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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莫里亚蒂轻轻推了推她,其实他也不是很排斥这种感觉,只是他感觉苏苏的身子越来越沉了,当然不是指体重方面,而是感觉到她越来越无力地依靠着自己。
“苏苏你还好吗?”
她听见教授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而她已然头疼欲裂,想从他怀里出来都没力气,接着感觉自己身上一轻,她似乎是被——
哦不,不是公主抱,请不要想那么多,想想那个空间感,公主抱不适合上楼梯的。
莫里亚蒂毫不犹豫把她扛了起来,苏苏觉得刚刚喝的那杯酒都要被颠出来了,然而她连驳斥他粗鲁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委委屈屈地任他把自己扛上楼去。
教授觉得学生病恹恹的样子实在不讨喜,帮她平躺在床上之后,默默盯着她一会儿,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苏:“唔……”
“听不清。”
苏:“嗯……”
“算了你别说了,”教授不耐地打断她的哼哼唧唧,凑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喃喃地说,“我记得你说吃过药了……那安心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安心睡一觉?
她从没在有意识的时候安心睡过觉,噩梦连连和浅眠才是休息的常态。
不过大概是教授的话太有欺骗性,和发烧加成,催眠效果简直堪比莱克特医生……
这并不是什么好比喻,不过此刻谁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莫里亚蒂教授看着爱徒的呼吸渐渐均匀平顺,竟然很正人君子地替她掖好被子,接着就退出了房间。
他还是回到了楼下,踱步到苏苏的实验台前,随手帮她改正了几个数据——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改,好家伙,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时间看似漫长,实际并不如此,从他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将将三刻钟,帮学生改正好了数据,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完。
教授伸手把楼下的灯关上,就近拿起了苏苏的纸和笔放在沙发上,然后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顺手将手机连上旁边的小型投影仪。
光洁的白色墙壁上立刻出现了一幅图。
一个个同心环形组成的小部件,又由一根根线将他们彼此相连,错综复杂却不至于失去条理,因为他们都指向同一个中心。
像是叶绿体……?
不过显然莫里亚蒂教授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兀自将这幅图和脑中的英国地图重合起来。
他到底是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在经过苏苏的质问之后,他也忍不住琢磨起这个问题,做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手中的笔顿了顿,不过又迅速动了起来,意义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的所作所为用意义来说他的目的有些太深奥了。
不过是感到有些无聊,想找个难题解决一下而已。
——而且这不是比杀人好多了?
想到苏苏的反应,他自嘲一笑,苏苏问他选择丽贝卡是否有原因,他自认为已经将原因全部说出来了——每个人都不是无辜的,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虚伪做作的一面,可爱的外表下却是肮脏的内心,有的人只在心里肮脏不为人知,有的人却做出来了,比如那个丽贝卡。
只是这种事不需要被苏知道。
莫里亚蒂教授将纸和笔放下,将小细节的东西基本上完善了一部分——这事情并不着急,没必要迅速做出来,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悠然起身去开灯。
——上一个放苏苏安然无虞地睡觉,然后开了灯的人,是体能极佳的莱克特教授,然而不到一个钟头,他就面临了许多可怕的差点丧失生命的瞬间。
最可怕的是,那时的莱克特医生面对的还是无智慧的第二人格,而第二的智慧既然已进化,很多事情的变数就很多了。
莫里亚蒂开灯的一瞬间,想到了之前他去莱克特医生诊所里接苏苏的时候,他露出的那个表情,显然是怜悯。
不是普通意义的怜悯,而是怜悯傻子的目光。
当时的莱克特医生心里想的是——你迟早会在苏苏身上栽跟斗。
天道好轮回,诚然,“迟早”正是此刻。
莫里亚蒂看见苏苏略微睁着眼睛,空洞地盯着他脚前的地面,手里拿着水果刀。
谁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水果刀!
尽管莫里亚蒂的近身攻防之术不像他的大脑那样优秀,但基本的反应能力还是有的,他在苏苏动的一瞬间,就往旁边猛地躲开了。
于是水果刀立刻被丢在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却被苏苏猛地按在的墙上,可惜她的眼神依旧空洞,莫里亚蒂想到那个传说中的第二人格的事情了。
他撞在墙上的声音还是很大的,因此假如外面的人有心,还是可以迅速发现其中的动静。而外面站着的,是十分钟前就跑出去的莫兰。
他被小别墅的女主人下了逐客令,不仅如此,一番好心还被当成了驴肝肺,这样还能忍下去就不是正常人了,而莫兰认为自己是个相当正常的人。
局里刚刚并没有人接电话,这让他感到很委屈,但是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这个小别墅,而是在风雪中犹豫着。
——他总觉得,这栋小别墅里会发生家暴。
逆向思维很强的莫兰这样想到。
于是他一听到屋里传来的重重的撞墙的声音,顿时什么寒冷和委屈都忘了,蓦地转身,往门上狠狠一撞——可惜门丝毫不动。
莫兰警官揉着胳膊,咬了咬牙,再次狠狠一撞——总算是把门撞开了。
“我是警察!”他喊出声,“放开那个小姐——咦?”
莫里亚蒂的鼻尖停着一把水果刀,而手持水果刀的人正是他幻想中那位被家暴的女士。
你们小两口……这事情发展的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莫兰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一对小情侣,他俩人一开始看上去都像是好人,然后男方似乎是个禽兽,现在女方……居然有暴力倾向?
一直装疯卖傻的第二烦躁地皱起眉,警察?呵,既然看到了,那就别走了。
莫里亚蒂教授的战斗力不高,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不是正在发烧,说不定莫里亚蒂教授在第一轮的时候就死在刀下了。
——说得好像她杀过人似的。
不过是幼稚的模仿行为罢了。
如果莱克特医生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评价。
但和第二不同,莫兰面对着这位拿着刀子的女士时是满心戒备的,摆好了架势警惕地看着她,随时等她攻过来,苏苏从一开始也没把他往心里放,所以几乎是随意地扑了上去。
莫兰抓准时机,一个过肩摔——
“我看你敢摔她!”刚才还被摁在地上的莫里亚蒂教授冷声开口。
莫兰猝不及防一顿,结果是用力不及时,第二手中的刀子掉了,不仅如此——她的左手……又脱臼了。
第二:……这熟悉的疼痛感。
莫里亚蒂发现第二在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这样子总算让他看出了爱徒的影子,当下和莫兰比了个手势,莫兰居然神奇地看懂了——
于是他松开第二的手,再次摆好了姿势挑衅第二。
尽管第二已然有了意识,但是这种谨慎防范的意识却是从生活中一点点总结出的经验,而作为一个沉睡多年的人格,她最缺的就是经验。
于是在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莫兰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头部一痛,等她呆愣愣地回头,却看到莫里亚蒂冷冷地看着她,笑容也是冷冷的:“我说了,你需要休息。”
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家长。
可还是不得不说这招很有用,于是第二终于也睡了过去,谁知道现在睡着的究竟是第二还是苏苏,但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是他爱徒的身体。
他把苏苏再次扛回了楼上,走出她房间之前看到了一个打开的小柜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他顿了顿,于是把这个小柜子抱出了房间,和苏苏平日的习惯几乎一样。
莫里亚蒂再次回到楼下的时候,战斗力爆表的莫兰正一筹莫展地盯着被他撞开的门——钉子有些松了,门把手也摇摇欲坠。
看到莫里亚蒂出来后,他赧然道歉:“对不起……”
莫里亚蒂没理他。
“无论是之前骂你人渣、禽兽,还是……”他苦哈哈地说,“还是弄坏了你家门。我道歉。”
“没关系。”担心他喋喋不休个没完,莫里亚蒂这才回话。其实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人渣禽兽他也当之无愧,至于门……反正又不是他家的。
“修好就可以了。”莫里亚蒂说道,然后熟门熟路地从厨房放煤气罐的旁边拿出工具箱,好像这真是他家似的——可实际上,这也是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东西。
莫里亚蒂负责在一旁休息,莫兰则任劳任怨地修起了门。
“左边先不要动,”莫里亚蒂抬头瞟了一眼他的路径,指点道,“学过数学么?按照这样的排列,最后你会发现整个形状很难固定,只能难以下手。”
可能到时候还需要我去帮忙扶着什么东西……莫里亚蒂教授心想。
“好的好的,”莫兰心服口服,还和他闲聊起来,“您真厉害,请问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数学的。”他随口道,“在大学。”
莫兰想到了前段时期已故的莫里亚蒂教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里亚蒂教授的死和他的错误推论也有关系。
于是愧疚更甚,回头盯着他,满脸的任劳任怨:“先生,您看您家里的地板需要拖一拖吗?”
莫里亚蒂:“……”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
可怜的莫兰警官还是被局里给忘了,等他苦哈哈地给小别墅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抬头一看钟表,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一直在演算的莫里亚蒂窝在沙发上,和他对视一会儿过后,动作自然地拿过了唯一的毛毯盖在身上,这意思很明显。
他不赶莫兰走,但是也不会给莫兰提供什么住宿的条件。
尽管如此,莫兰警官还是心怀感激的。
“先生,请问您姓什么?”一片黑暗中,另一张沙发上的莫兰试图和莫里亚蒂聊天,“我的意思是,我一直这么称呼你也不好……”
莫里亚蒂:“闭嘴。”
好吧……
“闭嘴先生,”莫兰继续说,“之前是我误会了,我以为您是一个渣男,看来……您在外面有对象也是难免的事情,毕竟家中的女友居然是个暴力狂。”
“我不叫‘闭嘴’,还有……”提到爱徒,莫里亚蒂懒懒地应腔:“她平时不是那样的。”
“啊?”莫兰有些疑惑,然后愣愣地说,“您猜怎么着,我想到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屠夫,在森林里遇到了受了伤的公主,于是把公主带了回家,公主对他非常感恩,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但在他们同房的第一天,屠夫就发现,白天的公主十分和善,但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残暴的女巫……”
莫里亚蒂沉默一会儿,问道:“后来呢?”
“后来……”莫兰想了想,“我忘了,嘿嘿。”
……没意思。
天都被你聊死了。
于是莫兰接下来无论说什么,莫里亚蒂都不再答话,他自己话唠了一会儿,竟然也神奇地睡着了。
这一晚,风波不断的小别墅至此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苏苏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果然感觉神清气爽,迷糊了近半个月的脑子总算清醒了,除了左手手腕有点疼,其他皆安然无虞。
不过她一出门,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么干净?田螺姑娘光顾小别墅了?不不不,昨晚梦游把房子打扫干净比较可信,虽然比起打扫卫生,梦游时把房子拆了更有靠谱。
她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两张沙发上睡着两个人,一个姿势正经,窝在小沙发里的家伙是昨天被她一句话赶出门的莫兰警官,而旁边那个毛毯整个都裹在身上,侧卧着的家伙则是……莫里亚蒂教授。
教授睡觉的姿势竟然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类?
苏苏没忍住笑了,看了看餐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思忖片刻,默默把那些仪器都收拾到顶楼去了,动作轻微,努力着不吵醒他们。
然后她一个不小心,烧瓶从桌子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幸好有地毯,不过烧瓶滚动的动静还是很大。
苏苏僵硬着抬头,可沙发上的两个人居然都没有反应?无论如何她是高兴的,于是再次快马加鞭地收拾起来。
莫兰看着苏苏上了楼,这才睁开眼睛,疑惑道:“先生,我们为什么要装睡?”
“要你管?”
莫兰:……装睡的是我哎,我还不能管了吗?
不过他还是没有埋怨什么,听到苏苏下楼的声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就听见,昨天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女孩儿哼着愉悦的圣诞颂歌,在厨房摊起了鸡蛋。
莫兰现在很好奇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屠夫最后是没忍受住,把疯疯癫癫的公主又赶了出去?还是公主的残暴女巫的一面把屠夫杀了?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过了一会儿,两位影帝在苏笑意盈盈地催促中“醒过来”了,等到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餐桌上,莫兰才没忍住问他们。
“我还不知道二位的名字……”莫兰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亏你们还收留了我一晚。”
“不,是你自己留下来的。”莫里亚蒂教授凉凉地戳破他。
苏苏就相对比较善良了,跳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直接指着莫里亚蒂教授说:“这位是吉姆,你可以叫他教授。”
你这个介绍的逻辑有问题啊小姐!
莫里亚蒂看了眼苏苏,正想也顺便介绍一下她,然后却顿住了。
苏苏疑惑地和他对视,怎么了?
“你……”莫里亚蒂皱着眉,“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听了他的问话,苏苏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在来英国之前特意请表妹给我想了个名字,毕竟她是个小网虫,她可能知道什么比较合时代的名字……”
莫里亚蒂耐心地等她自我介绍。
“所以……”苏苏笑着说,“marysue.”
“玛丽苏?”莫兰笑着说,“你好,玛丽小姐——”
“不,”莫里亚蒂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莫兰,继续看着苏苏,问道,“我比较想知道你的原名。”毕竟她肯定对这个名字更有感情,而不是什么表妹起的英文名。
“这样啊,”苏苏想了想,用中文字正腔圆地说道:“苏未晚。”
然后换回英文解释道:“大致意思就是……做什么事情都来得及,永远不会有迟到的时候,我父母说……他们希望我永远不会感到绝望,只要去做了,就永远都还有可能性。”
莫里亚蒂眨眨眼,随着她说了一遍:“苏未晚?”
苏苏点点头,虽然发音很准,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是嘲笑我的中文水平?”莫里亚蒂有些不高兴,以他老人家的学习能力,居然还能让这个学生嘲笑?
“当然不是,”苏苏摇摇头,笑盈盈地说,“只是……感觉有点微妙,还是叫苏苏吧。”
莫里亚蒂执拗地偏要喊她的名字:“不,苏未晚。”
苏苏摇头,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是苏未晚,乌——安——晚。”
不耻下问的教授从善如流地改正了发音:“苏、未、晚。”
“对了哦。”苏苏笑的眉眼弯弯,“教授好厉害。”
——莫兰:……呵呵,不用管我,狗粮吃的挺开心的。
话说回来,局里为什么没人过问他一句……难道他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莫兰心里苦。
一早上的其乐融融,似乎掩盖了昨晚的风起云涌,莫兰警官辞别了这间小别墅,苏苏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你还要做兼职?”莫里亚蒂教授挑眉,“我以为,这么精致的小别墅都住的了的学生不需要去做兼职。”
苏苏一本正经地说:“赚钱不是目的,从中学习才是目的。这几个月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了许多,从前许多时候我都有些狭隘,多见见一些人会有助我的成长,你说对不对?”
“哦。”莫里亚蒂教授不予置评,“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吧。”
苏苏已经换好了鞋子,回头看向他:“好,需要带些什么?”
“铅笔,以及水彩笔、硬纸板、电话线、纸质英国地图,越详细越好。”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显微镜。”
“……显微镜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到的吧?”苏苏一顿,“不过楼上或许有显微镜,你去看看?”
“不,不是电子显微镜。”教授比划了一下,“便携式显微镜,我之前在一家店订过,这些东西在那家店都有,你顺道带回来就好。”
他把手机连上投影仪,然后说:“别慌,看清地图就可以成功找到,那儿交通便利,离这儿很近,无论去哪儿都会经过那里的,所以——”
“等一等!”
苏苏铁青着脸走过去,伸出手把相册往旁边滑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她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质问,气得脸都红了。
莫里亚蒂顿了顿,老实承认道:“你的湿-身-照。”
“我知道,”她从牙齿缝里一个个蹦出字来,“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月中旬,”莫里亚蒂认真回忆道,“当时我刚洗完澡,正在整合资料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就看到了你的……”
“——好了别说了!去你的显微镜!自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