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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泠西找上门来的时候芮杭正在煮粥,他昨天半夜回来,后来一直都没睡着,直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跟扈泠西吵架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芮杭心里不舒服,像是压了块儿巨石。
就像他说的,这一次扈泠西让他很失望,遇到了事情连解释都不听,甚至说要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被扈泠西那样轻易地说出来,让他既意外又难受,搞了半天,这份感情还是如此脆弱。
他能原谅扈泠西闹别扭,乱猜疑,毕竟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乱了方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爱人的不信任和轻易就说出口的离婚让他没办法释怀。
他回到了以前的老房子,十年没来,还是老样子。
起床之后下楼去买了点米和菜,芮杭煮粥的时候在想,也不知道扈泠西那家伙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签字。
离婚协议书,芮杭苦笑着想,还真成离异男青年了。
粥还没好,门先响了。
“你怎么找到的?”芮杭堵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扈泠西特别窘迫,他一心想着赶紧找到人,却根本没想过见了面要说什么。
是自己先挑起战火,也是自己提出离婚,现在过来,怎么看都很尴尬。
“签字吗?”芮杭依旧冷着声音问,“离婚协议给我看一下,你的钱我不要,从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说好什么了啊!”扈泠西一声吼,老旧的楼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他一时间更尴尬了,指了指里面说:“进去说行吗?”
芮杭故作犹豫,见扈泠西紧张地看他,微微侧了身。
扈泠西松了口气,好歹是进门了,他不相信芮杭会真的生他的气。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太冲动,他确实害怕,怕芮杭说出来的真相与他想要的完全不同,他害怕自己最珍惜的人突然间变成一个潜伏在自己身边随时准备吞掉自己的怪物。
但冷静下来之后,尤其是接到消息发现芮杭他妈似乎没有动机之后,扈泠西突然很想听芮杭的解释。
只不过,不知道现在这人还是否愿意对他说。
扈泠西进了门,自觉地坐在了沙发上。
芮杭说:“你等一下吧,我在煮粥,去看看锅。”
他进了厨房,扈泠西抻着脖子看他。
芮杭的余光瞄到客厅里坐着的人,在心里无奈地笑,表面上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扈泠西忐忑不安,不习惯芮杭这样对待他。
等了好半天,芮杭的粥终于熬好了,盛了一碗出来,端在手里,想了想,还是扭头问扈泠西:“你要吃吗?”
“要!”扈泠西早上没怎么吃饭,这会儿饿得肚子叫。
芮杭看着他,直接把手里的粥放到了不大的餐桌上:“过来吧。”
扈泠西窃喜,觉得芮杭还给他饭吃就证明他们两个还有的聊。
吃饭的这半个小时里,芮杭一句话都没说,扈泠西更紧张了,也不敢随便开口。
放下筷子的时候,扈泠西觉得有必要打破一下这样尴尬的局面,于是说:“我帮你洗碗吧。”
芮杭惊讶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扈泠西从来没干过家务事,每次吃饱喝足就跑去玩儿自己的,毕竟有张伯和芮杭,这种事根本轮不到他。
“我说帮你洗碗。”扈泠西站起来,伸手要去拿对方手里的碗,结果被芮杭躲开了。
“不用。”芮杭转过去,把碗筷泡在水池里,然后洗了下手,转过来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他语气不太好,听得扈泠西心里又是一阵火。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什么意思?”扈泠西不高兴起来,自己都上门来找了,表现得也足够殷勤了,这人怎么还是这个态度!
“你说的离婚,我总不能死皮赖脸粘着你吧。”芮杭往外走,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自己坐在了那张已经有了些岁数的沙发上。
扈泠西以为芮杭是给自己倒的水,过去要拿,结果那人在他之前就端起了杯子喝了起来。
扈泠西觉得芮杭一定是在故意耍他,郁闷得不行。
“那你就真不准备跟我解释了?”扈泠西踢了一脚茶几,又提高了音量。
芮杭抬头看他说:“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脾气?我家东西都旧,你踢坏了还得赔。”
“……”扈泠西被气得无话可说,拉了把椅子坐到了他对面,“我现在要听你的解释。”
“你不是不听么?”芮杭又喝了口水,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现在想听了不行吗?”
“不行。”芮杭抬眼,冷冷地看他说,“以前你是我的少爷,我不能说任何惹你不高兴的话,后来你是我的爱人,我心甘情愿地宠着你,现在,你说离婚,也是你说的,我们已经不是主仆,这么一来,我也没必要再迁就你了。”
“你什么意思?”扈泠西突然觉得不好,皱起了眉。
芮杭放下杯子,严肃地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以为是,你并不是所有人的太阳,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你想怎样就怎样,不想怎样,翻了脸就不认人,我以前宠着你顺着你,但现在没有这个义务了。你说的离婚,你说的不需要解释,从前你说的话我都清楚地记着,现在也一样。”
芮杭站起来,把门打开:“没事的话就走吧,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带离婚协议还有律师。”
扈泠西气得浑身发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芮杭。
芮杭没有看他,眼睛看着窗外。
透过这里,能看到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不远处的那些人都无一例外步履匆匆,不知是去赶赴什么样的人生,偶尔传来火车的鸣笛,吵得人耳根无法清净。
这里是他去扈家前跟妈妈住的地方,离开之后,整整十年,身上始终带着这里的钥匙,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扈泠西原本就知道这里的,早先是从芮杭口中得知在火车站附近他有个家,但不知有没有被妈妈卖掉,最近,他找人调查芮杭母子,很轻易就查到了这里的地址。
“你真心要赶我走?”扈泠西问。
他声音有些哽咽,从小到大,眼前这个人从来没让自己受过委屈,如今反差太强烈,他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我说得还不清楚?”芮杭终于收回视线,看向扈泠西,“扈少爷,我等会儿还有事,麻烦你先回去,再来的时候,带上《离婚协议书》,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签字,你不用担心。”
扈泠西彻底生气了,起身推了芮杭一把,怒不可遏地离开了。
芮杭看着那人跑下楼,耳边是他腾腾的脚步声,心情也查到了极点。
他其实还是舍不得扈泠西生气,舍不得让那人受委屈,但这次的事情让他发现,他们之间要是想将这份感情沉淀得更加牢靠,那这个坏脾气的小少爷就必须成长。
他有些不舍的站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关门,明知道扈泠西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却还是觉得那里有对方的身影。
扈泠西刚走,张伯又来敲门。
芮杭原本想收拾一下屋子都没空出手来。
“哎呦,我这还是头一次来。”张伯拎着些吃的,有楼下买的水果、点心,还有他自己熬的汤。
“我都差点儿找不到家,你们竟然都这么灵,一找一个准儿。”芮杭笑着迎他进来,接过张伯手里的东西,然后又给他倒了杯水。
“咱家少爷来过了吧?”张伯捧着杯子,笑着问他。
“您看到他了?”这两人时间真是赶得巧,前后脚的功夫,芮杭觉得他们没准儿在外面遇见了。
“我刚到就看见少爷的车在楼下,于是就去超市逛了一圈。”张伯笑盈盈地说,“怕打扰你们。”
芮杭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我们俩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是来找你和好的?”张伯惊讶道,“早上他看见你不在家,愁得饭都没吃,你们俩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芮杭坐到他身边,双手握在一起,平心静气地说,“就趁着这次机会,让他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内心吧。”
张伯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别太难为那个傻少爷,便起身准备回去了。
“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去?”张伯在门口又问他。
“不了。”芮杭笑着说,“我们的问题没解决我是不会回去的,算是给他点儿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你可别欺负我们家少爷啊!”张伯还是担心,“老爷那边好不容易身体好起来了,你这儿又不消停,他那小身板儿吃不消的!”
“那就麻烦张伯您这几天多给他做点儿好吃的了,等我回去之后,我好好伺候您。”
张伯撇着嘴捶了一下他的背,骂他:“小兔崽子,就知道指使我!行了,我走了,你们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但是你记住张伯的话,你今天藏在肚子里的坏水儿,明儿都得让少爷给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