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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布油车停在了张家门口。
油车虽然只有一匹马拉着,但在这个基本上百姓还是时常用驴车的比较之下,便也是显得十分出众。
张家大娘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这样一个娇滴滴柔顺的富家女,真是张家的祖坟都冒了青烟了,不但救下了自家的儿子,还时常的来探望。显然就是青睐有加。
而且,每次来带着物品都是他们老张家靠自己根本就置办不到的。
“这是十年的参。”一旁的丫鬟,在柳芝婉的示意下开口道:“虽然只有这一小段,却也是够补一阵子身子的。”
“真是多谢!快屋里坐,屋里坐。”张家大娘连忙招呼着柳芝婉与她身旁丫鬟,她也是个有眼色的,虽然是个丫鬟,可到底是小姐身旁的,不能怠慢。
小丫鬟那是心底里打鼓打的厉害,这十年的参分明就是自家小姐私下里切下来的。而且还是打着孝顺祖父母的名义。
这要是与柳老爷那儿一对峙,她这个侍候在小姐身旁的人,首先就要倒霉。
当然,首先要倒霉的事情,已经不止人参这一件事了。
所谓虱多不怕痒,小丫鬟的腿虽然仍旧有些发软,但至少没有如第一次帮着小姐糊弄家里人那样软的几乎站不住。
搀扶着自家小姐往里屋走去,张家大娘顺手在背后给小丫鬟塞过去一个小布包,久在柳府里手里一捏便知道里面有几个铜板。
看来,张家的虽然是普通庄户人家,但到底骨子里并不是个棒槌。
就当是安慰自己了,小丫鬟便顺势收进了袖子。
“他…….近来可好些了?能下地了?”一坐下来,柳芝婉便问起了张二牛的伤势,可到底也有些心虚更有些羞涩,她的脸有些红,话也说不大利索,连名字也不敢直接提,问道:“也不晓得,若是要瞧瞧,会不会打扰着他休养?”
但也就因为这样,张家大娘看着更喜欢了。
尤其是自家儿子清醒过来时,她与他提及柳家姑娘时,儿子那漫不经心的模样。
张家大娘笑着道:“有什么打扰的?只要怕冲撞了柳姑娘。”
“那……我可否去瞧瞧……”柳芝婉那是恨不得马上去见张二牛。
一旁的小丫鬟简直要变脸了,她连忙清咳了一声。
柳芝婉顿时脸更红了。她也晓得这不合礼数。
可……..可她真是想他。
她记得小时候,大家都在村子里玩,有好些人家相熟这后,只要有长辈在,都是十几岁了也是常见面的,哪讲究那样多!?
可自从到了镇子上,父亲寻了老儒与女夫子过来,就变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柳姑娘救了我家二儿子的命。我们一家都感激不尽。”张家大娘虽然对胡家常常不怎么‘拎得清’,但并不妨碍她与柳姑娘的心有灵犀。她知情知趣的起身道:“我这就去瞧瞧他,若是他醒着,就让他穿戴齐整,也好跟着他爹一起向柳姑娘道个谢。”
柳芝婉心思被满足,可也是因为她的心思被人理解窥破,故尔她脸红似滴血,深深的低着头便也无法拒绝。
张家大娘看着她这样,又想着稍后她肯定是要使把子力气,才能让自己那个如倔驴似的二儿子‘屈服’,不由有些怜惜眼前这个姑娘,道:“姑娘且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张二牛早就醒了,只是下床不利索,又没有什么值得他有兴致的事情,故尔这冬日里,他就窝在自个儿床铺之上养着伤。
“叫你用些柳姑娘送来的药,你偏不。”一进门,看到张二牛那无神的双眼,张家大娘就板起脸,道:“非要用胡家的,瞧瞧!这恢复的就是那样慢。”
“她来了?”家里并不大,进了院子便什么都能听到,张二牛知道柳家的又来了,道:“是二丫救的我,不是她!你让她回去。我也不会用她的药。”
“不用就不欠了?先头在郎中那儿昏迷那会儿,你不用也用了。现在清醒了有什么好赖的?”张家大娘瞪了他一眼,坐在他床榻边沿道。
“不是她。”张二牛坚定的道:“我虽然昏迷着,但我还有一丝意识,我听到二丫的声音,那钱是二丫花的。”
“你知道个屁!”口口声声都是胡家的那个姑娘,自己这个做娘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张家大家顿时火了,道:“是你这个昏迷的人清楚,还是我们这些清醒的人清楚?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柳家的姑娘心地纯善,你不可以再像前两次那样无礼的对她,今儿个,你必须穿好了衣裳,跟我去答个谢。”
“哎呀!我要睡了!”张二牛已经不止一次被张家大娘念叨着柳家姑娘比胡香珊好了。他说的话,他娘全都反对,而他娘的话,他听都听烦了,那便只有耳不清、眼不见了为净。于是烦臊的拉住被子将自己蒙住,道。
――――
自那一日,胡香珊从李秀才处匆匆归了家里,后续的详细情况她便不甚清楚。
只听闻胡征与胡成第二日归来说到,里长与典史两人连夜报到了县老爷那儿,今日县衙来人,因着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只是毁坏了宅子与宅子中的桌椅、以及少了许多的蔬菜与冻肉,便以盗窃案登记了。
胡成很是兴奋,因着他的报讯,里长夸他义胆正气,这让他自昨日起就一直高兴到现在。
胡香珊瞧着也不泼他冷水,到底家里的糟心事后,胡成能有这般心情恢复开朗,已经是意外的收获。
又过了一日,好消息又来了。
李秀才正式对外宣布,觉得胡家老大胡征极有天赋,特意提议让他在学堂里用功,至于身边服侍之人,由胡家自己安排。
消息一出,正如大家预料那样,村子里许多人都前来探听情况,也意欲走门路。
奈何李秀才放话:“入住学堂,需每月五两银,其余全部自理。”
“每月五两银子,其余自理,如此合计下来,一年就要百两银子。”这笔开销让村子里家境还算不错的人家,也有些望而却步。不由有好事者开始揣测胡家的家财,上门去问李秀才:“这胡家的一送就是两个小子,他们真的付足了您银钱?”
李秀才也不含糊,双手拢在袖子里,抬起下颌道:“老夫观胡家大小子慧根不错,想必经过雕琢,定能过了此次县试,于一年之间得秀才功名。至于其余学子,暂且还未有定论,至于银钱,看在胡家大小子的份上,不足的正好让那胡家幼子来做做杂活抵了。”
胡家大小子这么厉害?看在他的份上,做杂活还能抵束樇?
如此下来,村子里便换了风向,一些有姑娘家的人,开始渐渐上门探听胡征是否有什么相中的人家,言下之意就是要与他们家攀亲。
这一晃就是过了四日,胡家老爹终于在拉走了家中一半的过冬储备后,重又归了家。
他这一次的回家,先不论他的脸色好坏,反正胡家是没有人真心盼望着他的归来。
他一进门,原本还与胡香珊闲聊的十分轻松的胡家大娘,顿时绷紧了神经,她现在面临的不再是那个关心她与孩子、希望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的实诚夫君,而是迷恋其她女子恨不得抛妻弃子的男子。
胡家大娘已经很肯定的知晓,面前的夫君,他的视线已经不再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他将来的关切会分成好几份,但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作为一个已经人老珠黄的糟糠之妻,定然是那一份最小的,甚至会渐渐缩小直至消散。
“这才过了晌午,他爹想必是没用午饭吧!锅里还有一些蒸面,稍后热了热,也能吃。”尽妻子的义务便罢,胡家大娘语气平淡,又恢复以往的贤良,但细细品味却已然少了许多发自内心的关切。
“嗯!”胡家老爹虽然精神不济,但衣衫整洁,胡渣子也是剃的干净,他将这几日的事情简短道来,最后道:“先头的一些,还余下不多……..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便先家来了……”
碍着胡香珊在场,胡家老爹含含糊糊的讲着,但任胡家大娘还是胡香珊都听懂了,其实就是将那余下的都给了外头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