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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饶走后很久,赵睛才从被子里冒出一颗脑袋,爬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干净了,她却坐在床沿,发起了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出去后,赵睛忽然想起单饶刚才说的,她昨晚烧的三柱香暴露了。
这个信息让她脑袋嗡地一响。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再过一个多小时,他真的就是单枪匹马闯虎穴。
对方在前边撒着网呢。
他怎么能一个人去?
赵睛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给自己做思想建设,最后把行李往旁边一撂,又抽了把防身的匕首,往腰上一别,套了件外套,连手机也忘了拿,就出门了。
既然已经完全地露了馅,哪还用得着爬墙躲监控。赵睛首先去找了单饶,敲了半晌的门,里面也没人应。她又雷厉风行地冲出酒店,往行政楼的方向跑。
一路的风景都是熟悉的,前天晚上,他们也在这条路上奔跑。夜色把所有的风景都藏了起来,只有耳边的风声最为亲切,一阵一阵地刮着耳膜。
她有预感,这条路,她不会一个人单独跑到头。
不出所料,赵睛刚跑出那片小树林,就看到了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他走得很稳重,每一步都不疾不徐,像黑夜里独自赶路的旅人。
换做以前,她会嚎着嗓子雀跃地喊他的名字,但这次她没有。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紧接着,她感觉到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
黑夜里,最刺目的是人的眼睛。
好比现在,他的目光就快要把她灼伤了。
他似乎在想该怎么叫她滚?或者在想这个女人是胶水做的么?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后咬咬唇,凉声道:“狗皮膏药,待会儿跟紧了。”
赵睛凉声回他:“咱们各自惜命就是了。”
单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们一起徒步走到那扇铁门处停了下来。
铁门一如既往的厚重、金贵、不可侵犯。
赵睛看着这扇门,如此高级的密码锁,摇头犯了难。又抬头看了一眼围墙,顶三个人那么高,要爬过去倒也不难,但是墙顶是尖锥形,而且上面嵌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细针,就算爬过去,这四肢也该废了。
她侧头询问单饶:“怎么办?”
单饶似乎并不着急,他神色淡淡:“你应该知道眼下的事实,我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赵睛:“我知道。”
单饶:“我们一旦进入这个门,就是往坑里跳,唯一比的,就是逃跑的速度,你知道吗?”
赵睛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单饶挠了挠她的头发:“我要和你先说清楚,进入这个铁门后,我们要穿过一片荒草地,再绕过一个坡,然后就是河谷,最后才是金矿,金矿一直深入,会有一个出口,跑出了那个出口,会有gavin和子深在那边接应。”
赵睛惊喜:“gavin他们已经来了?”
单饶眼眸一敛:“他们晚上刚到临泉。”
单饶戴的是智能眼镜,所以在穿越金矿的同时,只要摁下按钮,可以一路拍照取证,与此同时,所有录入智能眼镜里的信息都会被莫子深接收。
他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冲出去,只要冲出去,就万事平安。
赵睛:“打开这扇门之后,我们会怎样?”
单饶微微一笑:“以江硕自以为是的个性,他一定会等到我们进入金矿再来套鸟。进入这扇门之后,我们可以安全地穿过荒草地、山坡和河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陪你坐在山坡上欣赏欣赏小南非的夜色,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赵睛好气又好笑:“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单饶又挠了挠她的头发,赵睛被他这个动作搅得很不自然,她装作若无其事别开头,问道:“为什么他要等到我们进了金矿之后再动手?只要我们一进这扇门,他们就足以瓮中之鳖了。”
单饶:“这就是他们性格上的局限性了。”
赵睛:“哪方面?”
单饶:“我们已经进入过祠堂了,你觉得他还会放过我们?如果我们今天不能安全地逃出去,进了惩戒站,他可以把我们折腾到死不见尸为止,你信么?”
赵睛:“……”
单饶:“既然他已经想好要弄死我们了,你觉得他差这么一时半会儿抓我们吗?等我们进入到了金矿里,窥遍金矿的全貌,感叹小南非这座利滚利的金山时,他再忽然出现,你想想,那个时候把鸟套住,是不是更有成就感?更有优越感?”
赵睛豁然明了:“他是想让我们尝尝功败垂成的滋味?”
单饶点头:“功亏一篑比彻底的失败更让人痛苦。”
赵睛咬牙:“真他妈卑鄙!”
单饶:“其实这样对我们更有利,不是吗?”
赵睛一想,还真是。
单饶:“老狐狸的心思不难猜,怎么蠢坏怎么来就是了。”
赵睛咋舌:“蠢坏?”
单饶讥笑:“这种人,你还想用什么词来形容?”
赵睛:“……”
说了一大通,赵睛率先回到原点,她朝着眼前这片高墙抬了抬下巴:“咱们先把眼前这一关闯了吧。”
说完转身走向围墙,作势要往上爬。这片墙修得太他妈平整了,赵睛在原地瞅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下脚的点。
又见身后半天没动静,也不支个招,一扭头,就看见单饶站在铁门前,各种高科器倒腾,她咬牙切齿地走到他身边,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终是没忍心打扰,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密码锁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神了。
锁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
推门之前,单饶一把握住她的肩,慎重提醒道:“记住,前面三段路,你想走多慢都行,一旦进入金矿,跟着我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绝不能脱线。知道吗?”
赵睛望着他的眼睛,弯起嘴笑了笑:“我知道了。”
握在她肩膀上的手松了松,连带着他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对他笑。
感觉出奇的好。
他们刚推开铁门走进去,率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风,幽幽凉,渗着夜晚的湿气,赵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侧头看她:“冷?”
赵睛冷嗤一声:“我要是说冷,你会剥衣服给我穿?”
“不会。”他幽幽道,“待会跑起来就暖和了。”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赵睛撇开脸,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这一带没有路灯,黑黢黢一片,好在月光皎洁,星辰云集,大地鲜有几分明色。
她刚走了两步,忽然感觉手背一热,她花了两秒的时间消化这个触感,最终才确定的确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骨骼很硬,完全包裹住她的,这让人无比具有安全感。最关键的,他的手很热,不是温热,是灼人的那种烫。而赵睛的手是温凉的,一冷一热相贴合,她的手僵化在他的手心里。
赵睛内心一片惊涛骇浪,他却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往前走,仿佛牵着她,只是缘于男人保护女人的使命感,仿佛牵着她,只是黑夜交给他的任务。
一路有风无景,他们也没有再多说话,唯一的交集就是紧贴在一起的手心手背。
没多久,他们顺利地进入了金矿,里面灯火通明,无数的电线牵连在一起,两侧挂了很多的白炽灯。金矿被开凿得很彻底,四通八达,大量的金属探测器、支架、采矿机、先进的自动化设备,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设备。
单饶握住她的手更紧了,赵睛心里却莫名地感到抽痛。
他们一路往里,刚开始还走得比较慢,因为一旦开跑,对方就会开始拦腰截停,无事的时候,能走多远走多远。
赵睛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跑?”
单饶扶着眼镜四处环视,实则是小心地摁动了智能按钮。听到她的问题,他捏了捏她的手背,低声回道:“别急,一旦看到有人,我们就跑,听我的就行。”
又约莫往里走了十分钟,左侧的弯道有脚步声传来,单饶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沉声道:“跑!”
赵睛拔腿就跟着他跑,但毕竟是个女人,腿不及他长是先天弱势。赵睛明显感觉到,他为了照顾她的步伐,并没有发挥到最佳。
人都是闻风而动的动物。
小南非的人也不藏着掖着了,一咕噜全从弯道里冒了出来,带头的那个直吼:“站住!进了矿里,你们根本就逃不出去了,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赵睛感觉这台词挺逗,战争片、警匪片里的经典台词好像就是这样:放下你手中的枪,蹲下,把手举到头顶,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都感觉憋屈爆了,太他妈窝囊了有没有,她无法想象单饶做这个动作是什么样的,他也绝不可能做这个动作。
可是他们眼前的障碍太多了,赵睛目测了一下,目前这里只聚集了小南非少部分的武装力量,每个人都手拿武器,匕首砍刀,就差荷枪实弹了。
赵睛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个。
单饶松开牵她的手,两人背靠背,凛声问道:“我七,你三,能搞定吗?”
赵睛用大拇指帅气地刮了下鼻子,脆生道:“没问题!”
说完从腰间抽出早有准备的匕首,两人背部分离。赵睛学的这点拳脚功夫完全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平时很少派的上用场,在任务中几乎没怎么使过,偶尔早起练练军体拳和散打,所以也没太荒废。至少在解决眼前三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时,动作还算矫捷灵活。
搏斗的过程中,她和单饶时不时会有眼神交流,赵睛倒不是担心他,纯粹是为了欣赏他那利落的功夫,随随便便就徒手撂倒一个,出拳如风,踢腿也专挑人的脆弱部位,七个大男人被他收拾得一个个躺在地上嗷嗷喊痛,有的捂着裆部,有的握着脚踝,有的揉着腰,有的搓着脖子。
被赵睛撂倒的三个都受伤见血了,对方偏要往她匕首上撞,她也没办法,好在没伤在重点部位,死不了,她也就放心了。
搞定后,她和单饶对视一眼,她没笑,他倒笑了。
两人接着起跑前,赵睛仰头对着监控的方向,狡黠一笑,大拇指向下比了个鄙视的动作。
此刻的江硕等人就坐在治安站里指点江山,看到赵睛这么个手势,愤怒值腾腾腾往上升,又加派了几批人手,其中一批还扛上了枪杆子。
江硕翘着个二郎腿,凶相毕露地说:“他们也真是天真,出口处早派人在那堵着了,老子看他们还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