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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这天陶陶起的有些晚,铺子里的存货卖的差不多了,新货又没到,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又把铺子交给小安子盯着,陶陶更闲了下来。
前儿晚上听七爷抚琴,那样的姿态潇洒,那样的出尘脱俗,陶陶很是喜欢,昨儿便缠着七爷弹琴给自己听,故此,一天都没出去。
晚上睡得有些晚,早上便起不来了,小雀儿叫了几回才叫起来,依旧没睡饱,便有些不爽,一张小脸板着发脾气:“又没什么事儿,做什么非叫我起来不可。”
小雀听了哭笑不得:“姑娘可是什么记性,莫非忘了今儿是端午,可是姑娘自亲自应了跟着爷去五爷郊外的园子里逛一天的,这才一天就忘了不成。”
陶陶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一拍脑门:“可不是倒忘的死死了。”说着不禁埋怨小雀儿:“既有事儿就该早些叫我起来才是。”
小雀儿这个冤啊:“奴婢叫姑娘多少回了,可姑娘蒙着被子死活不起来,爷哪儿又发了话,说不妨事,横竖没外人,晚些去也无妨,说姑娘昨儿睡得晚,让您再睡会儿,奴婢是瞧着再不叫姑娘就晌午了,虽说五爷不是外人,也不能去的太晚,这才叫姑娘起来,姑娘还跟奴婢发脾气呢,您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又埋怨起奴婢来了。”
陶陶有些惭愧:“那个,我不是忘了吗,好了,好了,到底是小雀儿底细,在我身边儿可省大心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不是喜欢保罗柜子里摆的那个八音盒吗,回头我给你弄来好不好。”
小雀儿听了顿时欢喜起来,又担心:“那是个稀罕物件儿,保罗能舍得吗?”
陶陶:“不过一个玩意罢了,算什么稀罕物件儿,洋人国里有的是。”
小雀儿却不信:“姑娘怎么知道洋人国有的是,说的姑娘好像去过洋人国一样。”
陶陶想说自己的确去过,还不止一次,可自己若说出来,小雀儿肯定以为自己胡说八道,便笑了笑:“我说有就有,你不信拉倒。”
见小雀儿给自己拿了裙子过来忙道:“我可不穿裙子,还穿昨儿那身就好。”
小雀儿却不依:“昨儿在家穿的随便些也还罢了,今儿可是去逛园子,况且,五爷五王妃都在,需穿的正式些才不失礼。”
陶陶摇头:“你喜欢你穿,我可不穿,穿上这个走道儿都不利落,还怎么逛园子,这哪是去玩,分明是去受罪呢。”任小雀儿怎么说陶陶就是不穿。
小雀儿正没辙呢,七爷一脚迈了进来,见陶陶衣裳还没换呢,倒也不急,笑道:“再不出门可真要迟了,你若不想去,我叫人给五哥送个信儿,今儿咱们就在家过节也好。”
陶陶想想园子里的凉快儿,又舍不得不去,嘟囔道:“天天在家待着有什么意思……”见她瞥着小雀儿手里的裙子一脸嫌弃,七爷方明白过来,笑了一声:“今儿天晴,那园子里有山有水的,映着这件柳青色的裙子多漂亮。”
陶陶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很臭美的,之所以不乐意穿裙子是嫌裙摆太长累赘,如今七爷一说好看,便动了心,去换了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裙子是那种极淡的青色,像春天枝头第一抹新绿的颜色,穿在身上仿佛整个人都亮了许多。
陶陶出来臭美的转了圈问:“好不好看?”
七爷很配合点头:“好看。”
陶陶这才满意了:“那走吧,人家请客,太晚去了不好。”
小雀儿心说,亏了姑娘还好意思说这个,不是她赖床不起,这会儿早到了。
一出了城门,陶陶眼睛都不够使唤的了,撩着窗帘,探着脑袋往外瞧,一会儿指指这个问什么野花?一会儿指指哪个问是什么草?
七爷知道的就告诉她,不知道的就问洪承,洪承问了下头的小子,再告诉陶陶,七爷也不嫌她聒噪,颇有耐心。
洪承在外头瞧着心说,爷这分明是哄孩子呢,这耐心法儿跟当爹的差不多,这位也是,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呢,道上的野花野草多了去了,难道她都要知道名字不成。
眼瞅着前头就到了五爷的别院,洪承才算松了口气,再让这位问下去,底下的小子们也词穷了。
七爷牵着陶陶一下车,魏王府的大管家李全就忙迎了上来:“奴才给七爷请安,给二姑娘请安。”
七爷摆摆手:“起来吧。”
陶陶倒是跟李全很熟,上赶着叫了一声:“李伯伯,这一程子没见您老了,您老身子还好?”
李全如今哪敢受她这么称呼,忙道:“二姑娘这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可不敢当,不敢当。”
陶陶:“您是陶陶的长辈,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这儿还给李伯伯带了个小玩意呢。”说着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个珐琅彩的小盒子来塞到李全手里:“上回听小安子说您老的眼神不大好,瞧不清字儿,用这个瞧多少清楚些,您要是不收,可是嫌东西不好了。”
她这般一说李全哪能推辞,只得收下:“老奴就谢二姑娘赏了。”
陶陶:“什么赏,这是给你的,我在海子边儿上开了个铺子,专卖这些洋人的东西,不多稀罕,您老回头去瞧瞧,有瞧上眼儿的,回头我叫小安子给您老送家去。”
李全连道不敢,心里都快美上天了,一张老脸嗖嗖的冒光,尤其看到后头洪承那一脸的郁闷,就更爽了,心说,瞧见没这就叫运气,自己当日不过因为这丫头嘴甜,帮了她一把,递了回信儿,这会儿就得了这样的大好处。
二姑娘在海子边儿上开的那个铺子,如今京里谁还不知道,这洋人的东西历来都是稀罕物件儿,光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弄得来,得有银子还得有门路才成,这位倒有大本事,竟然开了个专门卖洋玩意的铺子。
听说铺子还没开张,东西就卖完了,各府都送了什么商品清单,就他们魏王府里没见着,李全知道,这丫头是为了上回菜市口的事儿心里恼五爷呢,这才刻意避开他们魏王府,前儿跟潘铎几个吃酒听他们提起二姑娘开的铺子,自己还插不上嘴呢,这会儿就得了东西,这体面大了去了。
忙把两人迎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洪承见他那样儿,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得的什么好东西,置于乐成这样,都笑出了一脸褶子。”、
李全却不以为意,拿出那个盒子来道:“是洋人的放大镜,前次姚府老太君过寿的时候,见过老太君手里有这么个东西,用来瞧东西的,当时我还纳闷呢,这么个块圆乎乎的玻璃片子就能看东西?今儿我也得了一个才知道妙处,你来瞧瞧,这洋人的东西是好,把这个往上一放,这字就大了好几倍,格外清楚。”
说着还拿了个账本子过来比着让洪承看,洪承也觉得稀罕,探着脑袋看。
两人正瞧着呢,忽的手里的东西叫人拿了去,李全一惊,以为是下头的小子呢,刚要骂,却瞧见来人,吓的忙跪下磕头:“老奴给十五爷请安。”
十五把手里的放大镜颠来倒去的看了几遍:“这是陶陶那丫头给你的。”
李全忙道:“是二姑娘赏奴才的。”
十五点点头:“她对你倒格外大方。”
李全生怕十五爷要了自己的,低声道:“二姑娘赏奴才的东西,奴才一定仔细收着。”
十五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哼了一声,一扬手丢回给他:“这东西爷有的是,还能稀罕你的,那丫头人呢?”
李全:“七爷跟二姑娘都在水榭里头呢,那边儿临着水凉快,我们爷跟王妃主子,七爷二姑娘,还有姚府的子萱小姐都在呢……”话刚说完抬头却不见了十五爷。
洪承道:“别找了,早走了。”
李全松了口气,忙把放大镜小心的收进怀里。
再说陶陶,刚一进水榭子萱蹿过来就道:“我说你也太磨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来,亏得我一听你也来,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的,不想你这时候才到,你说你做什么去了?昨儿也没去铺子里头,当初可是说好,我什么都不管的,你打算都丢给我了不成。”
陶陶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去铺子里了,我巴不得你不去呢,你去了事儿干不了多少,尽添乱了,更何况,你去铺子也不是为了买卖,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谁不知道呢……”
陶陶还要说给子萱一把捂住嘴,在她耳边道:“行了姑奶奶,是我说错话还不成吗,我知道我就是个挂名的,你才是咱们的财神爷,别看不去铺子盯着,在家里也一样做生意,这就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爹常跟我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七爷听的好笑,唤了她一声:“陶陶,还不给五哥五嫂见礼。”
陶陶推开子萱,上前福了福:“五爷五王妃万福。”
五爷摆摆手:“行了,你这礼行的不情不愿的,就免了吧。”
五爷一句话说的陶陶有些尴尬,五王妃白了丈夫一眼,伸手拉了陶陶:“爷说笑话儿呢,你别在意。”
说着端详她一会儿道:“上回老太君做寿忙乱乱的,倒没得自己瞧,这会儿瞧着,真是好大气的样儿,倒有些投我的眼缘,以后也别叫什么王妃了,跟着子萱叫我姐姐吧,来,咱们去那边儿坐着说话儿。”说着拉着陶陶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