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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姜成文一打生下来就取了个好名字,爹妈想他过的好,过得安稳,才弄了个成文的文雅名字。街坊邻居都说一些个名门大家都不一定取得上这么好听的名字咧。当然这些都是嘴碎的人耐不住寂寞瞎掰扯的,他们一年到头来,就为了一日三餐都奔波得灰头土脸,仍旧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里会认得几个大户人家出生的子弟,什么名门望族这东西,他们都是在一些有见识的人物口中听来窃用的。更不用说那些大家子弟的名字起得如何如何了。
一只坐在深井之中观天的蛤蟆,如何能叫他们知道天的大。给他们说上几日也不见得能明白深宫大院的深不可测。
姜成文本意在文成,然而念了几年圣贤文章,却是也没摸索出个一二三来,这书中的门门道道根本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搞的清楚的,所以他也壮怀激烈地效仿了一把古人的弃笔从戎。所谓当此乱世,唯有刀兵之下才能见真章,所谓锦绣文章,琴棋书画,那都是太平盛世该有的东西。要想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也有捷径,只要是一腔热血扎进军旅,然后多砍几个敌人,就能混个名头,闯出个天地来。
于是姜成文便如愿以偿的进了北苍人人引以为傲的玄甲铁骑。从一个小卒子做起,可是真正等他上了战场,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时候,他直接就给吓的尿了一满裆,险些没把屎整出来。
他第一次上战场,情况自然不会好,看见如潮水一样涌上来的敌人以后,他发现原来威名赫赫,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玄甲铁骑也还是会死的。他怕死,但是却不是一直会怕死下去,那时当一个将领看他愣神,竟然忘记躲避飞矢的时候,毅然用自己的身躯给堵了上去,然后便是他一生也忘不了的画面。那将领回过头来,满脸鲜血,却是咧嘴一笑,将身上飞矢拔去,然后说了句,“真他娘的孬种,在这里尿裤子可以,但他妈别在这添麻烦!”
他眼镜一红,直接在那将领诧异的眼神中拔出刀就往敌阵中冲,整整连人带马砍了三十多个,愣是把刀刃砍的卷起来,无论如何都砍不进敌军肉里去了方才罢手。从此便成了那将领手下一员骁骑。那将领名叫陈不苟,那时他还不是北苍上将军。
至于他当时为什么会眼红发疯乱砍人的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到底几分是因为男人骨子里的血性,几分是因为那一箭之恩。反正他认为这条命是陈将军救的,那不论生死都是陈将军的人和鬼。
如今的姜成文早已不是那个一上战场就尿裤子的小家伙了,在玄甲军中做了个百夫长,管着百十号来人,放在他出生的那地方,走到哪里都是个不小的存在,也有了几分炫耀的资本。
今天的姜成文很是兴奋,比自己当上百夫长,获得金银封赏的时候还要来的高兴。因为自己一直视作恩人和英雄的陈将军,竟然亲自委他以重任。他想着就是把这条贱命不要,也得将这事儿做成喽!于是他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已经被抽烂的马屁股上。
他已经留了手了,不然可不止这个劲儿,军中打磨多年,别的长处没有,就有一身傻力气,这一路来,他跑死了三匹马,抽断五根浸油的牛皮鞭子。下面这段路换不成马了,要是把马抽死,就得光着屁股跑过去清凉山了。他跑死无所谓,耽误了将军的正事儿他死都没法瞑目。日头悬到正当头之前他必须得赶到,这是军令,也是他姜成文拿命赌上的承诺!
……
……
都说魔到极致如佛陀,佛光普照之处,恰是魔气滔天之地。
苏岳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明明是宝相庄严如佛陀,忽而横须怒目如金刚,忽而顺眼低眉如菩萨,可再细看之下,那佛光宏远似有千佛呢喃,呢喃到深情之处却又化作妖魔嘶鸣惨号,那佛光也变成森森魔气,滚滚滔天而上。
“你到底是佛是魔?”苏岳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他可不愿无故对佛门弟子出手,他对佛门有着别样的感情在内。包括他现在所用的坐禅吐息之法,都是佛门的手段。动手之前还是问清楚的好!
“是佛亦是魔!”樵夫此时的声音终于再无那温和柔善之意了,言语之间无不字字透着森冷的杀机和嗜血的狂暴。
“你不是佛,佛者普度众生,宽大慈悲为怀,你配不上这称号!”苏岳霖却是突然摇了摇头。
樵夫诡异一笑,笑中尽是鄙夷不屑之色,“佛陀度世,引人入极乐,极乐为何?不过死耳,我佛又如何,魔有如何?皆是杀人,岂非普渡?魔到极巅如佛,佛到极巅与魔何异?”
苏岳霖心中一动,眉头却是下意识得皱起,魔道之人最是心狠手辣,善于蛊惑人心,刚刚一番交锋,他方才发现果然不假。句句诛心,险些使苏岳霖都要忍不住赞同。
“你的嘴上功夫的确很强,不过一个堕于魔道之人没有资格讨论佛道之宏远博大!”苏岳霖摇摇头,很是平静的开口。
樵夫身躯稳如泰山,在铁锁之上负手而立,俨然已有几分魔道大宗师的气势!对于苏岳霖之言,他更是嗤之以鼻。
“佛魔本一道,那些个佛道中人,哪个不是对佛道真谛如痴如魔,而我修魔道之法,甘之如饴,以身饲魔,和佛祖割肉喂鹰有何区别?俏儿郎,是你执念了!”
“佛陀救人,魔头杀人,你又如何说?”
“佛陀救人,人活在世,仍是生于水深火热之中,长痛一世,与不救何异?我杀人使人痛于一时,却使人永脱肉身之苦!你说是佛好,还是魔好?”
“都不好,人生在世,求个大自在,杀该杀之人,救当救之士!”苏岳霖却是摇摇头,突然将话题转向佛魔之外,他自认为辩不过此人,此人已经不是简单的魔头,只要等他将全身魔气收敛干净,不露分毫,慈眉善目如老僧,悲天悯人如菩萨,就是魔功大成,到时候只怕连佛门的那些手段通天的大和尚都不是他的对手。
樵夫一愣,身上的气势陡然垂落,如兴风作浪的大湖突然风平浪静。又变成那温柔和煦的普通汉子。
“好个随心所欲大自在,这不就是我魔道中人的,爱恨自在我心么?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若你入我魔道来吧!”
“不来!我还要上山去呢!”苏岳霖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秋水。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是平平无奇,如同一个普通书生一般,儒雅淡然。
“你真要过此路?”樵夫问到。语气中却有不忍,仿佛看见了一个值得栽培的后辈,寻思着要将其收入门下,传已衣钵。
“自然,不过此路如何登山?”
“你可知每年有多少人葬身于这龙王江中,化作鱼鳖的食粮?”
“他们会,但是我不会!”剑已出鞘三寸,苏岳霖在蓄势,这是从那偶然得来的破晓之剑中学来的,他和这樵夫废如此多的话,又岂是没有企图,他真当他有这闲心思和魔头论道?待剑完全出鞘,自是杀人之时。
樵夫不着痕迹的养苏岳霖搭在剑上的手看了一眼。却不在意,更不点破,若是没有一点手段的对手,他反而没有兴趣。魔头杀人无须理由,全看心情。
剑又出鞘两寸,顿时苏岳霖周身已有剑气如虎啸,势如脱缰之马。
樵夫左眼跳了跳,总算露出一丝丝感兴趣的意思。但是想要他正视,这仍旧不够。
“你大可不必着急,慢慢来就行,太弱的人,我也不愿杀!若是能让我满意,我或许能给你一个死后将心做我饭食的殊荣!”樵夫轻轻一笑。那脸明明和煦如暖阳,可是落在苏岳霖心中却是冷如冰窖,寒入骨髓。
苏岳霖突然额头冒汗,剑已出鞘一尺,气息滚滚如长河。握剑之手已在轻轻颤抖。此剑真谛是剑不出鞘如春风,寒锋离巢如狂龙。
红袖和若兰就在江边,红袖颇为急切,她数次想要登上铁索,却被若兰伸手拦下,以若兰的境界拦她如同小儿嬉戏一般,举手抬足就成。红袖恼怒异常,但却又无济于事。
“你为什么拦着我,若是爷出了事儿,我打不过你,也要让你吃尽苦头!”
“哎呀,小丫头,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若兰曾被红袖暗讽年龄太大,此时干脆倚老卖老,称红袖为小丫头。而她究竟有多大,还真没有人知道。“你上去也无济于事,现在的苏岳霖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赢不了的,你上去也是送死,还可能让他分心!”
“那有也不能看着他死!”红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若兰的束缚,却如浪击礁石,磐石不动,涛浪乱飞。
“这不是还有我吗?想在我面前杀人,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保他无事!”若兰眨眨眼睛。
“妖精!”红袖低声骂道。
若兰却不生气,反而忍不住笑出声来。花枝乱颤,不是妖精是什么。不过笑着笑着,又突然抬头望向铁索之上的那道背影。
“咝~此剑之威,已有通天之意,相去虽远,足以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