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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梦幻一般,贾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一天天变化。肃庆王亲至,带领大军击溃高将军,亲自斩二皇子于刀下,攻入金陵,进入皇城。
肃庆王攻城的当天,皇上驾崩。
不过三天,大越便换了天子,肃庆王登基,封宫中的两位未成年的皇子为郡王,其母随之搬出皇宫另居。剩下宫妃用一座明心殿圈住,替先帝诵经理佛,从此不许踏出殿外一步。
肃庆王世子带大军去两府支援霍元帅,连肃庆帝的登基大典都未参加。
“就这么,这么……”贾家人咋舌,习惯了皇家做事的温吞水,从来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还能办的如此雷厉风行。
“这回遇上厉害人了,咱们夹紧了尾巴做人吧。”贾茁反倒觉得这样更好,瞧肃庆王行事就是个明理的,进城当天就约束军士不许扰民。登基并着一道道指令下达,一丝不乱。并且是个着重实事不重虚名的,否则世子也不会连登基大典都不参加,直接上了战场。
“我自是知道。”贾琏这会儿只能苦笑,妹妹折腾了这么多年,自己也跟着做梦,这会儿梦醒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一大家子要靠你养,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升斗小民也有升斗小民的好处,至少清算找不着咱们家。”贾家没有获封,无权无势,扯不到任何斗争里去,事后的清算也轮不到他们,这么一想,倒成了好事。
“对,既然是老天不给我们这个念想,说明贾家根本没有这个福气,以后什么都不想了,好好给你们姐弟多赚些家业便是。”贾琏这么一想,又欢喜起来,这一下金陵不知有多少世家要抄家灭族,自己一家反倒可以保全下来。
平儿没让李纨和杜悦回家,继续让他们留在贾家,一来杜悦有孕,方便照顾,二来,贾兰还在外头不知何时能归,目前的局势,还是留在贾家更好。
王家是纯粹的平民,金陵城一安定,他们便搬了回去。溯云坊也重新开张,虽然生意一下子一落千丈,但只要局势稳定,总能慢慢回升。
而王狗儿也乖觉,之前就将万念县城的房子和铺子都卖了,这会儿捏着银子,趁着不少人卖房回老家,趁机将自己王家先祖住过的宅子给买了回来。
宅子里有先祖种下的一颗银杏树,后头的人家觉得好看,便一直好生养着。这会儿入了秋,飘飘洒洒的落叶,就象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如坠仙景。
王家忙着重新布置房子,又量了尺寸,贾家便开始置办家具。万事俱备,只差板儿。
周先生只在家里呆了一天,便被皇上接到宫里,说是教导皇孙。
贾茁上门才知板儿并没跟着周先生回金陵,竟然去了两府。得了消息又怕王家人担心,只得编了理由说周先生走的匆忙没带上板儿,板儿在后头收拾了周先生的藏书,过些日子才能到金陵。
就这样日日担心的过了三个月,中间的新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却并不大办。
肃庆王世子带着援军去支持霍元帅,两支军队合到一处,反王哪里还是对手,倾刻间灰飞烟灭。而倭寇也被斩杀于两府之中,只有零星的几个小支人马逃回倭岛,数量上却是已不成气候。
肃庆王世子又留在两府,安抚当地民众,重新委派官员。剿灭当地豪强山匪,将土地全部归还百姓,这才带着大军回朝。
霍元帅回到金陵便赐了官职告老回乡,皇上不许,三辞三请最后留下自己的儿子在朝,自己还是辞了官职,却不再提回乡的事,关门闭府,本来就少与人来往,这下几乎是更少了。
卸任回家的霍老爷子,只对周先生敞开大门,老哥俩对着一壶酒,一人一口,从见面到现在,除了喝酒,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说,到底谁是武将谁是文人,你竟比我这个酸腐还要拎不清。”周老先生从鼻孔里发出冷哼,不屑道。
“若不是为了百姓,我如何能忍。先帝待我不薄,我却……”
霍老爷子抢过酒壶,又灌下一大口。
“先帝有恩于你,难道不是有恩于我。只是,人都是会变的。年轻时那个有抱负的人已经被皇位糊住了眼睛,再也辩不了事非,这件事我们应该早就讨论过的。你应该知道,如果当时你抽身回金陵,两府的百姓就真的完了,你们争个你死我活,反王渔翁得利,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劝我,道理我都懂,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行了,我也不劝你,你就跟个女人一样自怨自艾吧。”周老先生拍拍屁股走了,一回家,看到一直等着他的板儿。
“先生。”板儿双手递上请柬。
“哟,成亲了。”周先生看完请柬,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会另攀高枝呢。”
王天作已被世子,或者说现在的太子视为心腹,赐了官。一群新贵涌入金陵城,其中未婚的,都成了世家的保命符,拼了命的要将女儿嫁给他们。
“先生说笑了,我和小茁之间,无关身份也无关谁攀附谁,我们只是心悦彼此,和俗务无关。”
看王天作一本正经的解释,周先生哈哈大笑,王天作无奈的一笑,知道又被先生调戏了。
“嗯,我会命人去的,你们小俩口好生过日子吧,这个世上,攀附富贵者多,真心相待之人却少。”不知想到了什么,周先生莞尔一笑,“我的命也不错。”
板儿低头闷笑,人人都道周先生对发妻只是感恩,不知多少人揣测周先生满腹经纶却连个红袖添香的佳人都没有,实在可怜。世人多愚,不知对于周先生来说,红袖添香的佳人易得,以真心相待微末之时的周先生,却只有周老太太一人而已。
板儿自是跟着肃庆王世子回的金陵,肃庆王初立,想要站稳脚跟,打了胜仗定下民心,跟着就要整肃吏治。
象板儿这样出身清白又是周先生的弟子,自然更是好用。
贾琏在家看嫁妆单子,又把库房里的东西搬了两抬加上去,“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可不就是这样。还是巧姐聪明,不然真要受我连累。”
眼观金陵的世家高门,哪家不被新皇打压的透不过气来,短短时间削爵贬为庶民的不知凡几。若当时巧姐真被他嫁入高门,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哭呢。
哪里象是现在,哪怕板儿只是个小小七品伴读,但是能面见太子,就足见看重。
新婚当天,周先生还命弟子送了一副手书,上写天作之合。太子也命人送了一对内造的玉如意,足以让宾客过足了眼瘾。
贾茁坐在新房里,没有半点新娘子的羞涩,反而指挥着青儿,“别给我吃汤圆,弄脏了口脂,快,把指头糕递给我。”指头糕顾名思义,只有指头大小,一口一个绝对不会弄脏脸上的妆容。
又指挥小彩,“去前头看看,凤月楼包的筵席是不是按菜单子上的菜,还有内院里的女眷,有没有出什么事。”
不一会儿海月就过来报信,“小彩姐命奴婢去数了菜色,全是按菜单上来的,就是一味梅花糕改成了拔丝如意果。”
贾茁点头表示这点小事没关系,但看她捏着菜单子,不由奇道:“你识字。”
海月眼神慌乱了几下,很快道:“跟着掌柜约摸认得几个。”
青儿点头道:“这丫头学的可快了,就是写字的时候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意思是写出来的字常少了笔划。
贾茁一挑眉,半响后轻笑道:“识字是好事。”
海月这才松了口气下去,青儿看贾茁若有所思,拉了拉她的袖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就是觉得她很聪明,希望是真的聪明才好。”而千万不要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笨蛋。
忙忙乱乱办完婚宴,贾茁知道客人走了,赶紧脱了凤冠,泡到浴桶里,起身穿了一件大红色绣了合欢花的肚兜,下头一条葱黄色的灯笼裤,裤子的布料是极薄的绢纱,被灯光一照,比不穿还要惹人遐想。
板儿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侧卧床榻睡的半梦半醒,粉唇微启,能看到她粉红的舌尖藏在其中。大红的肚兜只能遮住一半酥胸,露出一道世间最美的沟壑。腰肢轻软白皙如雪的肌肤就象上好的绸缎,让人忍不住轻抚其上,一遍一遍的爱抚。
两条笔直的长腿隐在绢纱之下,下头一双小巧的玉足上头十个指腹犹如珍珠颗颗圆润可爱。
板儿一时呆了,傻子一样站在床尾,眼睛早就挪不开分毫。手却犹豫着不敢覆上,生怕亵渎了上天赐予他的女神。
贾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手指一勾,“呆子,倒酒。”
“对对,倒酒。”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步,板儿赶紧倒上酒,两人交杯喝下合卺酒。
看板儿手足无措的举着酒杯,贾茁气的去捶他,“赶紧去洗洗,一身酒味。”
说完往床榻里一滚,决定不要再理这个呆子。
贾茁感觉到后背一热,板儿从背后整个抱住自己。她只管不动,却见板儿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最后伸进肚兜,整个覆上她的柔软。
“娘子。”
“嗯。”
“娘子。”
“闭嘴。”
“娘子。”
“……”
贾茁转过身子,终于和他面对面,板儿笑的一脸傻气,“我就是一天叫一百遍娘子都不觉得腻,以前只敢在梦里偷偷叫,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了。”
“夫君。”
“谖。”
“夫君夫君夫君……”贾茁凑到板儿的耳边,坏心眼儿的一边叫一边往里吹气。
“你真是上天派下来折磨我的小妖精……”后面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两人唇舌交缠之间,板儿的手丝毫没闲着,几下便将她身上的衣物除了个干净。
还当他真是个呆子呢,却没想到,这会儿似无师自通一般。贾茁的双腿如灵蛇般攀上他精壮的身子,感受着他炙热到发烫的雄伟。
到了第二日,手酸脚酸的贾茁半靠在板儿身上,任他给自己穿着衣裳,“叫你欺负我,这下好了,过了时辰可怎么是好。”
“就是自家人,有什么打紧的。”板儿一脸餍足的半搂着她的纤腰,帮她系住衣带。
“你当然不打紧,哼……”贾茁气呼呼的扭过头不去看他,板儿赶紧讨好。
“是为夫错了,娘子息怒。”
两人上一刻还快要吵起来,下一刻又春暖花开,站在外头等着伺候的丫头对视一笑,这个姑爷,好似真的挺好伺候。
等两人打闹够了,才招了丫鬟进屋梳妆,因为新婚,穿的都是大红的衣裙,头发挽起梳了一个飞凤髻上头插了一只三尾的凤钗,正待罢手,丫鬟却觉得太素,好说歹说又往她发髻上插上了几枝簪子才罢。
“快走快走。”贾茁拖着板儿心急火燎的就往正屋里跑。
刚踏出几步脚下一腾空,竟被板儿抱了起来,“想快还不简单。”
抱着一个人,板儿还能健步如飞,幸好王家也没几个下人,否则这一路真个儿是要羞死了。
“放我下来。”在贾茁要求了无数次后,板儿才在进正院之间放下她,笑嘻嘻的看她拿手在自己胸上一下一下的捶下去,也不躲。
两人牵了手进屋,一家子四个人俱在,青儿看他们来了,一下子跳起来,抱着贾茁的腰不停唤道:“嫂子,我终于可以喊你嫂子了。”
“是,小姑子。”贾茁哈哈大笑,两人抱在一处,半响才分开。
给王狗儿和刘氏敬了茶,才到刘姥姥,刘姥姥不是祖母,而是外祖母,也自然不好在王家人之前受礼。
一一敬过茶,收下礼物,又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别人家是送姑婆针线,但贾茁的针线不说也罢。好在她针线不行,衣裳物件却能做。
干脆给几个女人一人做了一个昭君套,青儿年轻小,用的白色兔毛,给刘氏用的是红色的狐狸毛,姥姥这儿用的则是紫貂毛。
“瞧你这孩子,紫貂可不好找,我个老婆子又不出门,白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姥姥摩挲着细密顺滑的毛皮,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干嘛非要戴出去,咱就在自个家戴。”贾茁说的中气十足。
王狗儿得的是一双鞋,上头没绣花,却是用小羊皮制的,里头毛绒绒一看就极暖和。
“好了,小茁又不是外人,别说这些,摆饭。”王狗儿笑着让下人摆饭,如今他们家也置了七八个下人,贾茁还带了几个陪嫁丫鬟婆子过来,以后王家人再也不用自己动用做家务了。
“摆饭摆饭,儿子快饿死了。”板儿笑着拉着贾茁坐下,王家还和以前一样,在一张桌上吃饭,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
贾茁喝着粥,吃着灌汤包子,听着刘氏讲隔壁左右的邻居,听青儿讲现在流行的衣裙首饰。贾茁听着听着,嘴角不由露出浅笑,真好啊,她就喜欢王家的烟火气。
三天回门,两人回了贾家,贾琏还担心板儿现在入仕,反过来嘲笑于他当初的有眼不识珠,没想到,板儿依然对他恭敬有加,态度中看不出一丝勉强。
平儿则是把贾茁的气色一看,笑道:“我也不问你过的好不好,看你的气色便尽知了。”
贾茁心想,她不是嫁人,只是回家,但这话却是不好当着贾家人的面说出口的,只能抿着嘴笑,“王家人对我很好,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平儿点头,“你姑姑昨日还派了人过来传话,说让你有空带着板儿去看看她。”
贾茁抚额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她就不能消停些吗?”
平儿摇摇头,“这么大的落差,怎么肯死心。只是也不用多虑,她现在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你就当个长辈走动就是。”
所谓姑姑,说的自然是曾经的皇后娘娘贾芃,如今跟着平郡王搬出皇宫,到郡王府居住。
母子俩夹紧尾巴做人,开始的时候,日日担心自己会被赐下一杯□□,或是收到宫中送来的三尺白绫。好容易摆脱死亡的阴影,心思便又开始活了。
“兰哥哥那边可好。”贾茁想到贾兰便轻叹一口气,霍元帅辞官,杜将军也跟着辞了官,皇上给杜将军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威武伯的爵位,允了他交出军符。现在闲置在家,想来这心里定然舒坦不了。
杜骁和贾兰这一批年轻人,本是踌躇满志的上战场,回来却是变了天。他们属于霍元帅一系,虽然新皇并未刻打压他们,但回来后的官职,再和兵权无半分干系。
贾兰进了户部,一个五品的郎中,要说倒是实缺,却处处受上司打压,并不得志。
“好着呢,你婶婶十分想的开,说一家人在一起,又不缺衣少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平儿微笑,对李纨来说,儿子平安回来,便比什么都好。
“我改天看看兰嫂子去。”贾茁在家呆了一天,晚饭吃过了,才跟着板儿回去。
“想去就去吧,没什么关系,本来就是姻亲,难不成不走动。”板儿听贾茁问他,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不是怕你惹太子爷猜忌吗?”
“你呀,太小看这位爷了,他和以前那些,可不一样。”板儿轻轻摇头,俯到她耳边道:“你知道当初的稻种给他帮了多大的忙吗?当地百姓都传他们这一支才是真龙天子,否则上天怎么肯把一年两熟的稻种传授给他。”
“这意思是让我闭紧了嘴呗,我知道了。”贾茁好笑道:“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去和真龙天子抢功劳。”
“你放心,太子爷说,以后会补偿给你的。”板儿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心想自己何曾不是沾了她的光呢,若不是她将稻种赠送,太子爷也不会对他这般信任。
王家没人拦着贾茁出门,刘氏抱了几坛子酱菜给她,“住在你们家那会儿,我就看她爱吃咱们家腌的酱菜,怀着身子的女人,口味重呢,你几坛有酸有辣,你拿去给她尝尝。”
“知道了。”贾茁笑着抱了坛子上车,杜悦果然喜欢的很,当时就开了一坛让丫鬟盛上一碟,又香又辣的小鱼仔,她吃的津津有味。
“我好几回想说,都忍住了,吃过你们家的酱菜,再吃旁的东西,实在没滋没味。”
“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咱们家常备的,你喜欢尽管开口就是,还跟我们客气。”贾茁嗔了她一眼。
“唉,这不是娘说的,怕碍着板儿的前程吗?”翻来翻去,贾家的人都沉寂下来,只有板儿还有些希望,自然不敢靠的太近。毕竟新皇是个什么章程,大家都还在观望。
“大可不必如此,自家亲戚都要避讳,失了人伦真心,何谈忠君。”贾茁这般说了,杜悦才真正放松下来。
拿了娘家的喜事告诉她,“我哥终于定亲了。”
“啊,是谁。”
“是你认识的。”
“我认识……”贾茁想了半天,看杜悦一脸喜悦,显然是很满意这位人选,灵光一闪,不再犹豫的说道:“是谢欣。”
“不错,就是她,真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她。”杜悦自然是知道谢欣从小就喜欢自己的哥哥,只是她爱的太深,行事失了分寸畏手畏脚,在一众贵女之中,完全显不出。
谢家官职不大,却因为谢父为官较为清廉,新皇登基,不仅没有受牵连,反倒高升。谢家如今和杜家一比,形势翻转,谢家并不希望女儿嫁入杜家,但是拗不过女儿苦求,这才成全于她。
“我哥迟迟没有定亲,如今看来,倒象是上天注定的。”杜悦也叹,缘份这事,当真是奇怪。
“你知道她在和家中摊牌之前,找过我哥,是怎么对他说的吗?”杜悦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她对谢欣的印象就是胆小怯懦,怎么也想像不出她现在的行事是这般潇洒果敢。
谢欣主动找到杜骁,告诉他,自己从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威风凛凛的杜小将军,更不是深受圣恩的御前侍卫,她喜欢的是那个在雪地里扶起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姑娘,问她摔疼了没有的那个温柔的少年,她喜欢的是那个脸上永远挂着自信的笑容,对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也能温柔相待的杜骁。
“她问我哥,我心悦你,如果你点头,我就嫁给你。”杜悦一边回忆一边感慨,“我哥当时就傻了,好在他还知道点头。第二天就让媒人去了谢家,竟然就成了。”
“这是大喜事,改日咱们一块给她添妆去。”贾茁听了简直是心潮蓬勃澎湃,活出了自我的谢欣,果然改头换面,就连从小就认识她的杜骁,恐怕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杜悦即替谢欣高兴也替自己的哥哥高兴,“这是自然,咱俩一块去。”
辞别了杜悦,贾茁赶往平郡王府,贾芃都开了口,她也不得不来,只是和板儿一起来的事就算了。和亲戚走动没关系,和前皇后还有她的嫡子搞到一块,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贾茁一进去就被仆妇拥入内室,贾芃这半年苍老憔悴了许多,却仍挡不住她艳丽的容貌,还有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着实与人不同。贾茁不知道别人,只知道自己是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巧姐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板儿呢。”贾芃竟连王天作的小名都知道了,还喊的这么亲热,实在出乎贾茁的意料。
“他去办差了,如今千头万绪的,他也不好偷懒。”板儿如今替太子爷办事,是东宫伴读,常伺左右。
当今圣上对太子极为优容,不仅让太子掌兵权,许多国家大事也让太子分忧,太子东宫的伴读,自然是个上上等的美差。
贾芃真心赞道:“王家积德行善,这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的眼光也好,如今也算熬出头了。”
贾茁轻笑,“姑母,小茁从来不觉得和板儿在一起是熬,夫妻之间相互扶持,他崴了脚我扶着他往前走,我断了腿,他也会扶着我往前走。夫妻一体,互为依靠。”
贾芃不大不小碰了个钉子,心中不快,又不好发作,实在如哽在喉,想到平儿当初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法掰正巧姐,心里对这个丫头的固执终于有了正确的认识。
贾茁吃了饭出来,心里对贾芃的谆谆叮嘱十分嫌烦。她难道看不出来,新皇登基是天命所归吗?想想先帝的所作所为,倒不能说他残暴酷烈,可昏庸无能绝对当得起。
如今反王已灭,各种占山为王的土匪恶霸一一剿灭,免了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又清吏治。太子下头的兄弟年纪都小没有一争之力,两代君王只要不抽风,必能还大越一个清明盛世。只有脑子不清楚的人,才会跟着你这个没落的郡王去造反。
贾茁出门的时候,还在前院遇着了平郡王,平郡王身后,有人急退,半脸掩在阴影中,反倒惹得贾茁多看了一眼。
“这是门下清客,因容貌被毁所以不爱见人,还请表姐见谅。”平郡王也与贾茁摆出一副亲热劲,好像真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表姐弟一般。
贾茁连道不敢,告辞而去。
王家娶了媳妇,再来便是要嫁女儿,果如上一世一样,板儿想作主将妹妹许配给李宏。
但李家的事,却有些棘手,李延奎当年逃家,与李宏的母亲田氏结为夫妻,可是家里却早为他定了亲,还将人迎了进来,并过继了一个孩子到名下。
待李延奎归家,与妻子圆房又生了一个儿子,李宏便成了不上不下不嫡不庶之人。
田氏母子后被李延奎接回家中,李宏见家中情形,要带母亲离开自立门户。田氏却不肯,甘愿为妾,李宏一气之下离家投军。因为熟悉万念县城,被马蒙挑中,成了打探消息的暗部。
如今李宏的地位有了,要带田氏离府,田氏仍不肯,李宏又不肯抛下母亲,只好归家。
“如果李家是这个情形,青儿嫁过去,上头双重婆婆,下头两个小叔,你就没想过,她的日子该多艰难。”贾茁一听板儿要替青儿定个这样的人家,坚决反对。
“我也知道他家中的事,有些麻烦,但李宏这个人很是沉得住气,太子爷新设的监察司,他年纪轻轻就任了典司,再过些年,接掌监察司也有可能。凭他现在的官职地位,李家谁敢看不起他,青儿过去,如何会受磋磨。”
刘氏一会儿觉得儿媳妇说的有道理,一会儿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心里急的不行,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狗儿倒觉得,“不管怎么说,当年李延奎对不起我,如今他还敢薄待我的女儿?”
“他若真是个好人,当年就不会对不起爹爹,他若真是个拎的清的,就不会把家里搞成这样。发妻为妾,嫡长子变庶长子,这也是正常人做的出来的事吗?再说,就因为他对不起爹爹,现在看到青儿,每看一眼便要回想起自己对不起你的事,你们觉得他这种人,是愿意弥补还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贾茁瞪着板儿,“还有他的嫡妻,她会眼看着庶长子在她跟前晃悠,压的下头两个孩子喘不过气来?对付不了李宏,她大可以对付青儿,一个孝字压下来,谁能管?”
板儿苦笑,“他是真心求娶。”
“真心求娶没问题,但是前提是分家别居。”贾茁也知道李宏对青儿真心不假,大约是看多了外头乱七八糟的事,他对王家颇有好感,也喜欢青儿的单纯善良。
好几回往王家跑,虽然还是不擅言辞,但一颗心倒是真的很。
李宏央了父亲上门提亲,李延奎的嫡妻却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庶长子,让李延奎左右为难。最后干脆甩手不管了,让李宏自己作主。
板儿再见李宏,看他一脸喜色,不由沉下脸,“你说你父亲由你自己作主,却没说过你嫡母想将自家侄女嫁给你的事。公公不喜,婆婆不爱,你让青儿如何到你家做人。还有你母亲,她是孝顺还是孝顺?她孝顺,你嫡母看不惯说她没规矩,她不孝顺,你又如何想。是我原来想的简单了,只觉得你心诚,却没想过你家一大摊子烂事,料理不干净凭什么让青儿进门替你受罪。”
见板儿竟然要走,李宏一下子急了,他一半是喜欢青儿,一半是羡慕王家家里的气氛。总想着,若是娶了青儿,是不是自己也可以真正有个家。却没想过,自家的一团乱事,若是让青儿进门,却是害了她。
“是我考虑不周,我我……”一时间,他有些心灰意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若分家别居,但是可以考虑。”板儿终于还是开了一条口子让他努力。
李宏听了,却是苦笑,“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是母亲不肯。”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为何不肯,她归家后的表现真是迷恋你父亲到不顾你的感受,还是受了什么胁迫?”
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宏一惊,母亲不肯离开父亲,让他分外恼怒,根本没有想过继续追究。可是现在一想,母亲自从归家,几乎没有在父亲面前露过面,做衣裳鞋子向来只有自己的,从来没给父亲做过一针一线。
若真是舍不得父亲,怎么会如何作派,难道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赶紧一拱手,“多谢王兄提醒,来日再谢。”
不用谢我,我也是娘子提醒才想到里头的门道,但板儿却不好当着李宏的面说,只微笑拱手,祝他顺利达成心愿。
李宏心急火燎的回家,关上门就问田氏,“你为什么不肯随我分家别居。”
田氏呐然摇头,李宏改了口气,“娘,咱们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如果您不告诉儿子为什么,儿子只好自请去剿山匪再也不回来了。”
“不许去。”田氏紧紧拉住儿子,好不容易太平盛世,她哪里舍得儿子再离开。
原来,田氏被李延奎接回家中,看到嫡妻就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成了一场空。人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婚书有族里的承认,而她什么都没有。
当时便想带着儿子一走了之,没想到李延奎的嫡妻赵氏威胁于她,如果她敢走,李宏便成了奸生子,以后无名无份,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再到后来,李宏有了出息,想要分家别居,赵氏又威胁她,如果敢跟儿子走,就休她出李家。
同样的,有个被休的娘亲,儿子岂不是被人耻笑。
李宏这才知道,母亲一直的隐忍都是为了他的名声。
想到这里,不由苦笑,“娘可知道,赵氏没安好心,儿子如今帮太子办差,颇有用处。她便想将娘家侄女嫁给儿子,目的就是想掏空儿子补贴下头的两个弟弟。”
如今李家都是李宏在养,李延奎的那点俸禄,给赵氏打个贵重点的钗环都不够。他当初归顺太子,本来很受重用,却因为赵氏得罪了肖侧妃,而被太子厌弃。
若不是李宏出了头,李家都未必能跟着搬到金陵城。
田氏大怒,可是一想到被李家休弃,儿子的身份就更尴尬了,不由捂住嘴哭了起来。
“娘,一切都交给我,没事的,没事的。”李宏搂住田氏的肩膀不住的安慰。
李宏不敢耽搁,要知道,王家如今天天都有人上门提亲。王天作的亲妹妹,年华正好,生的又健康美貌,没嫁成女儿的又想法子去娶王家的女儿回来当媳妇,就是希望能和当今的太子扯上一点渊源。
李宏直接找到马蒙,正是由他主掌如今的监察司,替他分家别居是早承诺过的事,这会儿自然是慨然应承。
马蒙找到李延奎,也不谈别的,先谈田氏的身份。当初田氏所嫁虽然没有父母之命,也是交换了婚书,有街坊四邻为证。再加上李延奎欺骗在前,怎么着也不应该让田氏为妾,该为平妻。
不管马蒙说的有理没是,就冲他如今的身份,李延奎也不敢不答应。
田氏的身份抬正,李宏便成了李家嫡长子,没两天放在家中书房的秘信被盗。监察司入内拿人,直接将赵氏的小儿子押入天牢,要以窥视机密的理由问斩。
赵氏跪到田氏门口苦求,最后让李宏带上母亲田氏分家别居。赵氏的小儿子,这才挨了板子后,被放回家中。马蒙直言,再有下次,全家问斩。李延奎直呼不敢,带了儿子回家交给赵氏严加看管。
李宏安置好一切,这才重新请了媒人上王家大门,两家交换婚书,定下亲事。
赵氏的侄女从安都府赶到,得知李宏定了亲,气的哇哇大哭。
“好了,惜儿,凭你的样貌,嫁什么人嫁不得,非得看上他。太子妃要替太子充盈后宫,你想想,那才是富贵乡啊。”
白惜,不,现在改名叫赵惜了,她咬着帕子不吱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等来等去,她还是等到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