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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是要去找少乌吗?”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黑蝶突然开口说道。
“嗯。”对此,嘉兰没有否认,“无需担心,我只是想和他聊聊。”他们姐弟恋俩自三年前的那场叛乱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如今,也是时候见上一面了。
“那主人,请多小心。”黑蝶的声音虽是冷冷的,但她的眼神却是关切的。
“我会的。”嘉兰对着黑蝶和盘庚淡淡一笑。
“早去早回。”盘庚说了句。
关于嘉兰与少乌见面之后说了些什么,盘庚和黑蝶不得而知——因为嘉兰回来后没说,他们也就没有问。对于少乌这个人,盘庚和黑蝶一直都很好奇,想着日后总有见面的那天,两人也就没有特地去见少乌一面。而盘庚和黑蝶第一次见到少乌,是在一个多月后,南火同西金王朝准备出兵攻打中土王朝的时候。
那一天,一袭黑衣的少乌站在城楼上,手持一把短剑,正在凌风眺望。见到来人了,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只是将投向远方天际的目光收回,一脸的平静淡然。
盘庚和黑蝶原本以为,少乌是那类奸险诡诈之辈,长得应该也是那种阴险的模样,可见到真人之后却发现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少乌的长相继承了南火王朝皇族的优良血统,很是清逸俊俏。从长相上来看,少乌和嘉兰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两人长得很像,起码有六成相似。只不过少乌的脸上多了份坚毅,少了份柔和。
黑蝶认得少乌手中的武器是何物,说它是短剑,其实并不准确,这种武器其实有一个名字:剑刺。因为剑刺短小轻便且有两面锋刃,行刺起来较为便捷,所以剑刺是刺客最常用的武器之一。在她还在为泊夕柳效力的时候,她曾经经常使用它去完成任务。
“我们要出发了吗?”注意到黑蝶一直在盯着看他手中的剑刺,少乌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黑蝶问道。
“嗯。”黑蝶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与他人交流的人,除了熟悉的人,她是不会多说一句无关的话。因此,一如既往的冷酷的黑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对于黑蝶一点也不热情的反应,少乌并不恼,反而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子升起一丝兴趣:“这位姑娘,我看你似乎很喜欢我手中的这个小玩意,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不妨就收下吧。”
“不了。”黑蝶开口,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黑蝶,你就收下吧。”这时,一旁的嘉兰开口了,“这是个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我知道了,主人,我会收下的。”
说着,黑蝶走向少乌,从少乌手中接过剑刺并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又走回了嘉兰的身边。
黑蝶依旧是平淡的反应,似乎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少乌毫不怀疑,要不是刚才嘉兰开口她是不会收下这把剑刺的。话说,这女的怎么就对嘉兰那么热情呢,她和他说的话一共只有五个字,对上嘉兰的时候却说了那么长的话。这个女子,当真是有趣的很。
“我们该出发了。”嘉兰瞥了少乌一眼,面无表情,“你要和谁一起走?”
根据作战计划,他们需要兵分两路,一路人马随着南火王朝的军队攻打中土王朝,另一路人马则是与西金王朝的人汇合后一同进攻中土。之所以要这样做,一来是为了从多方向攻打中土王朝,使之兵力分散,二来则是为了牵制西金王朝——南火与西金虽为盟友,但二者实际上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还真是冷淡的态度啊,嘉兰。”少乌耸耸肩,一摊手,“这种事,随便。”
“那么你和盘庚一起去西金那边,我单独带领我朝的军队——这样分配,没问题吗?”嘉兰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
本来嘉兰是打算自己和少乌一起带领南火的军队,但转念一想,盘庚虽是破军且作战经验丰富,可到底是初次带兵打仗,还是需要有个人照应才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嘉兰是不可能让曾经谋反过的少乌独揽大权的,因此让少乌和盘庚一起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况且,要是他们两人和西金那边合作的话,还有西金能牵制住不安分的少乌,而凭借着少乌的智谋和盘庚的武力,他们两人也能制约住西金那边。
少乌这个人虽然是一肚子的坏水,可他是个拎得清事的人,嘉兰很明白,少乌分得清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是顾及大局的人。此外少乌也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人,身为贪狼的他,若是和骁勇善战的破军好好合作的话,取得的结果一定不错。
于是,嘉兰最终决定让盘庚和少乌带着南火的三成兵力去西金那边,而她自己独自带着三成的兵力。至于南火剩下的那四成兵力,则是留下来守着南火王朝。
“我没有意见。”盘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没。”少乌说道。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黑蝶,你的话就跟着我吧。”
“是,主人。”黑蝶应道。
现在万事皆已准备完毕,只待出发。
南火王朝的赤焰军旗,终会立于中土的敖岸城之巅,南火的荣光,必将洒满中土的每一寸土地:现在,已是拔剑之时!
重重肃杀之意在嘉兰的周身盘旋,而嘉兰的眼里则是一片死寂;在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温情,有的只是决绝。是时候抛开无谓的念头与挣扎了,她必须变得更加铁石心肠才行——嘉兰一遍遍的在心底如此告诫自己,仿佛是在进行自我催眠。
之后,众人一路无言。离开阳朔宫,出了城门,这意味着短暂的分离即将到来。
“嘉兰,你恨我吗?”在即将分开的时候,少乌突然问了嘉兰这么一句话。
“我说不恨,你信吗?”
少乌觉得,此刻嘉兰脸上挂着的笑容似是对他的嘲弄,但当他再看的时候,他又觉得她是在自嘲。或许,他一直都没有看错,这两种表情,其实都存在于她脸上和心里:“我说我信,你又信吗?”少乌反问道。
“既然对对方的答案怀有疑心,又何必多此一问呢。”询问不存在答案发问题,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嘉兰缓缓阖上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现在谈论这种事,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也许对你没有意义它没有意义,但对我不同。其实你恨不恨我我并不是很在意。”看着嘉兰苍白的脸,少乌的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但这丝脆弱仿佛只是错觉,转眼就消失不见。少乌的眼眸如月光般幽暗,深邃异常,“我只是在意,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是怎么看待呢,对于我这个杀了你的人——少乌在心底默念道。对于身为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对于杀了你的仇人,对于那个从小到大都和你在较劲的少年,你是怨恨,还是怀有其他的感情?
少乌真的很好奇,在嘉兰的心里,这样的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他便问了。
这些疑问,在他们重逢的时候他就该问了,可那天嘉兰来找他的时候,他却没有问出口。
或许是他当时真的很意外吧,没有想到嘉兰会亲自来找他,没有想到多年未见的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一向冷静的他,也会有心乱的时刻。所以,那一天他不是不想问,而是忘了问。
因为太过惊讶,反而忘记了问出口。也许是被关押了太久,他都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以至于忘记了伪装自己和保持谨慎,才会有这么松懈的时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小时候我挺喜欢你的。”嘉兰的眼里波澜不起,却没有了一贯的冷漠,“因为我们说帝位的竞争者,我们小时候很爱比较,无论是学业上还是习武方面。你今天学会了《三字经》,我明天就会背了;我今天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你明天就要扎两个小时。”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总是比不过你,你总是赢,我还为此生气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少乌有点意外,嘉兰居然对以前的事记得如此清楚,更诧异于他也没忘,“仔细想来,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那段童年,应该是他所经历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了吧。
“是啊。”难得的,嘉兰附和了一声。
嘉兰时常会想,她和少乌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对立面上的。虽然她常常想,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明白了。人心多变,权力更迭,生在皇家便必须经受许多的无奈,不管自己是否在意这如画的帝业,为了保全自己都必须要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所以,她,少乌,还有流光才会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他们,其实都没有错。
“不管你信不信,三年前的那一天,我真的没想杀你……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在即将分别的时候,少乌突然开口了。
没等嘉兰说话,少乌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马便向前飞驰而去了。他似乎并不想听到嘉兰的回答,只想把这些话告诉嘉兰。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停留在原地,嘉兰喃喃自语地说道。双眼目视前方,嘉兰一扬长鞭,马发出一声嘶鸣,然后向前奔驰而去。
前方路漫漫兮,似是不归路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