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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两日过去,胡家老爹阴沉着脸,还是将家中地窖里储存的近半食物,都挪移到镇子上去卖了。胡家其他人无力阻止之下,便见胡征回首扎入书本埋头勤奋,而胡成却是与胡征的积极向上相反,一夕之间,他更加颓废。
“阿成!你下一次私塾放休是何时?”胡香珊逗着胡成说话,明知故问道。
“明日。”胡成对自家阿姐还是能够维护正常态度,虽然依旧有些怏怏不乐,但到底是能正常交流。
“那明日能否相助阿姐?”胡香珊指了指后院的鸡窝方向,道:“明日阿姐打算拉着阿娘做个烤鸡给你们夫子送去!”
“为何?”这引起了胡成的兴趣,他总算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不再无精打采的只顾趴着,问道。
“你忘了?嫣惠姐姐说这其中有李秀才作保,还由他主持了村里的收益的平分,这才使的你阿姐我除了家里得了的那一份外,单独还有一份给我的分成呢!”胡香珊冲着胡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而且他指点大兄的功课一直都很尽心,阿娘有我们三个,将来定然会好的。”
“那好!明日我大早上起来,乘着爹还没将脑筋动到那些鸡鸭上……..就给姐挑个最肥的鸡。”胡成见到阿姐的笑,微微愣了一下,这是近几日来唯一一个灿烂的笑容,也是唯一一个还提得起他劲头的事情,他坐直了应道:“嗯!再打些酒……对了,上一次打的酒也存在了地窖,不知道爹有没有拿去卖…….”
看来胡家老爹的行止给胡成带来的影响挺大!几句话都不忘提及,虽然没有什么讥讽之意,但却不可避免的在他心里,种进了不服与委屈的种子。
胡香珊望着他迷茫中透着的倔强与埋怨,她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道:“阿弟,别这样!你瞧大哥,再瞧瞧在私塾里学到的那些……化悲愤为力量,化压力为动力……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说着说着,胡香珊有些词穷,可为了表达她的意图,将在现代时的一些俚语都用上了。
这引得胡成的不满,他斜睨向胡香珊道:“这都什么呀!?阿姐还不如对我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呢!”
“呵呵!行啊!阿弟有长进啊!李太白的诗句都能随手拈来,阿姐当然是自叹不如!”胡香珊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赞着胡成道。
被赞扬还是挺难得的,尤其对于胡成这种读书不怎么样的。又见阿姐笑颜绽放,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有些勉强,但好歹是开朗了一些。胡香珊见状不由心底暗自吁了口气。
她最担忧的便是这个小弟,在她越来越清晰的记忆之中,胡家老爹的那个外室秋娘不但风风光光、登堂入室做了小妾不说,而且享了她这个成了皇后的“闺女”的福,胡家老爹被封承恩伯,承了皇恩后,带着进京生活的不是她的阿娘,而是那个小妾秋娘。
至于胡征,上一世是个一平庸与碌碌无为、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的人,而胡成在她成为皇后之后,便是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模样,一事无成不说,整日里就知道与人逗鸡溜鸟,后来在外闯了祸,一条腿瘸了之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时常当街与人打架后被顺天府尹直接派人抓了进牢。
废皇后在宫中,也因此而被连累。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却更被皇帝不喜了。甚至隐隐传出对她这个贤惠皇后的质疑。使得她在宫里的日子也愈加艰难。尤其是对待那些妃嫔,做的好被说成伪装、但凡有一些疏忽,那更是被人直接哭到皇帝处,她还不能有一丝辩解与申诉,否则就被皇帝嫌弃她性情不佳。那更是成了质疑她是否贤惠贞淑的质疑例证。
这也是废皇后自始至终都对家人私底下有着排斥的缘由。
可是在胡香珊的判断里,废后在应对家中矛盾纷争时,定然也是有着不当之处的。
但不论如何,胡香珊觉得自己的到来,虽然有些事依然避免不了,但她隐隐将事情的走向掰转了方向,而且她越加自信,她即使不能改变既定的许多事,但至少会让结果发生许多变化。
“阿成,姐还有个事想与你打个商量,看你能不能相帮?”下了最后决定,胡香珊正色肃颜的坐到了胡成旁边,对着胡成已经恢复些精神但还带着疑惑的眸子,她对着胡成道:“大兄马上就要考秀才了,若是能中对咱们家都有益处。”
“这是当然。”胡成十分赞同,他大兄比他可强千倍百倍,就像是夫子常夸赞大兄是个读书种子,只可惜启蒙晚了,他点了点头应下道。
“那家里这乌七八糟的事,一直影响着大兄的心情无法好好温书,姐想着求一求你们的夫子,可否让你陪着大兄身旁,索性住在私塾里,我们多出些束脩。”胡香珊一面说一边带着期盼与犹豫望着胡成,踌躇着她接下来的话,胡成愿不愿意接受。
胡成虽然才十二岁的年龄,但他经过这一次家里的波折,虽然颓废但却很快的懂了些事,他垂头想了想,再次抬了头道:“阿姐放心,我愿意陪着大兄过去,大兄到那儿肯定没时间干活,我就在那照顾着大兄与夫子,勤快些夫子应该就能心里想的通些。”
胡成果然如她所想,是个聪明孩子,而且本性也是质朴的。废皇后那一世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好好教他。
胡香珊欣慰的眼眶都要红了,伸手摸了摸胡成感慨道:“好孩子!”
却没想胡成被她一摸头先是一僵,随后便往旁一让,歪头避让百般嫌弃道:“你才比我大几岁啊!怎么弄得跟阿娘似的。”说着他便要起身。
胡香珊一愣,随后在发现他耳朵根红了之后,不由的释怀笑了起来,在他身后道:“阿成,如若你们夫子不愿意呢?”
正欲起身离开的胡成被正事转移了注意力,他又老实的坐了回来,像个小大人似的陷入思考,只是半晌他给出的答案依旧是带着一半的少年气,道:“那我就与阿姐一起缠磨他,闹到他非同意不可。”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脸新发现的兴奋道:“对了!夫子身边无人照料,我听闻私塾里在传,夫子的袜子和鞋子时常有破洞与磨损呢!”想了想,胡成又沮丧道:“不过我们都不曾太过亲近夫子,不晓得他双脚的大小。”
“好!好我们多带些好东西。稍后我也去寻阿娘,衣衫鞋袜做不得,做些平日里、尤其是冬日里用的物品还是行的通的。如此也能应夫子所需讨好了他。”不管怎么样,能多些投其所好,总是多些胜算的。胡香珊又是鼓励又是劝慰胡成道。
另外,她也盘算着自己的那一百两银票暂时不能见光,于是想起前阵子与阿娘一起弄鸡蛋与鸡仔攒下来的那点子积蓄,看来要全部拿出来。于是她便要往阿娘屋子里劝劝,与其将银钱与当当留着让爹糟蹋给外头的人,不如先挪些出来给大兄与小弟先期用上。
她起身往自家阿娘的屋子走去,兴许自家阿爹几番言语与行为真是伤了阿娘的心,她只是将话题略略一提,胡家大娘便一脸毅色道:“二丫说的极对!好在娘这头还有些银子,另外若是夫子应下,你大兄与阿弟的吃食也不能占夫子的便宜,就将地窖里藏着的多带些过去。”
“嗯!”胡香珊点头应下。她很高兴自家阿娘能想通这一层,可见并不是迂腐不堪之人。虽然她想不通,废皇后那一世,为何明明有一个做皇后的闺女,却是到后来让阿爹带了小妾至京城作威作福。自个儿却窝囊的留在了黄坡村这儿。
“阿娘自苦中而甜,如今无非为了你兄弟两个再节俭些罢了。只是如此便只是苦了你了。”家中食物如此一分,余下的便不多,胡家老爹现在吃的好不好,胡家大娘已经不想管了,胡家兄弟自带食材至私塾定然也不会在这个方面亏了。唯有胡香珊与她这个娘两个在家,变得省吃俭用。胡家大娘十分心疼胡香珊,尤其是闺女越懂事越怜惜,她拉着胡香珊手道:“不过,等你兄弟两个将来有了出息,无论是娘还是他们俩个都不会亏待了你去。”
夫君靠不住,便只能靠儿子了。
胡香珊入乡随俗,毕竟这个时代女子要靠自己,首先就没有这个外部环境。她能做的,也是让自家兄弟争气,能够撑起她与阿娘的天地。哪怕是有一天,她真的进了宫…….或者与张二牛成了亲…….娘家人自立自强出息了,她至少不用为他们操心而且面上也有光!
望着自家阿娘渐渐恢复的神色,虽然依旧有些憔悴,她抱着胡家大娘,希望给她一些儿女的温情,鼓励宽慰道:“阿娘放宽心,我们一定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