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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早晨,太阳初升,天气还不是很暖和,小镇的西街已经热闹非凡了,街道的两边却处处升腾起白色的热气,这些是早早就来做早餐卖的小摊贩们。
一处包子铺前,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抱着一卷书跑了过来,“老板,拿二十个包子,十个菜的,十个肉的。”
“好勒。”
揭开蒸笼,老板动作迅速的拿了包子给少年抱好,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老板丝毫不觉得热。
少年付了钱,接过包子,又急匆匆的跑开了。
一边走着,少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个。
不多时,少年停在一家铺子前,抬眼一瞧,赫然是家棺材铺。
少年一手抱着书,一手拿着包子走进去,“爹~早饭来了。”
话音一落,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瞧见少年,他眼睛登时就亮了,“可饿死老子了,赶紧的,给老子送来。”
闻言,少年撅着嘴,把包子送了过去,“马上就要府试了,还老让我为这种小事跑腿,叫个小伙计不行吗?”
别的同窗家,家里人知道孩子要府试了,不说不让孩子干活了,就是孩子吃饭都恨不得亲自给孩子喂了,他爹倒好,在这档口离家出走不说,还使劲儿的折腾他。
他爹难道不知道吗?
——他儿子再过不久就要考试了。
男人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又腾出一只手,撸了把少年脑袋上的毛毛,“爹这不是怕你紧张吗?让你多跑跑,调节一下。”
“谢谢,我一点也不紧张。”少年拿出书本,找了个角落坐下。
男人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吃包子,等吃饱喝足,他才想起跟儿子说:“棠棠,读书别在这儿了,去隔壁家具铺子吧。”涉及到儿子,段鹄也忍不住讲究起来。
少年也就是段棠棠,停下摇着的脑袋,看了他爹一眼,“还是不了,我都习惯了,而且这里也比家具铺子安静些。”
段鹄一笑,便随他去了,在铺子里巡视一圈,又回来了。
他找了个凳子坐在儿子周围,拿起儿子放着的一本书,没事揭开,随意翻了翻。
里面的内容枯燥极了,段鹄不大爱看,便瞧了一眼摇头晃脑的段棠棠,他就想不通,他儿子怎么会这么喜欢看这种枯燥的书呢?
儿子不理他,段鹄又翻了翻书,没几眼,还是看不下去,就又扔了。
这一天,段鹄除了吃喝,就是巡视下铺子,再看看儿子念书,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天色渐暗,段棠棠便收了书本,对段鹄说:“爹,我回去了,你跟不跟我一块儿。”
段鹄脸上一瞬有些变化,像是想回的样子,可他依旧摆摆手,“我铺子还有事,就不回了,你先回吧。”
“得了吧,爹,你都闲了一整天了晚上能有什么事?”段棠棠嗤笑,他老爹真是太不老实了。
见段鹄又要找借口,段棠棠忙打断,“爹,你还是回吧。你放心,阿爸今天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回村里了。”
“什么?”段鹄听了这话顿时坐不住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阿……阿爸,阿爸不让。”段棠棠被他爹一瞪,肩膀一缩。
段鹄冲着段棠棠的屁股就是一脚,“滚滚滚,该干啥干啥去。”
打发了儿子,段鹄忙去牵牛车,交代了下店里的掌柜,就急忙出去了。
一边赶着牛车回家,段鹄心中郁闷,他就搞不懂了,为啥石小石非让他蓄须。
蓄了须,难清理不说,睡觉时还老弄得一脸毛。
也不说他自己了,就是和石小石欢好时,那也很不舒服,两人一激动的时候老爱啃着,这一啃,就啃一嘴毛,那得多难受啊。哪有肌肤相接的感觉好呢?
就因为别人都蓄了,就非得也让他跟着受这个苦吗?
瞧瞧段邵,还有同村那些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蓄上胡子,看起来都比他年纪大不。
送走了自个儿爹,段棠棠摸了摸被踹了的屁股,虽然痛了点,可往后的日子就轻松了,他爹总算回去了。
……
考试那天,也不知道他爹和阿爸谈的怎样了反正两人都来了。
段棠棠进场前还忍不住担心,也不知道两人和好了没。
也许是在读书上有天赋,也许是段棠棠开蒙早的缘故,应付完府试三场,段棠棠很轻松。四书五经的,他早已背熟了。诗赋策论啥的,先生专门给他做过训练,再加上他从小跟着他爹在外面跑,不像别的书生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遇事也自有见解。至于明算就更不在话下了,他也算是商人之子了,没去学堂时,他爹在家给他启蒙,最开始就是识数,算数。
段棠棠答的轻松,结果出来,名次虽然不怎么考前,却也算是稳过了府试。
之后的乡试,段棠棠竟在进场之前生了病,中途坚持答了一大半,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昏倒被人抬了出来。
段棠棠心灰意冷,觉得此次科考无望了,已经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只等苦读三年再来一试了。可不想,段棠棠运气好,刚好是最后一名秀才。
乡试完了,便是会试,会试时,段鹄并没有跟段棠棠去,跟他去的是段鹄收的徒弟段超。
段超便是段鹄新婚第二日从村头河里捞起的孩子,段超父亲早亡,年纪小小便与患病的阿爸相依为命,同族之人为了他父亲留的那点家产,没少欺负他们父子俩。
段超被逼的走投无路,为了奉养家里生病的阿爸,小小年纪便在外面闯荡,一次,丢了工作几天没吃饭的段超被段鹄碰到。
段鹄瞧着他有天赋,又孝顺,知恩,便收了他当徒弟,教他手艺。
会试的结果是段棠棠这三次考试中最好的,竟得了第九名。
第一次府试,段棠棠本是极有自信的,不想最后虽然过了,成绩却平平。
先生也是极看好段棠棠的,他既是好友之子,又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以前在学堂,段棠棠借着两家的关系,没少让先生给他开小灶。段棠棠将自己的见解同先生说了。
先生也是对这个学生寄予厚望,段棠棠的文章他是知道的,可,许是因为太年轻了,在那些胡子花白的考官眼里,段棠棠行文随心,指点江山,就显得有些离经叛道。幸而其他的段棠棠答的好些,这才不至于太惨。
而这次,段棠棠吸取教训,在会试上答卷尽量保守一点。
可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刻意压制着自己,可字里行间,少年意气哪是那么容易掩藏的。
段棠棠又是幸运的,新帝登基不过四年,在朝堂上,新帝没少受那些先帝时留下那些老头的气,偏偏新帝还轻易动不得那些人。
那些老人思想太过迂腐,权力又过大,朝庭此时正是需要一批新鲜血液的时候。
如今,借着科举,新帝打算启用一些新人,最好与朝堂那烂摊子没有牵扯。
段棠棠真的很意外,府试乡试让他几乎没了信心。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中了状元。
一个月之后,小山村炸开了。
谁不知道,段鹄家的那个段棠棠,头一次念书念了半天就被先生赶回了家,第二次还是他爹走了后门才将让先生收下他的(咳!据说村里有人曾看见段鹄请先生去最大的酒楼里吃过饭,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多半就是银子。)
而这小子竟然中了状元。
怎么可能?
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他儿子好歹还在学堂呆了几天呢。怎么状元就轮到段家那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