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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的肚子……好痛……”
卫子楠突然喊肚子痛,秦傕给吓丢了筷子,慌忙抓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便见她骤然转了笑脸:“骗你的。”
然后没事儿人似的,又喝了一口柘汁。
才六个月的身孕,突然弄得像要生了似的,任谁都吃不消这种惊吓。给吓懵了的秦傕这才反应过来,捡起筷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讨打!”可以也没舍得敲重了。
“嘁,偏就耍你了。”
谁都不曾注意这一头,曾上演了这么一出让恒王差点吓怕胆子的戏。待到他们从皇帝的话里缓过来,接下来便有意无意地来敬恒王的酒。
秦傕借口要照顾夫人,不敢饮醉,皆是以茶代酒回敬,像是接受恭喜,又像是没有接受。待此事热度逐渐降下,他携了卫子楠一起为帝后敬酒,之后连烟花都不看了,带着夫人回府早早休息去了。
卫子楠真正发作,是在三月十八那天早上,比预估的日子早了几天。彼时秦傕上朝听政去了,采薇上个月出嫁了,也不在身边伺候,用得惯的只有霜雪霜华在侧。
她突然要生,整个王府都要翻天了。
好在是生产所需要的都已经早早准备了,就连稳婆秦傕都请了两个经验老到的住在府里,一切有条不紊,倒不至于慌乱。
卫子楠到底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别人急得满头是汗,她反倒很镇定。霜华忍不住要跑进宫去找恒王,被她拉住了。
“这时候找他做什么,你别去。”她素来能忍痛,生产的震痛不至于让她撕心裂肺地惨叫,只是整张脸都直冒汗水,看起来难受极了。
霜华和霜雪如今应该算是她的丫鬟了,伺候她比伺候秦傕还要多,但这种时候,霜华可不敢听她的。
王妃生产,府里没个主心骨可不行,总不能把正忙酒楼生意忙得热火朝天的顾侧妃请回来的。她也算不上主心骨不是,还得是王爷在才行啊。
“王妃就让奴婢去吧,生产大事若不及时告诉王爷,回头咱们院儿全都得遭殃。”丢下这句话,趁着卫子楠虚弱,霜华挣脱了她的手,一溜烟跑没影了。
两个稳婆一脸的沉着,指导着恒王妃如何呼吸,霜雪则忙得脚不沾地。
人说生第一胎最是遭罪,但也不全是,因她常年习武,身体健壮,体力比一般女子要好,胎位也正,按照稳婆说的来,倒没吃什么太大的苦头。
却说在宫里,那边秦傕乍一看到霜华赶进宫了,头一个反应就是自家夫人出事儿了,再仔细听了霜华的话,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儿,当场撂挑子不干了,急急忙忙要回去陪产。
徐旺看他冲得快,追都追不上,赶紧抓住还没跑远的霜华:“圣旨!圣旨!陛下的圣旨忘了拿!”
霜华一把抓过来,也脚下生风地跑了。
“怎么样了!”一路横冲直闯回到府里,结果被挡在产房门前,他给急得团团转。
新来伺候的小丫头一直守在门口,回答:“王爷莫急,刚才奴婢进去问过了,稳婆说一切顺利,夫人身体好,体力足,就快看到头了。再坚持一会儿,一定会母子平安。”
要秦傕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听霜华说,早上他刚走没多就,卫子楠开始腹痛。因生产的日子还未到,阵痛又是一阵一阵的,便谁都没意识到是要生了,等发觉不对劲请稳婆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加上她在产房里煎熬的时间,前前后后得有两个时辰。
不是说很顺利的么,怎么还没生出来!
“愣着做什么,进去看着啊!”
霜华被吼了一通:“哦……”她晓得自家王爷等得急,进去问过稳婆王妃的情况后,就趴在门边汇报情况。
“夫人满头是汗,但瞧着还能坚持。”
秦傕:“什么叫还能坚持!”
霜华:“夫人……还很精神,没有犯晕。”
秦傕:“怎没听见夫人喊疼?”听得到稳婆的声音,甚至听得到霜雪的声音,就是听不到卫子楠一点动静。
霜华回头瞅瞅,确认一遍,笃定地回话:“夫人虽然满脸是汗,衣裳也湿透了,不过脸色还好,稳婆问话都能答,非常清醒,王爷莫担心。”
卫子楠当然痛,可叫也不是个办法,加之她痛习惯了,更是叫不出来,只在难受时呻|吟几声。她知道秦傕已经回来了,就在门外,便更是不想叫出声来,让他在外面干着急。
霜雪替她擦汗,紧张到自己也在冒汗:“王妃痛就叫出来吧,没人笑话的。”
卫子楠咬牙,只是摇头。要她叫痛啊……真是丢脸。
秦傕在外面听不到她的声音,又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霜华一样的回答。
“那就好。”他嘀咕着,继续在门前走来走去,一刻都停不下来,不出半刻钟,准得又问一遍夫人怎么样了。
对话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直到霜华尖叫一声“看到头了”!主仆俩的对话才有了点不一样。
“啊啊,王爷头出来了!”
谁头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子楠感觉下腹一松,疼痛骤然间消失,只听得一声婴孩响亮的哭声响彻房间。
她身上还有力气,抬手擦了擦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看见稳婆手里倒提着个孩子,小小的,全身红彤彤,闭着眼睛哇哇对她哭——丑死了。
两个稳婆一个说:“夫人这胎生得真是顺利,母子都是有福的贵人啊。”
另一个说:“夫人快看看,是小世子。嘿,老婆子我先帮小世子洗个澡,一会儿抱来给王妃仔细瞧。”
是个儿子。
她虚弱地点点头。
此时却听产房地门砰地被撞开了,秦傕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一屁股坐到床沿。
“夫人受累了,感觉可还好?”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稳,见她脸上还有汗水,不满地将霜雪手里的帕子夺过来,亲自给她擦脸。
卫子楠勾起一抹笑,看到他在身边便觉得分外安心:“人家说生孩子死去活来,我怎么没一会儿就生了。”
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时辰呢。
“夫人和她们那等庸人自然不同,她们娇生惯养的,当然比不上夫人体健。”秦傕看她没事,一时欢喜,只觉心里那块大石头总是算放下了。
他什么都不怕,唯怕夫人过不了这关。想那泰安公主只是掉了个孩子,除了动过她的药,他没再动对她做过什么,结果听说前儿没熬过来,死了。
这事儿就发生在卫子楠要生的当口上,给他的冲击不小。他没敢和卫子楠讲,自己闷在心里耽惊受怕了好几天。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现在夫人还有力气和他说笑,定是没什么大碍的。
夫妻俩腻歪了没一会儿,稳婆抱来孩子,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恭喜。秦傕抱着孩子高兴坏了,吩咐重赏,全府都赏!
不枉费他搭棚施粥九个月!
“瞧瞧,都说儿子像母亲,咱儿子这小嘴儿可像你了。”他把孩子放到卫子楠的枕边,方便她看,欢喜得合不拢嘴。
“哪儿像了?”卫子楠皱眉,“新生的孩子都丑,你这是说我丑不成。”
“哪敢啊我!”
卫子楠摸摸孩子的小脸,孩子吧唧了两下嘴,不乐意的样子。
“长生。”她唤道,这是之前定的乳名,“快睁眼看呀,那是你爹,狗剩。”
秦傕:“……”还能不能好了,自打有了那次选乳名,私下里他就没少被叫这个,求多少遍她都不改口,“咳咳,儿子面前,夫人给点面子……”
“儿子又听不懂。”
“孩子已经生了,别以为你还能嚣张下去,现在为夫可有的是办法治你!”秦傕不怀好意地眨眼睛。
卫子楠脸上一红,闭嘴了。
她倒是闭嘴了,孩子却突然哭了。
“怎么了?”
“是不是尿了。”
秦傕检查了一下,摇头皱眉:“没有。”
“那……”
“小主子是饿了吧。”霜雪端来参汤,放下就走,没敢多打扰,顺便多了句嘴。
秦傕把手一摊,瘪嘴摊手道:“儿子,你出来早了,爹的还没来得及找奶娘。夫人,您看……是不是亲自奶几天孩子。”
卫子楠脸更红了:“可是……我好像还没有奶水。”
秦傕点点长生的小鼻子:“乖,你母亲说,你现在只能饿肚子。”
小长生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哪个爹这么逗孩子的!”
果然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刚才卫子楠那火发得可不轻。他懊恼地起身:“夫人息怒,我这就派人找奶娘去,最多半天,抓也得抓来!”
小长生嗯哼了几声,居然止了哭。
还是儿子心疼亲爹……
秦傕忙不迭推开房门,吩咐霜雪霜华两姐妹今天之内给找到奶娘,否则回来等着挨板子。摆完了一张冷脸,又嬉皮笑脸地跑回来。
回来时,脚下一个不稳,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卫子楠这才注意到床边还掉了个明黄色的东西,觉着有些眼熟:“这是什么?”
秦傕拾起来,脸上云开雾散,灿烂至极,把那卷轴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东西先是被他拿在手里,在产房外面浸了一层汗不说,还揉得不像样子了。进了产房又被扔到地上,方才还给踩了一脚。
可这……被“虐待”的不像样的东西,瞧着居然是份儿圣旨!卫子楠擦擦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秦傕蹲在床沿,怜爱地轻吻她的额头,笑:“这是父皇的退位诏书。我最尊贵的皇后,请容我接您进宫,伺候在您左右。您,可愿赏脸?”
她愣了愣,转而笑了:“把脸凑过来。”
秦傕照做,低下头。
卫子楠在他脸上浅吻一口,莞尔一笑:“这样赏脸可好?”
此生,自要与子携手,终老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