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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是剃刀,一茬茬的麦田犁过去,青翠的叶子变焦黄,什么英雄人物统统都要垂垂老矣。
它能够让曾经年轻幼稚的人变得成熟稳重,让曾经光辉一时的人寸寸飞灰——让那些死去时沉重的仿佛铭刻在每个人脑海里的人们,再也不被谁想的起来。
奇兰山谷。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人影,高的矮的一大群。
领头的红头发的男人神情很是不耐,瘪着嘴叼着一根烟,白烟缭绕在他的额前脑后,熏得周围一帮矮他不少的见习骑士敢怒不敢言,小年轻们干咳咔咔的,那模样看的那教官哈哈大笑。
真是恶劣。安德里亚憋着气咬牙切齿的想着。
教官空口嚼了嚼,吹了口烟,粗糙的大手用力的揉了揉安德里亚的脑袋,看着小男孩的灰眼睛说道:“学会服从强者啊,少年。”
安德里亚低眉顺眼的应了,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自己能力可以的时候,狠狠的挑翻这个烦死人的教官。
男人看着少年阴沉压抑不住怒火的面容,嗤笑一声。
……
……
宽阔洁白的群英场上,一具孤零零的机甲立在那里,三米多高,深紫色流光的甲壳,不同于现在流行的机型,却带着上一个时代古典流畅的美感,每一个细节和微末都满满的书写着不知名却隽永的力量感——
但是望一眼就让人脚底生寒。
一群少年少女瞪大了眼睛站在这具机甲下面,想摸又不敢触碰的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瞧瞧!“教官大力的用指节敲了敲机甲锃光瓦亮的左胸甲,那上面依稀模糊的刻着一个名字——安德里亚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最后无奈作罢。
“这是我年轻那个时候奇兰的巅峰之作,“教官咂咂嘴,大檐帽宽大的遮住了他的眼睛,明湛的色泽在这一刻瞅着那么的深沉灰暗,棱角瘦削的脸庞看着冷峻又禁欲。
“我们啊,都叫她费丽雅。“男人的言语轻佻,可那布满了伤疤的手掌却轻柔的胡抚摸着费丽雅的肩甲,费丽雅冷色的眼孔安静的望着这个男人,充满包容一般。
年轻人都被震慑住了。
和平了太久,机甲什么的,更多的变成了一个年少的英雄梦一般。
美丽,却飘渺。
“教官!这是你的机甲么?“一个胆子大的小姑娘笑嘻嘻的问道,乌黑油亮的头发看着别提多俊俏了。
教官哈哈大笑,挠挠头,蓬乱的红头发像是火红色的稻草:“想太多啦,安娜,这不是老师的宝贝,老师可驾驭不了这家伙——”说着他又拍了拍费丽雅的左胸甲,发出清脆的空空声。
“那,老师你的机甲是什么呢?”
“我的啊,”教官微微停顿了一下,“我的叫,拉斐尔,同样非常优秀的一款机甲,青铜秘银打造,九轮剑阵,等人大小——”男人的声音带上了平日里少见的温度和温暖,“跳跃腾飞起来像是张开翅膀的老鹰。”
他拉了拉帽檐,“不过可惜,几年前已经停产了,估计你们已经看不到了。”
一阵沮丧的声音。
“那么,”安德里亚忽然发声,他着迷的望着面前这具机甲——那锋利的轮廓在夕阳的投射下简直美丽的不可思议,像是沉睡在火焰里的魔神——“那么老师,这具费丽雅,是谁的呢?”
孩子们纷纷扬起了脑袋。
教官半天没说话。
孩子们开始叫嚷起来了:“是啊是啊,老师,你讲讲嘛,你可是罗斯的战争英雄呢!”
“是啊,那可是罗斯的光荣圣战呢!我们学的课本里面可是都写着呢!”
“老师你太不够意思啦!你从来都不讲讲那时候的事情——我们在罗比亚都听说你是传奇战神里皮的弟子呢!”
男人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孩子们的话语——“我不是里皮院长的子弟,”他露出了一个很是明朗却在细看能够望出怀念的笑容。
“那具机甲的主人才是里皮的弟子。”
“所以,这具费丽雅是法利亚院长或者托雷西院长的么?”刚才那个黑头发的小姑娘再次发问,眼神兴奋的发亮,十成十的迷妹。
男人看着安娜这副模样,觉得简直就像是当年痴迷里皮的自己。
“不是哦。”他挑眉摇摇手指,“里皮老师当年收过三个徒弟,她是第三个。”
“咦?!”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
“没听说过历史上学过啊!”
“就是就是啊,也没听那个前辈提到过啊——”
“我听说过。”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安德里亚有点矮的个头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焦点。
教官擤擤鼻子,“哦?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在法利亚院长办公室被罚做劳动服务,”男孩觉得喉咙有点干,他舔舔嘴唇,“擦陈列室那些功勋徽章的时候,看到过院长办公室最角落放着一具很破烂的机甲。”少年费力的比划着,“是一种说红不红说青不青的颜色,挺矮的,锈的特别厉害,我去擦的时候觉得都在掉渣儿。”
安德里亚深吸一口气,费解的皱着眉头:“但是院长好像很是宝贝这个东西的样子,我刚擦了一下,就被他骂出来了。”他抬起头来,金灿的阳光映射的他明灰色的眼睛剔透美丽,深吸一口气说道:
“法利亚院长说那是他师妹的东西,让我别碰。“
周围人一副听到了绝世大八卦的表情。
法利亚现年38,吊在了黄金单身汉年龄段的末尾,已经被无数的学院的女孩子明里暗里叫做帅大叔——他竟然会珍藏一名女性的东西?
更诡异的是教官的神情,男人像是似笑非笑,又像是哭笑不得,惨白的牙齿露出了大半口,几乎要咬不住烟卷。
“前辈啊前辈,您真是…”男人摇摇头,吐出烟蒂,踩灭在了地上。
“那,那位女前辈也很厉害吧?”一个小胖子凑上来。
“恩,”教官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目光依旧游走在费丽雅身上,“她厉害的很,年轻那会干翻好几个我没问题,——”
孩子们发出惊讶的低呼。
“——拿重剑抡过托雷西的脸,差点没把他鼻梁打断——”
“——骗到过法利亚那头狐狸,还让他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而且,”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还戳过里皮老师的裆——”
小年轻:…….
23333教官您在说什么呢。
我一定是听错了。
“可是啊,”男人微抬起头来,那蓝色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怅惘,
“——她死得早啊。”
人群静了一瞬,无人敢应这话。
“是啊,”教官点燃了另一根烟,叼在嘴里,望着夕阳心里倍觉凄凉,
“可惜她死得早啊。”
…..
…..
月上中天,奇兰山谷的公墓里静的能吓死个鬼。
教官坐在两座墓碑前,疲倦的揉了揉脸,摘下了白日里墨绿色的大檐帽,火红色的发色一如年轻的时候那般耀眼夺目,海蓝色的眼睛里满怀深情。
他给面前两具墓碑上满上了酒。
那惨白的石面上,一个写着墨卿,一个写着肖珊。
卡莱尔一仰头,被酒辣的龇牙咧嘴。
他拿空杯碰了碰肖珊那杯,笑着聊了起来。
“今天又领着一帮小屁孩还看了你的机甲。”
“有几个挺有天赋的啊。”
“那个叫安德里亚的小子可真是跟你一样一样的啊。
“阿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