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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六亲自送了陶陶出来,见陶陶要往荣华宫去,忙道:“小主子这是要去贵妃娘娘哪儿?”
陶陶:“今儿进宫就是为了跟娘娘说话来的,还没说上几句就让万岁爷召了过来,这会儿自然要去瞧娘娘。”
冯六:“今儿万岁爷一听您进宫的信儿,就叫老奴过去召您,以小主子的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万岁爷的意思。”
怪不得自己刚到娘娘哪儿没多会儿,冯六就来了,果真是君王,哪怕不曾倾心相爱,至少有二十多年的荣宠,生了两个皇子,枕席之上鸳鸯衾中那些耳鬓厮磨的恩爱时光又算什么,就算姚家有行错之处,何至于如此绝情。
想到皇上的无情,不仅冷落贵妃连自己来跟娘娘说话儿解闷都要阻拦,执拗性子上来,哼了一声:“陶陶愚钝不能领会圣意,却知道此次进宫就是为了跟娘娘说话儿的,这话没说上几句就回去,岂不白来了,况且即便走,也该去荣华宫辞别娘娘才是道理,冯爷爷的好意陶陶心领了,只是荣华宫陶陶是必须去的,不禁今儿去,以后还要常常来瞧娘娘。”
撂下话转身就往荣华宫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步履飞快,冯六暗叫糟糕,忙在后头紧着追,追到荣华宫门口才赶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呦,我的小主子,您这脚上按了风火轮不成,可让老奴好跑,您听老奴一句,今儿先回去,您要是惦记贵妃娘娘,明儿再来不就结了,何必非逆着圣意,您说老奴说的在不在理儿。”
正说着里头姚嬷嬷走了出来,见了礼道:“主子劳了半日神,刚说身子乏,要睡一会儿,让我出来迎着小主子,今儿只恐不得说话儿,叫小主子先回去,过几日等主子身子好些,再召小主子进来好好的说笑一日。”
陶陶还要说什么,见姚嬷嬷眼色,也不好为难她,只得道:“那陶陶今儿先回去,回头再来给娘娘请安。”
姚嬷嬷躬身:“送小主子。”
陶陶快步走了出去,到廊子上站住回头望了望,能看见荣华宫朱红气派的宫门,陶陶记得前几次来的时候,三五不时就有人来,有时是别宫嫔妃来说话的,也有皇上叫人送赏赐东西,虽称不上人来人往,却也不像如今一样冷落萧条,这宫里真是天下最势力的地方,得势的时候人人都往前凑,一旦失势连奴才都懒得搭理了。
冯六见她不动,生怕这位性子上来又跑回荣华宫去,忙道:“小主子,这儿可是过堂风,怕您禁不住。”
陶陶看了他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一股脑塞给冯六,冯六唬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往外推:“这怎么话说的。”
陶陶却道:“陶陶心里明白,这宫里不同外头,便再多的银子没有个明白人,也使不出去,这些银票您老受累帮着打点打点各处管事,娘娘宫里各样使费,若能照着以往的最好,若不成也尽量差不多了,不够给我带个信儿也可,自己去我那铺子里支取也行,只别让娘娘这儿委屈了就好,您老别推辞,这是陶陶如今唯一能尽的一点儿孝心”
冯六叹了口气:“小主子您这孝心若娘娘知道……”
陶陶摇摇头:“还要劳烦您老,千万别让娘娘知道此事,娘娘本来就忧思成病,若知此事,只怕这病更难大好了,万岁爷哪儿少不得您老,冯爷爷就别送了,陶陶自觉认得路,您放心陶陶以后不会进宫了,免得万岁爷为难。”撂下话转身去了。
冯六愣了一会儿才往回走,后头的跟着的小太监低声道:“师傅,这位可真舍得啊,这不等于明摆着给宫里的管事门送了条财路上来吗,平常见这位精打细算的劲头,真没想到这么大方。”
冯六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万岁爷为什么独独对这位青眼有加,就这一件事就不是别人能做出来的。”
小太监道:“那可是,就算有这份心,也没这份财力啊,也就这位买卖做的大,都跟洋人做上买卖了,这一趟趟的船回来,可是金山银山的往里进,不然哪敢这么花钱啊,这不敢着往大街上扔呢吗。”
冯六:“银子算什么,这份孝心哪是银子能换来的,而且这事儿托到咱家头上,咱家能不回万岁爷吗,万岁爷本来就爱这丫头的真性情,如此一来,更得心疼这丫头了,这既表了孝心,又办了实事,你说还有比这丫头聪明的吗,学着点儿吧,要是能把这位的本事学得一分,也够你小子使一辈子的了。”
这奢华巍峨的禁宫,代表着至高的权力,至贵的身份,却是全天下最冷漠无情的地方,如果可能陶陶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她快步往宫门走去,眉头紧皱脸上的怒意令身后的小雀儿一声都不敢吭,只能紧跟着她穿过长长的宫廊,望见宫门小雀儿才暗暗松了口气,姑娘要是发脾气,出了宫也就不妨事了,在宫里闹起来,可不是玩笑,是要掉脑袋的。
可小雀儿忘了宫门这儿还有个贼心不死的图塔,因为图塔姑娘跟七爷可是闹过一阵子别扭,如今好容易和好了,可不能再出岔子,而且小雀儿实在不明白图塔到底坚持个什么劲儿,就算曾经有过婚书,是姑娘姐姐定下的,可姑娘根本不记得有这档子事儿,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儿,十四爷巴巴的上赶着给他说了门亲事,怎么看都是高攀了人家,可这位非不答应,真不知脑袋里想的什么。
陶陶心情正不好,更懒得搭理图塔,给他拦住,自然没好气儿:“你拦着我做什么?莫非还要我履行婚约?”说着看了图塔一会儿忽道:“行,既然有婚约在先,好,我答应嫁你,你明天叫人来下聘吧,要是嫌下聘麻烦,让花轿直接过来也成,反正你我都不在意形式,成个亲吗,没必要太复杂,如何?”
陶陶这一答应,图塔倒呆住了,愣愣看着陶陶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陶陶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吭声,撇撇嘴:“怎么,我答应了,你倒犹豫上了,图塔我跟你虽有婚书,之前却连一面都没见过,你是瞄着我姐的姿色,认为她亲妹妹应该也不会太差,才勉强答应了婚事,跟我既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喜欢了,后来见了我之所以死咬着婚书不松口,不过是咽不下一口气,觉得本该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儿,却归了别人,心里气不忿,人不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吗,我不要的东西丢了不可惜,一旦别人捡起来当成宝贝,立马就想夺回来,真夺回来了也不过弃之如敝履罢了。”
陶陶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图塔一张黑脸有些胀红,也不知是不是被陶陶说中心事,觉得面儿上下不来,哼了一声:“说到底,你还是没想过嫁我,你以为那些人就是真心对你的吗。”
陶陶给他气乐了:“图塔你扪心自问一下,是真的想娶我吗,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不能丢开,当初我姐出事之后,我在庙儿胡同住了好些日子,那时你已然回京了吧,若真想履行婚约,为什么连面儿都不露。”
图塔:“那时回来正赶上有些别的事儿,想来你年纪还小,婚事也不必急在一时。”
陶陶冷笑了一声:“这话是糊弄我呢还是糊弄你自己呢,从时间上推算,那时候你正好得了提拔,当上了皇上皇宫的御前侍卫,我姐的事儿即便皇上下了封口令,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吧,那个档口若被人知道你跟陶秋岚的妹子有婚约,你这好容易谋来的升职机会,恐怕就泡汤了吧。”
陶陶本来不想这么尖酸刻薄,人吗趋利避害是本能,自己也是如此,何必苛求别人非要讲仁义,更何况图塔跟自己的婚约不过是偶然定下的,估摸过后这位也有些后悔了,只是因是自己答应的也不好悔婚罢了,却并没把自己这个未婚妻当回事儿。
直到后来发现自己并不像他想象中过得那么不好,反而比他的日子还要好,心里便开始不平衡了,这人本来也不是非要娶自己不可,而且既然钻营到了御前,自然也不是淡泊名利之人,所以这时候跟自己较真儿,完全脑子秀逗,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这种人就是欠骂,非得让自己毫不留情的骂他一顿才能醒过神来。
见他瞪着自己一句话说不出来,陶陶也不打算再跟他耗,丢下话,快步出了宫门上车走了。
小雀儿道:“姑娘跟那个莽汉子较什么真儿啊,您就不怕他当了真,回头真跑咱们府上来下聘,到时候怎么办?”
陶陶摇摇头:“他若真有这样抛弃一切的勇气,又何必往御前钻营,更何况当初他答应我姐提的婚事,除了看见我姐生的美,预想我这个妹妹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最重要的只怕还是我姐当时在晋王府当差,又颇得势,他想娶了我,就有一个得势的大姨子了,怎么算都不是赔本买卖,所以才会答应,却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儿,得势的大姨子没了,丢下我这么个弄不好还是祸的妹子,娶回家做什么,这莽汉有莽汉的心机,如今不过一时糊涂罢了,等他想明白了,断不会为了我弃了他的好前程,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