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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简的呼吸浊起来,她伸手去推,却没有力道,软绵绵,下一秒,她被吻封住,空气热起来,翻滚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天旋地转。
那吻带着不同抗拒的固执,袭上她的额头、眼睛、鼻侧、唇、侵占她的下巴和脖颈,又强硬地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她背靠墙壁,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脚趾蜷缩起来,毛孔也蜷缩起来,她的整个灵魂都颤抖着蜷缩起来。灯光旖旎的颜色,铺天盖地暧昧的颜色,交织的呼吸,年轻男人植物一般的气息,炙烫、滚热,不停旋转、包围。
她手指摸到他汗湿的鬓角,她闭眼,吸气,她的皮肤也渗出水,细细的水,热热的水,发丝黏在她的眼上,颊上。
还有她身体里落下的水,热的水,羞耻的水。
有风穿过下摆。她从玫瑰色的幻觉中惊醒,发疯了一般去推他。却被紧紧地桎梏在墙上。有手覆上她的颊,热烫的手,强迫她对上那双眼睛。
黑色的眼睛。年轻男人英俊的面容。一切都在灯光下,暖黄的灯光下。
她的灵魂激烈地颤动起来了。
他慢慢地地说,看着她的眼睛,她蒙上水汽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固执地说:“看清楚,看清楚我是谁。”
然后他带着□□唇印上她的嘴角。他认真地,朝圣般地吻她倔强的唇。
她慢慢又沉入潮湿暧昧的幻觉,灵魂与世界几乎静止。然而,下一秒,他猛然进入。
她睁大眼睛,控制不住地细细颤抖。
他利剑一般刺破了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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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前几天,陈简就买了飞往香港的机票。她在家里度过了几□□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平安夜的前两天,她开了玛利亚家那辆老旧的福特去机场接她的大姐。
她在机场的等候厅等着,见到她的大姐穿着很长的驼色大衣,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
陈简看着她们走过来,露出微笑。她们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然后她松开大姐,蹲下身,张开双臂。小女孩扑到她怀里,她哎呀一声,作势要倒。小女孩识破她的佯装,环住她的脖子,嫩嫩地说:“姨姨,姨姨,腿腿晕了。”
陈简顺势把她抱起来。
小女孩是大姐第二次婚姻的产物。大姐拖着箱子,在一旁笑着看她们,“快下来,你都在飞机上睡了五六个小时。”
小女孩哼一声,把屁股对准自己的母亲。
圣诞节的前一天,她们带着侄女一起去百货公司购物。人流密集,有穿着圣诞老人套装的人在给小孩发放糖果。百货店里,电梯口有翠绿圣诞树,工作人员也都戴上了白底红顶的圣诞帽。
玛利亚和大姐去采购,她带着侄女走走看看。她们在玩具橱窗停下,女孩身高不足,刚到橱窗下部,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贴在玻璃墙上,小脸挤得变形,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里面排列的卷发娃娃。
娃娃金色的卷发,大褶皱花边裙摆,莲藕一样的手臂,正坐在圣诞树下,头戴一冠小小的圣诞帽,扑闪眼睛。
侄女回身,仰头看她。和娃娃一样大眼扑闪着。她抱住陈简手臂,摇呀摇,“姨姨,买嘛买嘛。”
陈简垂眸看到她柔软的发顶,说:“不可以哦。”
侄女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一撅,转身背对着她。半响,她见陈简也不来哄自己,泪眼汪汪地回身,把头埋在她衣服下摆,“要嘛要嘛。”
陈简说:“你有很多娃娃了,太多太多了,你要学会节制。”
侄女嘤嘤两声,头一扭,跑走了。
她们采购完毕,踩着积雪,把货物装到车的后备箱,关上,各自回到座位,开车回家。大姐开车,陈简和侄女坐在后面。
陈简用手背去擦蒙在玻璃上的水汽,露出清晰的一块。车外是飘荡的雪花,匆匆的人群,商店牌匾上的还没亮起的霓虹灯,有穿着厚衣戴线帽的小孩,脸颊冻得通红,滑着轮滑结伴而过。
陈简感到侄女偷偷看自己了几眼。刚才自己不给她买娃娃后,她就赌气不跟她讲话了。
陈简不理她,继续望着车窗外。那个雪白一片,空气冰冷却生机勃勃的世界。
侄女拉住她的手,陈简转回头。侄女将小小的脑袋凑过来,伸出手,白白的手里是一块正方形的巧克力。
她拉住陈简的手,把巧克力塞进去,细细地讲:“不生气啦。”她偷偷抬眼,对上陈简的眼神,又垂下,要陈简手臂,“好嘛好嘛。”
陈简摸摸她头顶。侄女见她不生气了,眼睛亮亮,轻轻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带着粉色露趾手套的小手做手势,示意陈简附耳过来。
秘密?陈简想:你能有什么秘密……
但她还是倾斜下身体,凑过耳朵。侄女屁股在皮质垫子上往她这儿挪挪,特意向前瞧了一下自己的母亲,接着细细地在陈简耳旁讲:“我肚子里有个小小孩哦。”
什么?陈简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看见侄女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隔着羽绒服的小肚子,又轻轻抬眼对自己悄悄地讲,“我们班的詹妮弗,就是那个脸上有雀斑的詹妮弗,她跟我讲,每个女孩肚子里都有个小小孩。”
侄女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两厘米的距离,“我肚子里的小小孩现在这么大,等我长大了,”她做出一个小心翼翼捧球的动作,“就这么大了。”
陈简哭笑不得地看她。谁知侄女又近过身来,摸摸她的肚子,“你肚子里的小小孩有这么大啦。”侄女比划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
陈简逗她:“哦,那么大啦,那怎么还没出生呢?”
小侄女偏着头,咬着手指头,蹙着小眉头,仔细地想。接着她眼神一亮,抬头望向陈简,“等到你和我妈妈一样大的的时候,就出生啦。”
陈简简直要被侄女打倒,刚准备给女孩普及一些简单的生理知识,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头看向自己大衣下平坦的腹部,不说话了。
车轮在被清扫过的道路上碾过,她们很快回了家。陈简把大衣挂在衣钩上,养父在楼下喊她。她下楼,养父告诉她,几小时前有一个她的快递到了。
她看到一个贴着封条的纸箱放在屋子的一角,陈简取来,回到房里。
能有谁给她寄快递呢?
邮寄点是美国,但没有寄信人和具体地址。
她拆开,里面是一个带条纹的木盒,清冽的香气。她伸手掀开盖子,盒中放着一串钥匙,上面套一个圣诞树的钥匙环。还有一支笔,戴着圣诞帽。钥匙和笔下压着厚厚一份文件。
她拿起来,快速地浏览。
是一份购房合同,手续已经办好,鲜红的章,只有房产所属人的空白处都空着,等着人填写。
打印纸下还有一盘磁带。陈简下楼,去杂物间里翻找半天,才寻到一个自己儿时用过的录音机。她回到房间,把磁带放进去,按下键。
有琴声流泻出来。
德国作曲家勃拉姆斯一生暗恋师母不得,在师母离世后作的《c小调钢琴四重奏》。
她看着那支黑色的笔,静静听。很快音乐停了,陷入沉默。她几乎以为磁带已经到头,然而盘带仍在沙沙旋转,说明还有内容。
大约十秒后,承钰的声音传来。他说:“我……”停顿了一下,继续:“我搬到纽约了,我在曼哈顿买了一间公寓,面对公园大道,环境很好,浴室很大,房间也很漂亮,就是有点冷清,你……要不要一起来住?”
磁带停了。声音断掉。
陈简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用带着香气的抱枕蒙住头。她深深吸一口气,微微勾了嘴角。
他们在客厅的大圆桌旁吃平安夜的晚餐。烤得香喷喷的火鸡,玫瑰、核桃、颜色新鲜欲滴的水果是装饰品。另一边的桌子上满满放了糖果和点心,各种颜色,堆垒在一起,这是一会去做弥撒时为唱诗班的人准备的。
他们用餐,刀叉切进烤的很熟的肉里,香气冒出来,在暖暖的灯光中氤氲。侄女穿着长筒袜的腿在餐桌下荡呀荡。陈简正和别人说笑。
侄女忽然停下荡腿的动作,然后她扭头,冲着餐桌上的别人道:“姨姨下楼后一直在笑。”
陈简摸了摸脸,“我哪有哦!”
侄女鼓了小脸,“你就有啦!”
陈简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点点头。陈简又摸摸脸。
他们继续吃晚餐,吃了一会儿。侄女又转过头来,说:“笑什么啦!还在笑哦!”
“没有啦!”
“有的哦!”
侄女不依不饶地问:“笑什么啦!”
陈简说:“笑你啦!”
侄女哼一声,“我有什么好笑啦!”
“你就是好笑啦!”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