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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羊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在后脑敲了一杠子然后大头朝下投进了超大功率转轮的洗衣机里面,一露头就是铺天盖地的冷水,像是有生命力的蛆虫,死命的往口鼻里钻。
手脚像是不受控制,仿佛勃发生命力的树枝子,在几分钟内活生生旺盛生长出了几年的年轮和长度,甚至出现了灵活的指骨。
赵青羊惊愕的看着自己苍白骨瘦的手掌,困难的握了握,泛着虚白色影子的人手在湍流的深蓝色湖水中影绰难辨,像是不灵活快要死掉的游鱼。
——哦,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圆掌的小蹄子。
羊羔艰难的转转眼珠子,张开嘴,噗啦一个大气泡就飘了出来,一大口湖水呛的她要死要活差点没一个不差失去平衡。
手臂上白绒绒的羊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赵青羊心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手脚并用往上游,认命的眯着眼睛搜寻着诸清。
——为什么每次化形出来都是在水里?
阿清啊阿清,为什么每次真实的触摸到你都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有深水中?
……
……
汤湖的深潮正在接近顶点,荡漾的深水盛满了深夜的光辉,仿佛满斗星辉,满盛着不属于白日的安谧与美丽。
哗啦一个大浪碎裂开来,一个身量中等的人拖着另一个身量较高身穿机甲的女人艰难的爬上了河岸,她手脚并用的模样看着真是不能再狼狈,那张嘴还在不停的往外吐着水。
哦擦,机甲真是重死个人了!
诸清被赵青羊一个狠发力,甩到了岸上,一动不动。不远处不到三里就是罗斯公国的驻地。
赵青羊拉风箱一样的喘着气,清秀的脸皱成了一团,胡乱的拿着手抹了抹脸,动作生疏,转过头来查看诸清的情况。
人魔的脸色很是苍白,双眼紧闭,浓重的血色正在侵染她的右臂——看起来那划破天虹一般的一剑耗尽了她的能力,达到了目的的同时也给了她沉重的代价。
赵青羊心疼的爬过去,用还有点发抖的手指头僵硬的梳理着女人湿透黏在脸上的头发,那黑色的长发水蔓一样,铺展在潮湿的冷草上,闪着幽暗的光。
一不小心,戳到了女人的脸颊,赵青羊动作生涩至极的给诸清揉了揉,摸着柔软的皮肤,倍感手感顺滑。
羊羔青绿色的眼珠子像是最上乘的碧玉,满眼满心都是面前安静不发声的这个昏过去的女人。
她几乎是用不自知的着迷,望着诸清每一处完美的五官,不自觉的用手指头摸着。
直到摸到了人魔苍白微凉的嘴唇。
赵青羊的手指头一抖,几乎碰到了女人的牙齿。
诸清安静的昏迷着,纹丝未动。
赵青羊死死的盯住了自己放在诸清嘴唇上的手指头,它是那么苍白,和它触摸的这张嘴,如出一辙的苍白。
她忽然觉得那冰冷的软肉是那么的滚热,烧的她心神沸腾。
好想,好想。
她喘了喘气,觉得脸颊有点发烧。
好想,更深的触摸。
用更多更私密,更深切的地方,更难以言说的动作和言语,甚至行为。
去接触这个女人。
——诸清永远不会知道,她这样苍白虚弱的昏迷的模样,是多么的迷人和让人沉醉。
赵青羊着迷的想着。
夜空很安静,冷风吹得羊羔儿一阵发抖。
赵青羊撅着嘴唇噗噗噗了几声,拿开了手,觉得自己真是下了湖脑壳进水了。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孩抱着膝盖,青色的大眼睛安静的把眼前广阔星空的群星数了两遍,发觉身后女人依旧是哪个姿势,黑色的睫毛像是死寂的枫叶,一丁点都不动弹。
看来我还是找点保暖的东西来吧,不然阿清醒过来可能就不仅要面对右手臂的伤势了。
说着,女孩子一个撑地,就要站起来——然而,她实在是太过于高估了自己短暂的变人经历了,她可是连双腿走路都不利索的一头四条腿动物——于是眼见着,小羊羔脚下一滑,冷草上刺溜一声,整个人就要四仰八叉的翻过去。
有轻微的冷风吹过,带着湖水寒冷的水腥气。
赵青羊痛的低叫了一声,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摔在机甲怀里比摔在地面上还要疼几倍啊。
女孩子僵住了,丝毫动弹不得,瘦弱较矮的身量被身后诸清周身机甲包裹的严严实实,人魔冰冷的头颅放在她的颈窝里,长发上的湖水顺着赵青羊单薄的衣衫小溪一样淌了下来。
她的手,像是绳子,牢牢的缚住了羊羔的肩膀和身体,让她只能老实的锁在她的怀里。
诸清吸了吸鼻子,脸庞冰冷,贴着赵青羊的耳朵,声音像是受了凉,低沉几不可闻:
“抓住你了。”
说着,人魔撒娇一般的蹭了蹭女孩子温热的脸颊,潮热的呼吸就吹拂在赵青羊的耳边,听得她脸红心跳。
赵青羊口干舌燥,结巴了半天,磕磕巴巴的说:“…阿清,咱们先起来吧,地上凉。”
女人的手像是铁锁链一般,一个手指头都没有松动。
“我不。“诸清拒绝的语气理所当然,还可爱的皱了皱鼻子。
赵青羊哭笑不得。
“那先把我放开可以么?你右手受伤了,我先帮你把机甲脱下来?”她用一种很是温柔的语气商量着,小力气的掰着人魔苍白用力的手掌。
“我一松手你又不见了。”人魔委委屈屈的说着,那语气让人觉得想一个得不到糖果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小孩子。
赵青羊:…..
神兽大人困惑的皱皱眉,费力的扭过头来,仔细的端详着自家宿主的脸孔——那细致的皮肤正呈现着一种逐渐扩大的潮红色,那对铁灰色的瞳孔无神而迷茫,里面红外线的镜片早都不知道被湍流的湖水冲到哪里去了。
赵青羊困于手脚动弹不得,一伸头,用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诸清的额头上。
滚热的温度,几乎让赵青羊弹起来。
结果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就让赵青羊把这可以烤地瓜的温度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清,她家的阿清,用鼻尖蹭到了她的脸上,亲昵的,温柔的。
两人的嘴唇近的,不及寸息。
将将就要吻上的模样。
赵青羊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她紧缩的青绿色瞳孔里满满的倒映的都是人魔那双失焦剔透如同灰色水晶一般的狭长眼睛。
“你是青羊么?”诸清像是迷路的小孩子一样,嘟嘟囔囔的问着,身上滚热的温度几乎要透过空气传达出来,她更加迫近了赵青羊,两张脸几乎要挤在一起。
“不是…”赵青羊憋着气回答。
人魔半天没吭声,神兽觉得气氛有点冷。
“骗人。”诸清忽然低声一笑,声音低滑粘腻,像是陈年的红酒甘醇,落了肚又是温柔的火焰燃烧了身体。
赵青羊正要辩解,却被女人忽然狠狠撞过来的鼻子疼的差点流出眼泪来——她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诸清在咬着她的嘴唇,用细密的门齿亲切的纠缠着女孩子柔软的下唇,滚烫的舌头伸了进去,动作那么粗鲁无礼,像极了女人平日里的做事风派,吻得赵青羊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羊羔觉得自己的舌头估计要被咬出血来了。
自己的口腔里面,满满的都是人魔的气息,耳边是她呼吸的声音,面上是她纤长的睫毛在刷来刷去,身上是她牢靠的手臂和尖利扎人的机甲冰冷的触感。
几乎要陷进了这个名叫诸清的陷阱。
好像,赵青羊困惑的动了动睫毛,挣脱不开。
舌头上,好像是青草和浓烈的薄荷味儿,赵青羊模糊的想着,闭上了眼睛。
…..
…..
托雷西犹如一头困兽,在营帐里团团转,每一个外面的动静都能引起他不寻常的躁动。
他在等着打捞队的消息,哪怕是不好的。
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距离下午亲眼目睹诸清落湖,已经过去了快要四个小时。
没有消息,依然是没有消息。
男人崩溃的吼了一声,一脚踹在了营帐的主梁上。
轰隆一声,营帐不负众望的在他神力的一脚下,倒了下来。
托雷西:…..
诸清抱着青铜头盔走近闪烁着灯火的营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宏伟的主帐噼里啪啦的碎成了一堆碎布。
人魔:…..
眼见着一个隆起的大包在动来动去,诸清淡定的提了一桶水来,哗啦一声泼灭了倒塌的营帐引燃的烛火,抬起完好的左手把托雷西从帆布堆里挖了出来。
托雷西怔怔的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却不失活力的女人,觉得像是在做梦。
诸清给了他一个邪魅的微笑。
下一秒,她就被自家的师兄抱了个扎扎实实。
“你吓死我了,阿珊。”托雷西低沉的说着,声线止不住的发颤。
诸清没说话,用力的回抱了一下。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