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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在自己眼前晕倒,卫祯急得团团转,用力摇晃几下不见她醒更是慌了神儿。
“姑母,您怎么了!姑母快醒醒啊!”任他怎么喊,卫子楠就是醒不来,使劲儿掐人中也没用。
“求祖母快叫大夫吧!”卫祯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他祖母一贯不喜欢姑母,所以毫不犹豫地跪下去了。
程氏摇摇脑袋,不等他磕完头说完话,就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把小少爷抱走,顺便去把大夫请来。”
看祖母居然是这个态度,卫祯怎么会乖乖走。所谓的请大夫,等他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请来呢。而且,平白无故的让他走干嘛。
姑母刚才吃了一块糕点,怎么就晕了,难道是因为……卫祯看着程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祖母会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他答应过姑父保护好姑母的,怎么能够这个时候走开。
“不,我不走!”家丁来拽他,被他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毕竟是练过武的,家丁又不敢动真格,即便他年纪小却死活抓不住。
程氏拿他无法,看看趴在桌上的卫子楠,只得叹气:“罢,没时间给你耽搁,祯儿,祖母这都是为你好。”
言罢一挥手,就立刻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家丁。那家丁手里拎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端到程氏面前的石桌上放着。
卫祯仍在闪躲家丁的拉扯,想要靠近却又怕被抓:“你要做什么!不许伤害我姑母!你们给她下了什么药?!”
话音刚落,就只见那家丁打开黑布,露出里头的东西——竟是一条手腕粗的五步蛇。
那一瞬间卫祯傻掉了,追赶他的家丁瞅着机会一把将他抱住,卫祯挣脱不得,只好扯着嗓子喊:“姑母快醒醒,快醒醒啊!”急得小脸上泪水横流。
这条蛇是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程氏脸上可谓是枯木逢春,终于得意了一把。那家丁很快戴上皮手套,伸手从笼子里抓起正嘶嘶吐着信子的五步蛇,用手指捏住蛇的下颌,让尖尖的毒牙露出来。
“不要!你给我住手!”卫祯被生拉硬拽地拖出去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拐了弯,再也看不到姑母是否安好了。
程氏顾不上他,她只一心要卫子楠死。她最骄傲的女儿正经历着虫卵的折磨,这一份刻骨痛心的恨意让她哪里还管的了其他。只要卫子楠死了,太子就少了一大威胁,虽然她自己必然会有一段难挨日子过,但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哪怕最终败露偿命了又如何,总好过被卫子楠逼死,做鬼也只能看着她逍遥好。
那糕点里她的确放了东西,但只有短暂的昏迷效果,时间一过卫子楠就会清醒。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连卫祯的挣扎也无暇多理。
“夫人放心,咬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程氏点头,示意快点动手。
到时候说卫子楠是在后花园不小心被蛇咬了,谁能怀疑到她头上。她便不信卫祯虽然全都看见了,还能说实话让他祖母也偿命不成。
毒牙离卫子楠的手越来越近。
一尺,三寸,两寸……卫祯的哭喊还在继续。
卫府高墙上,潜伏在墙头的蒙面人手中亮出了梅花镖……
就在小卫祯被拖至拐角的那一瞬间,昏迷不醒地卫子楠突然清醒过来,伸手准确无误地捏住抓蛇人的手腕,随即袖中匕首寒光出鞘,割断了毒蛇的头。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发生。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程氏和她的奴仆惊呆了,卫祯趁机逃脱,连摔两次才跑到卫子楠身边,抱着她的腰哭得肝肠寸断。
于此同时,墙头上的窦先收起了暗器,终于松了口气——王爷料事如神,王妃这一趟果然有性命之虞。不过,王妃似乎更胜一筹。
“你!不可能!不可能!”程氏惊恐地看着没有一点异样的卫子楠,再看看落在桌上不及拳头大小的蛇头,脸色煞白如纸,“你不可能清醒。”
卫子楠摸摸卫祯的头,先把程氏晾到一边,拿绢布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将之入鞘,交给卫祯:“拿去防身,切不可再叫几个杂碎欺负了。”
卫祯擦干眼泪,捧着匕首重重点头:“我没用,但以后一定勤加练武,再不会丢姑母的脸。”
“嗯,别学这些丢人现眼的手段。”
“我会跟姑母姑父学好的!”
程氏老脸拉下去,黑透了。卫祯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瞧不起她手段低劣么,可她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有好日子过。
卫子楠这才扭过头来,招呼程氏,顺手端起桌上的糕点闻了闻,露出赞许之色:“唔……朝露楼的美玉中藏真是香啊。”
程氏脸色微变,没想到她竟知道这是美玉中藏。要知道这糕点月初才有三份,且配方少有人知,莫不是她知道这里头含了酒。
“母亲,我就这么不招您待见?虐打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毒死我?”卫子楠莞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团糕点馅儿,“我不胜酒力的事,只有您和太子妃知道。而这美玉中藏,您大概觉得不喜欢甜食的我之前没碰过,甚至卑劣如我,听都没听说过。可惜,您猜错了,我不仅知道,还曾吃醉过呢。”
“你明明……”
“我明明吃下去了,对不对。”卫子楠把那块馅儿扔到桌上,抱臂,“躬身给祯儿拍衣裳的时候抠出来了,吃的只有皮。”
所以,当这盘点心端上桌的时候,她就知道程氏会对她下手,故而将计就计先装醉再说。没想到程氏如此歹毒,居然意图用蛇取她性命。
吃一块糕点就醉,然后被蛇咬伤,就是仵作验尸也验不出什么,因为这糕点里是酒,不是迷药也不是□□,又是微乎其微的量,谁能想到她会喝醉。
她这个弱点,真是……致命啊……
回去大概得练练酒量才行。
程氏瘫在凳子上,怎么也没料到会失败。一次不成,不会再有第二次,卫祯也将整个过程看见,这下全完了……
“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太子妃算计我两次,就付出了两次代价。只不过,今天在祯儿面前,我不多与你计较,也不想落下弑母的罪名,所以,您不会有事。但我需要提醒你,我不找你算账,但我会让太子来偿还。”
程氏:“……”
“有时候我会想,为整个卫府和家国奉献生命的父兄,临死也再三嘱咐我要顾全镇国公府的他们,如果泉下有知,看清楚母亲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知会不会感到不值。我一死,卫府还剩下什么,只剩下一个仰人鼻息的太子妃就足够了吗?”
程氏说不出话,她实在是怕死,怕卫子楠会报复才会害人。杀母之仇不是她道歉服软就能揭过去的,这桩旧事必然会是你死我活的结果。
不理会程氏,卫子楠侧低下头:“祯儿,去看你母亲了。”
卫祯本不喜欢祖母那般做派,无奈那是长辈,不得不敬。今天居然让他看到这样一幕,再是把孝顺挂在嘴边,圣人的话再怎么振聋发聩,也拦不住他要疏远程氏的心。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姑母如果不加防备,今天就命丧黄泉了。姑母那么好,教他武功,教他做人,改了他一身臭毛病,和母亲不差一二。反观祖母,如今懂事了的他终于晓得了,祖母差点宠坏了自己。
“好,看了母亲我们就回去吧,姑父大概等急了。”卫祯说完,冲程氏一躬身,“那我们就先走了,祖母保重。”
一大一小头也不回地去找宋氏,就这么对程氏不屑一顾,将她晾在后头再未搭理。程氏眼睁睁看着卫子楠走,双眼气得通红,再看看掉在桌上的蛇头,差一点气晕过去。
卫子楠带着卫祯进了宋氏的院子。
宋氏知道两人要来,早就妆扮妥当,坐在院子中静候二人,待听到门房通报以后,便站在原地迎接。
虽然她看不见,但双眼中的光泽包含着的期待感人心动。
“母亲!”卫祯一进院子就撒丫子扑到宋氏身上,呜呜呜地哭,“我好想母亲啊,做梦都想。”
宋氏摸着他的头,用耳朵听音,寻找着卫子楠的方向:“王妃也来了吧,快请坐。”
“嗯,嫂子别来无恙。”卫子楠在对面坐下,示意卫祯扶他母亲坐好。
卫祯抬起小脑袋,牵着母亲的手,扶着母亲落座,迫不及待地跟宋氏说刚刚发生的事:“祯儿回来有一会儿了,先去了宜兰园拜见祖母……祖母刚刚想毒死姑母呢,好可怕,我担心母亲在府中不安全……母亲可不可以搬出去?”
“什么?”宋氏皱眉,转而面相卫子楠,眼神空洞中带着一丝丝的震惊,“祯儿说的是真的?”
“真的,不过她没得逞——嫂子要不要搬出去,我那忠武侯府还没人住。你搬出去了,祯儿才能安心。”
宋氏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不了,哪有儿媳妇搬出去,不侍奉公婆的。我若这么做,是丢祯儿的脸,丢我爹娘的脸。况且,我的眼睛也不是没救,最近能隐约看到光了呢。我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卫祯高兴坏了,伸出五根手指在宋氏眼前晃。
宋氏眯着眼睛笑:“祯儿,你在试探娘?”
“太好了!”卫祯狂喜,搂着宋氏的脖子亲了又亲,“等母亲眼睛好了,祯儿给您耍大刀,姑母说我进步可大了。刚才,祖母手下那帮杂碎三五个才把我制住,是不是很厉害!”
“嗯,我们祯儿长大了。”宋氏笑容满面,拍拍卫祯示意他下去,转头过来招呼卫子楠,“有劳王妃带祯儿回来看我,还遭遇这样的事,我真是过意不去。”
“无妨,母子本不该分离。”
“哦,对了。”宋氏想起来什么,“等我的眼睛好了,再偷偷帮恒王看看相,我总觉得他并非池中之物。”
卫祯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他只要赖着母亲就好。
卫子楠笑了笑,回想起上一会宋氏跟她谈心,她还不信,结果后来印证了——秦傕一直都在伪装骗人。
“不必了,嫂子。”
“为何?我还不信我。”
“不,我现在信了。”顿了顿,补充道,“所以,不需要嫂子再看一遍。”
“……”宋氏张张嘴,大约猜到了恒王和恒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当即就闭嘴不谈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时间飞快流逝,到黄昏时分卫子楠才带着卫祯打道回府。原以为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在太阳彻底落山的时分,从镇国公府传来一个消息。
程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