子来得早一点,不要让人家等。”
陶源下了车,本想扶着宋飞澜,谁知宋总一伸手,说:“我不走路,我要陶陶抱。”
“……”陶源先是被他撒娇的声音吓得咽了口口水,又想到宋飞澜是不是一瞬间又失忆往回倒腾了几年。
阮爱浓为了让他找个好亲家也是煞费苦心,刚刚用过了硬手段,此时只好软语哄他:“宝宝,你坚持走两步,好不好?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你下肢瘫痪呢,影响不好。”
“我不管,就要陶小源抱,要不然我就不相亲了。”他嘴一撇,陶源在旁边看着,简直想抱紧他狂奔五公里。
阮爱浓无法,又看了眼表,只好不耐烦得说:“好吧好吧,动作快着点。”
陶源一伸手,将宋飞澜打横抱进怀里,宋总脑袋上发胶的味道直往陶助理鼻子里钻。他们一进餐厅,就招来无数人的目光。陶源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一会儿他又要亲眼围观宋飞澜相亲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宋飞澜被放到座位上的时候,还不怎么在状态,阮爱浓在旁边旧话重提:“你一会儿好好表现听到没有?这个姑娘是妈妈帮你找得最好的一个了,今天晚上刚好有时间,好好把握啊!”
她拉着陶源坐到了斜后方的另一张桌子上,刚好能看到宋飞澜的一举一动。
陶源看着这位年过五旬,却长得像宋飞澜姐姐一样的女人,心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用心的一件事了。目的是什么呢?一个是为了争家产,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比过程蔓芳,争一口气。她一辈子被大房压在头上,末了要用二十多年不曾关心过的儿子来争一口不知所谓的气……
焦小姐并不娇,她容貌不过中上,但气质格外出色,因此,六分的容貌生生被提到了八分。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刚刚下班的样子,踩着点走进店里,四下寻找了一圈,走到宋飞澜的桌子前,很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宋吗?”
宋飞澜刚开始低着头,没意识到人进来了,直到听见声音才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就确信,这姑娘要是能看上自己,那绝对是撞了大邪了。他赶紧站起来,说:“你是焦姣吧?”
焦姣嘴角牵起个弧度,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然后夸奖他:“你比我想象中要帅。”
宋飞澜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你也很漂亮。”
焦姣看他那样子,笑了:“其实我今天本来没什么期待的,尤其看到你之前在小报杂志上的新闻,是被我母亲硬逼着过来的,没想到……你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我很期待这顿晚餐。”
十七岁的宋先生简直要在心里哀叹:你千万不要期待啊……
不远处的陶源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简直咬碎了一口牙。旁边的阮爱浓还要掀起她的姨妈色嘴唇说:“有戏……”
宋飞澜这边让女士点完了菜,就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了。焦姣歪着头,笑着问:“怎么?对我很失望吗?”
“没有没有。”宋飞澜连连摆手。
焦姣说:“看来小报上的内容真是不可信,你简直老实木讷地像个中学生。”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中学生啊……啊……
陶助理几次想借着点菜上卫生间的机会去搅局,都被阮爱浓及时制止了:“你不要动……哎呀……年纪轻轻上什么厕所,憋着……你这大高个子一出去,谁还看飞澜啊?”
“……”陶助理憋得整个晚上一口饭没吃,直到看着宋飞澜一瘸一拐送了姑娘出门,才霍然站起来。
阮爱浓笑得花枝乱颤,轻轻拍着手,说:“成了!”
成什么成?!陶源大踏步追出去,正看到两人站在餐厅门口说话,焦姣问宋飞澜:“我前段时间听说你出车祸了,原来是真的吗?”
“嗯,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宋飞澜腼腆地说。
“那还真是很严重,要好好休养呢。”她轻轻拍了拍宋飞澜的肩,动作介于朋友和暧昧之间,说:“电话联系,我先走了,你行动不方便,就不用送我了。”
“再见。”宋飞澜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还没舒完,就被玻璃门后放大的脑袋吓了一跳,陶源正瞪着眼睛盯着他看。
“我靠!陶小源你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