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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无事过了几日,生活虽然艰苦,但每日都能同江雨愁在一起,陆思绵心里是十分开心的。就算这样永远在这生活下去,她也是无怨无悔。但邪尘这两日眉头深锁,陆思绵来了,更加点燃了他想重获自由的心。陆思绵是一定要帮他的,这些天她心里一直琢磨着一个法子,一个凶险的法子。
午饭时间,江雨愁与阿雕外出觅食,洞中只剩下邪尘陆思绵二人。
“邪尘,你的拿到封符在什么位置?”
“你真的要看?”
陆思绵道:“怕你啊,你小的时候我什么没看过。”
邪尘白了她一眼,转过身,脱下了长袍,露出了强健的背脊,邪尘肤色本就很白,在这谷底常年不见太阳,更让他的皮肤格外苍白。
肩胛骨的正中央,一块圆形的鲜红疤痕,茶碗口大小,血一样红,中间密密麻麻写着谁也不认识字符。这镇妖咒陆思绵很熟悉,出自鬼谷剑派大狐先生之手,然后又注入了五大掌门的独门秘符,要想解开,少了谁都不行。从前,若不是她运气好,跑的快,这镇妖符怕也同样会落在她身上,不过她的境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魂魄碎片在明光珠里一困就是五年,寂寞的很,还不如到这谷底与邪尘作伴。
陆思绵用手轻轻勾描着那封符的边缘,手上还有微微的刺痛感。
“怎么,有法子吗?”
陆思绵没有很快回答,邪尘接着道:“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像破除符咒的办法,苦头吃了不少,从未成功过,你没办法也是正常。”
“我有办法的。”
邪尘转过身,眼睛里都是光彩,“这次你不会是诳我吧,小时候可没少骗过我。”
陆思绵笑了,摇摇头,“这次没有骗你,真的。”
邪尘心里高兴,却觉得莫名沉重,因为陆思绵眼神有些暗淡。“是不是这法子很危险?”
陆思绵点头,“而且需要我师姐帮忙,不知道她肯不肯。”
邪尘道:“如果她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我不相欠她的情。”
陆思绵道:“你为何总对师姐是这样的态度。”
邪尘道:“她一个失忆便可以把你害的这样惨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妖不妖。”说着一把拉起她的手腕,还是一点脉搏都没有。
“你现在是完全灵肉剥离了,然后是一点点再融合,以后每天都会痛不欲生,宛若千刀万剐。”
陆思绵抽回手,“我现在没有感觉,师姐没有害我,她当时是为了救我。”
邪尘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江雨愁觅食归来,这次居然捉到了几条小鱼,虽然小的可怜,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熬了一大锅的鱼汤,大家围着火堆喝了,十分享受。吃饱了便犯困,陆思绵靠着江雨愁昏昏欲睡,邪尘随便扫了江雨愁一眼,冷冷的。
江雨愁心中不禁苦笑,邪尘因为陆思绵,应该对她是恨之入骨了,若是现在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怕是要为了陆思绵同她大打一架。那日,江雨愁恢复记忆,便记起了邪尘是何人,绵儿的好朋友,曾经被关在玉寒山很久,只为避开辉夜教的教主之争。他们之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有着陆思绵这一条纽带,倒也算相处融洽的熟人。倒是有时候邪尘与绵儿之间来往过于密切,她便觉得自己快嫉妒成狂了。
陆思绵打了个盹,一醒过来就看见师姐同邪尘剑拔弩张,互相看着,面无表情的不说话。咳嗽了两声,“江姐姐,我们想个办法出去吧,困在这里太苦了,没吃又没喝。”
“好啊,什么时候你想走,姐姐立刻带你离开便是。”她们的身上并没有镇妖符咒,这山谷对于现在的江雨愁来说就只是个险峻的山谷,要出去太轻而易举了。
“不光我们出去,我也想带邪尘出去。”
江雨愁眉头微皱,望了邪尘一眼,“那恐怕不容易,邪尘身上有镇妖符咒,而谷顶同样有一个镇妖符,它们互相牵制,交互影响,冲破这两条几乎比登天还难。”
陆思绵道:“最难的就是身上这个,只要身上的破了,外面的那个只要修为足够高便可冲出去,邪尘没有问题。”
江雨愁这才意识到,英生不是随口说说,她是真的要带邪尘出去。她试探问道:“那身上的这道符咒,你说怎么办?”
陆思绵有些心虚的望着江雨愁,“姐姐,我的确有个法子,那就是将邪尘身上的符咒渡到我的身上,一人一半,这样谷顶我们的牵制也少了一半,逃出去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江雨愁惊的半天说不出话,这种办法也只有英生能想出来。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拆符这种做法江雨愁从前听雪寒仙狐说过,需要两人的修为,路数都要尽量一致,也就是说要么是武功修为八斤八两的人,要么是法力不相上下的妖。而英生和邪尘也差的太多,强行拆符只会让两人都受反噬。若是她同邪尘拆符倒可以一试,只不过,她是寒狐妖,而邪尘只是个修了妖道的人,无法配合。
.“江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我是认真的,我需要你来相助。”
江雨愁板起脸,“我不会帮你。”
“江姐姐……”
江雨愁握住她的手,“英生,你太异想天开了,以你的修为是就绝对不能同邪尘拆符的,否则只会白白送了性命,你可以同师姐先出去,再想办法回来救邪尘。”
陆思绵摇头,“全天下真的只有这个法子,只要那五个老头子不肯解封镇妖谷,我们想破了头也只有拆符这个办法。”
江雨愁道:“我决不可能眼睁睁看你犯傻送死!”
邪尘站起身,沉声道:“好了,你们两个走吧,英生你的好意我领了,但若要你冒大险我们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陆思绵道:“你懂的邪尘,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邪尘望向着陆思绵,她眼神坚定,他又何尝不知,眼下陆思绵的身体状态是最适合同他拆符的了,其一,现今陆思绵同他都是不人不妖,其二,陆思绵正处于灵肉分离的状态,身体上的痛感比之前要迟钝的多,所以这其三,这个时候邪尘可以为陆思绵注灵,让她在短时间内达到自己的修为状态。这样他们便可以将符咒一分为二,各担半片。
江雨愁眼神复杂,隐约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拦住英生了,“英生,你是否已经想好,这过程中的种种,你可都能承受?”
陆思绵点头,“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江雨愁道:“好,那便做吧,姐姐会全力助你,不让你受到分毫的伤害。”
陆思绵有点哽咽,眼眶红了,这番言语,多么熟悉,从前江雨愁便是这样顺她宠她,哪怕是危险的事,只要她想做,江雨愁便同她去做,然后站在她后面一直保护她。
她一下抱住江雨愁,“江姐姐,你真好。”
江雨愁抚摸她的头发,“姐姐真怕你受苦,怕你受伤。”
“姐姐,我有把握。”
江雨愁不禁苦笑,这副永远成竹在胸的天真还真是动人。
陆思绵躺在床上,四肢与头顶都贴了邪尘用鲜血写在布条上的符,准备注灵。江雨愁手掌按住陆思绵的小腹,助她调和内息的真气缓缓流入身体。江雨愁这股真气融合了越岭心法以及她玉寒山独门养生内功,尽力将陆思绵的身体调整到一个更易承受邪尘刚猛灵力的状态。
“英生,你现在必须调理内息,要像一团棉花,神力至此,也只是微微凹陷,伤不了你分毫。”江雨愁低声道。
陆思绵点头,其实她不很在意会给自己身体造成怎样的损伤,只要不疼就行了,她最怕疼了。
半个时辰就快过去,陆思绵浑身都被江雨愁绵密温柔的真气笼罩,十分受用,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十分动人。
江雨愁望了邪尘一眼,“可以开始了。”
邪尘站在陆思绵头顶,后退两步,伸出两指,一道血红光束洒进了陆思绵的黑发中。注灵开始了。陆思绵开始之觉得浑身发热,越到后面,越发难受起来,身体十分迟钝,并不感觉多疼,但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与压抑。就仿佛身体里的一切都要被外力统统挤出去,换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整个躯壳承载了无法与自己相容的内力,痛苦难当。
陆思绵汗如雨下,面色也开始变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江雨愁握着她的手,“难受便可喊出来。”
陆思绵却如鲠在喉,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才慢慢吐出几个气音,“难受……姐姐……像火烧……像做了一个醒不来的梦。”
邪尘见陆思绵痛苦难当,心下不忍,几乎泄了气,反倒是江雨愁大声道:“邪尘,集中精神,注灵必须一次完成,前功尽弃绵儿的苦就白受了。”
邪尘心下一惊,“绵儿?江雨愁竟认出来了吗?她恢复了记忆?”
话音未落,江雨愁便知自己说漏了嘴,她看了一眼英生,已经陷入昏迷。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理邪尘怎么想,只是不断提醒:“邪尘,你不要走神,一鼓作气啊!”
邪尘将灵力尽量分成细微的力量,一点点注入陆思绵身体,但此刻,她已经深深陷入梦境。一个在疼痛中永远醒不来的梦,她梦见自己全身的血肉都被迫分离,听见了骨骼被强行拉开的声音,血肉破碎的声音,痛的她几乎疯狂,唯有耳畔那轻轻的呼唤,让她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