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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那些花儿(下)
宋浅最终接过了许蔚然递来的火车票。她其实不想接的,可是许蔚然的眼睛里装着希望,像银河一样,后面藏着整个星空。宋浅不想让那片星空暗淡下去。
可是,那片星空还是开始慢慢变淡了。
他们从云南回来的第二个月,许蔚然开始进入刑警队工作。宋浅一直知道,许蔚然天生就是警察,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包含着无限的正义感和正能量。
许蔚然认真工作,哪怕最开始只能留守不能跟外勤也没关系,他白天在队里认真训练,晚上又带着一身青紫回家,通常都是抱着一摞的案卷案宗回家,认真的背下每一个案子,仔细推敲每一个细节,设想着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办。
虽然被冷落,可是宋浅从来不会觉得委屈。反而觉得高兴。只有许蔚然努力努力再努力,再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他才有足够的力量与他们对抗周旋,才会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
往往这时,宋浅都是端着一杯温度适宜的加了蛋□□的牛奶悄悄放到许蔚然的手边,然后走到离他三步远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可是她并不记得书里讲了什么,她的目光总是隔五秒就要落到许蔚然的身上。
许蔚然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低着头仔细看着手下的案宗,除了房间的吊灯,桌上还亮着一盏台灯,晕黄地灯光给许蔚然涂上一层金色。他的下巴在这光线里流畅而锋利。
时间到了十点半,宋浅向往常一样提醒许蔚然不要太晚,就准备回到卧室去休息。人还没走到门口,却被许蔚然喊住。
“宋浅。”许蔚然半侧着身,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回头看她,“我有事跟你说。”
宋浅不知道许蔚然要跟她说什么事,但是依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听他讲。
宋浅停下来了,许蔚然却不开口了。他垂下眼睛,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纤长的眼睫毛抖了抖。
“我明天开始要出差。”许蔚然终于抬起头,看着宋浅说出来。
宋浅并不觉得意外,最近一段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许蔚然时不时的不在家。因此并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问他要去多久,她好去收拾行李物品。
按照宋浅的想法,最多像上上上次一样,两个星期就会回来了。可是这次许蔚然却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能半年,也可能三个月,说不准。”许蔚然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这么久?去哪里啊?”宋浅吃惊地问,问完立刻就摆手,“当我没问。”
她太过吃惊,忘了许蔚然他们是有保密条令的,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出乎宋浅的意料,这一次许蔚然告诉了她目的地:“去云南。”
宋浅呆愣在当场,想到之前的毕业旅行的地点也是在云南,与大多数旅人相反他们没有去什么丽江大理这些有名的旅行地,反而走了很多偏僻而有趣的边陲小镇和村庄。
现在,宋浅似乎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她半试探半玩笑地说:“你该不会去做卧底吧?”
许蔚然沉默着,过了几秒钟站起来走到宋浅的身边,抬起手臂揉了揉她的发心:“傻丫头,看电视看多了吧?”然后就率先走出了书房,“我要去煮面,你要不要?”
宋浅那个时候真是傻得可以,听到有吃的立刻就忘了正事,也忘了刚刚在许蔚然眼中看到的那一抹阴霾。
第二天,宋浅是一个人在床上醒来的,许蔚然那半边的床铺已经冰凉了。宋浅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昨晚整理到一半的的行李箱也已经不见了,还有茶几兼餐桌上摆放了一份早餐,这些都证明着,许蔚然已经离开了。
宋浅怀着一种怅然的心情吃完早餐换了衣服去上班。那时候宋浅还在一所中学当实习老师,每天要在七点之前到学校,带领学生上进行半个小时的晨读,然后备课、上课、讲习题讲卷子,一整天下来,只有在回到那间两人的出租房时,宋浅才会想起来,哦,许蔚然出差了,现在家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个人的生活其实很简单,连晚饭都特别简单,一碗面条一份蛋炒饭,有时候一杯牛奶一个苹果,晚餐就被打发了。
三个月后,宋浅收到许蔚然发回来的第一条短信,只有一个字:安。那天晚上,宋浅抱着手机整整一晚没睡,想起来就按亮手机看一眼,想起来就看一眼,也幸亏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不然宋浅这个月的全勤奖就完蛋了。
天亮的时候,宋浅抱着只剩微弱电量的手机睡过去,睡梦里都带着甜意,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八个月后,许蔚然第一次回来,距离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要一年。一年,一年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宋浅没有想到的是,不过一年,许蔚然的眼睛里再没有了光,一片黯淡,像是被雾霾笼罩着的天空。至于其他消瘦变黑,这些已经微不足道。
看到许蔚然的第一瞬间,宋浅的反应是背过身去,擦掉汹涌而出的眼泪,等她再想转身的时候,一个铁塔一样的怀抱已经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那日许蔚然并没有停留很久,甚至一晚上都没有过完,他陪着宋浅吃完一顿菜有点咸饭有点硬的外卖,交换一个深情而难舍的吻,又一次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宋浅才发现,她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没有问。她忘了问许蔚然吃的好不好睡得怎么样,怎么会瘦了那么多黑了那么多,也忘了问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三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第三年的春末夏初的一个周末,宋浅像之前的无数个周末一样,顶着蓬乱的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在经过客厅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她听到很轻很轻很细微的响动。
宋浅立刻警觉起来,她轻轻地放下水杯,抽出刀架上的菜刀,想了想又抽出一根一尺长的擀面杖,新买的,还没怎么用过。
轻手轻脚的靠近门口,躲在门后,等到门外的人把门打开,宋浅一擀面杖挥过去,趁那人往后躲的时候拿着菜刀就照面砍了过去。
第一刀砍空了,第二刀才挥起来,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人控制住了。被束缚在那人胸前的时候,宋浅手中的菜刀和擀面杖都掉在了地上。
幸好。宋浅脱力地靠在那人身前,闭上眼。
直到把宋浅抱在怀里,许蔚然才真正地感受这三年一千个日夜中宋浅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一刻,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尔虞我诈随时可能暴露的毒品集团卧底中都咬牙挺过来的铁骨汉子,哭了。
宋浅不知道他的眼泪为什么而流,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总之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站在门口开始哭,并不是抱头痛哭的那种哭,而是默默地相对着流泪。
也幸好是正值周末,人们都在睡懒觉,一大早没什么人出来,不然得招来多少奇怪的眼光。
那个早上像很多宋浅的早上一样,两片吐司一个苹果做了早餐,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坐了一个许蔚然。
这一次,宋浅完全领略了什么叫做“有情饮水饱”,明明她是因为肚子饿才起床的。
这个上午,两个人窝在床上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即便什么都不说,宋浅也觉得是幸福的。
其实,宋浅的心底是有疑惑的。对于许蔚然这三年的去向和经历她很好奇,可是她知道不能问。也不敢问。
时间临近中午,宋浅转头看一眼在身边睡着的许蔚然,悄悄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才稍微一动,就被许蔚然攥住了手腕。
宋浅坐在床沿回头看,正对上许蔚然睁开的眼睛,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睡意,甚至格外清明。他看到宋浅转回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对宋浅张开双手:求抱抱。
宋浅转回身跪坐在床上,也伸开手臂,和许蔚然拥抱了一下,还顺势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不要撒娇。”
这是宋浅对许蔚然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饿了么?
这句话如果放在很多年后,实在是有打广告的嫌疑。
许蔚然被她的几句话说的啼笑皆非,松开双臂挣开宋浅的怀抱,从另外一侧下床,在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长方体的盒子,十分郑重地放进宋浅的手里:“替我保管好,十分重要。”
宋浅接在手里,下意识地就想打开盒子,却被许蔚然一下子按在手背上:“不能打开。”
宋浅不明所以,看向许蔚然,许蔚然面色严肃,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直直地盯着宋浅的眼睛:“要保管好,除了你信任的人,不要交给任何人。”
宋浅有些受不了这种严肃的气氛,故意放轻松语调:“不包括你吗?”
“不包括我。”许蔚然说。
安静了很久,宋浅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许蔚然的脸上揉了揉又掐了一下:“好啦,我记下啦,那么严肃做什么?”然后蹭下床在走出卧室之前,问许蔚然:“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许蔚然诧异地看向宋浅,眼里的意思明晃晃:你会做菜?然后立刻在宋浅翻脸之前露出讨好的笑容:“随便,你看着做就好了。”
宋浅换了衣服下楼去买菜了。走到菜市场看到满目琳琅的菜品,宋浅才想起来腹诽许蔚然:什么随便,随便最难做了不知道吗?
宋浅在菜市场转了一圈后又站在了菜市场的入口处,她的额头满是汗水——并不是热的,而是惶恐。宋浅发现,她记不清许蔚然喜欢吃什么了。
随意挑了几样蔬菜肉类,在经过菜市场附近的米线店时,又打包了一份米线,这才慢慢地往回走。
才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响,吓得她差点扔掉手里的东西,等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发现,很多人围在以前朝上面指指点点。
宋浅站在那里顺着她们指点的方向看去,那间冒着黑烟的窗户,似乎是她的家。
这一次,掉在地上的,除了手里的东西,还有宋浅自己。
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里,一个男人带着墨镜,朝窗外看着,看了一会儿转回头对司机说:“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离开。
电台里低沉的男声在唱: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啦啦啦啦啦啦……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