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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不过几天,杜悦就主动停了两个通房丫头的药,这让李纨很是满意。但贾兰却不曾让两个通房近过身,只和杜悦腻歪到一处。
至于李家的四舅妈柳氏,据说是上了贾兰家的门,什么样去的,就什么样回的,被李纨气了个仰倒。
回来便直骂,说她仗着儿子有出息,就不将娘家的人放在眼里。以前若不是娘家,他们母子早被充军发配了,哪里还有现在。
这话说的有点大声,被传到李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本来就心疼女儿和外孙,之前为了儿子孙子不得不忍了,现在哪里还需要忍。寻了个错处便叫柳氏跪到祠堂门口,一家子进进出出都能看到,连下人都瞧得见。结结实实叫她丢了个大脸,几个月都不敢出门。
李纨原以为,把李家的打发掉也就是了,没想到,贾家也有人打起了贾兰的主意。
贾茁也没想到自己能亲眼见到,她不过是接到杜悦的贴子,邀了她去小坐。没想到,一去就听说上回被她拖下去醒酒的妇人,又来了。
这妇人是旁支一个叔父家中的儿媳妇武氏。武氏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带的是她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娘家的侄女。
“他们表姐妹一向是孟不离焦,只好一块带出来了。上回没带他们出来看热闹,生了我几天的气呢,就想来看看兰哥哥家里的大园子啥样。”
武氏都这么说的,李纨只好叫两个丫鬟陪着他们到园子里逛去。
“咱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亲戚,这么僵持着,实在是难堪。我家表妹上门愣是被巧姐扇了一个大耳刮子,半边脸都肿了,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呢?我表妹可是她的长辈,这要传出去,贾家的女孩儿还怎么做人。”
李纨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个不是来送娘家侄女的,是来做说客的。
“你们是表姐妹,。”这事李纨还是第一回听说王仁的妻子,是武氏的表妹。
“表姐夫的原配当年没抗过去,我这表妹是填房。”武氏解释后李纨才恍然,难怪呢,发生在抄家之后的事,当时乱糟糟的,她又和儿子躲在李家,完全不知道外头的事。
“虽说是姐妹,可你们各自嫁了人,就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贾茁是自家人,她受了欺负,我们这些当婶婶的帮不了也就罢了,再没理由说三道四。”
李纨不欲和族里的人起什么冲突,但也绝不愿沦为帮凶。
“话不是这么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都是自家人,谁年轻的时候没办过几件糊涂事呢。您看,巧姐不也一点事没有,平平安安回来了,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不然怎么能遇到板儿,是不是。”
武氏的说辞一套接一套,唾沫星子直飞,很是能言善辨。
“喏,这是你女儿的身价银子。”贾茁从外头转进来,手里捏着两个银元宝,象文玩一样在掌心转来转去。
“啥,什么意思?”武氏没料到贾茁进李纨家里,连通报都不需要,也不知道她在外头听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
一时半会儿,她根本没反应出来贾茁在说什么。
“这孩子,胡闹什么,快把银子收回去,自家族妹怎么能拿来开玩笑。”李纨赶紧阻拦。
“族兄能卖族妹,舅舅能卖外甥女,我这个当族姐的,怎么就不能卖族妹了。可惜生的丑了点,只得了二十两,武婶婶拿回去吃茶吧。”
武氏吓的一激灵,正要发怒,又笑了起来,“巧姐可真会开玩笑,这,这怎么可能呢。”
“你以为我有功夫跟你玩呢?我说卖了就卖了,怎么,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看看族里的叔公伯伯们,我爹还有兰大哥,会不会让我掉一块肉。”
贾茁一双杏眼瞪的大大的,一脸嘲弄的看着武氏。
武氏看贾茁的表情不象作伪,跳起来往贾茁的身上扑,“小贱妇,赶紧把她交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自有婆子过来拦住她,贾茁耸耸肩膀,“你能怎么对我不客气,请恕我我直言,你这样的,在我眼里,就是垃圾。”
“珠嫂子,我女儿是来你们家坐客的,要真是有个好歹,我,我撞死在你们面前。”
武氏声嘶力竭,两个拦住她的婆子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显现武氏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手被两个婆子抓住,她就用脚,踢的桌上的茶杯飞了出去,热茶溅了一地。
贾茁轻巧的一跳,半点没有溅到身上。还有功夫回头冲着两个婆子指挥,“把她往中间拖一点,别再让她踢到东西了。不然这二十两银子,可不够赔的。”
她手里的两只银元宝还在把玩着,明晃晃的刺激着武氏。
李纨从未在自家见过这么混乱的一面,不由抚额,“巧姐,别闹了。”
“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武氏的女儿回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又看到自己娘被两个婆子架住,吓的高声尖叫起来。
“女儿,你没事吧女儿。”武氏慌忙从两个婆子手里挣脱,一把抱住女儿,吓的大哭起来。
“我没事呀,娘,表……”小姑娘一脸莫名其妙。
“一会儿再说。”武氏这才知道被贾茁耍了,可是刚才实实在在的恐惧是真的,她不了解贾茁,只知道她是个没有教养在外头养大的野孩子,敢掌掴舅妈,敢当着所有的人面,给她下不来台。所以,在她说卖了她的女儿时,她竟然真的信了。
“哟,真吓着了,我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罢了,别这么小气嘛。”贾茁把转了半天的银元宝塞到荷包里,头一歪,笑的别提多欠揍了。
“你……你别以为你是嫡房的大小姐就能随便糟贱人,我要告诉二奶奶,问她是怎么管教孩子的。果然是在外头养大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活该你嫁不到高门大户,只能找个板儿这样的穷酸。”
武氏气极,口不择言的骂道。
李纨已经沉下了脸,这个武氏,不过是个旁支的媳妇,以前国公府若在,是连门都进不来的。现在也敢在他们府上,骂起嫡房的小姐来了,实在可恶。
贾茁收回了脸上的嘲笑,换上了冷笑,“是谁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大的气性,一点小事记到现在。你不是来劝和的吗?让我来告诉你,哪一天我真把你女儿卖给人家为奴,你还要滚到我跟前赔笑脸,我就可以原谅他们,如何?”
“这怎么能一样?”武氏跳脚。
“是不一样,王仁和贾蓉是真做了缺德事,而巧姐不过是你开了个玩笑。够了,国公府就是没落了,你们这些人也没有蹬鼻子上脸的资格。来人,送客。”
李纨抢在贾茁前面说了话,直接让人送了他们出去,可想而知,这也是他们最后一回这么轻松的登入贾家的大门。
“可是,表妹她不见了呀。”武氏的女儿终于逮着空,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
“怎么不早说。”武氏一听急了。
“是你不让我说的呀。”武氏的女儿委屈的一撇嘴,“我们是在园子里走散的。”
“夫人,大姑娘,坐客的表小姐被我们送回来了。”一个婆子护送着武氏的侄女进来。
“又一个走丢的,看来兰哥哥修的不是园子,是迷宫啊。”贾茁好笑,就不能换个借口吗?又迷路。
“幸好有婆子找到你了,你可把我吓死了。”武氏的女儿意外的天真,说话的时候,从眼神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算是找到的,表小姐迷路到了二门边上,我们守在二门的,自然就看到了。”婆子隐讳的看了一眼武氏,心道真是什么人都敢往里送,这位表小姐姿色不过一般,凭哪一点认为能让他们大少爷看一眼就迷住了。
“行了,既然找到了,送客。”李纨多一句都不想说了,只想让这些人赶紧消失。
武氏当着女儿和侄女的面大失面子,气哼哼的走了。
“扰到婶婶清净,是我的不是了。”贾茁轻轻巧巧上前,福了一礼。
李纨哪里要她福礼,一把拉起来,“你这丫头,以后婶婶这里不会再让她进门。王仁那边,已经三番四次求和,若是你执意不肯,想来后头便不会这么好应付了。”
“我就怕他们不来。”贾茁轻轻一笑,低语道。
“娘,我听说大妹妹过来了。”杜悦进来,对着贾茁盈盈一笑。
“过来有一会儿了,你们年轻人下去说话吧,留你妹妹一块吃饭。”
李纨扶了丫鬟的手出去,她也被闹得脑瓜子疼,正好回去歇一歇。
杜悦带她到自己屋里玩,贾茁顺口道:“大哥哥呢?”
“去衙门里了,霍尚书抽了他准备军需之事。”虽然忙归忙,总好在晚上能回家,这也是体恤之意。
“你们新婚才几天呀。”贾茁撇撇嘴。
“按理是个七天的沐休,可是你知道的,现在军情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样也好,省得整天有人在园子里迷路。”人都不在,迷路也没用。
“小促狭鬼。”杜悦点点她的额头。
“刚才丫鬟说,花厅里头吵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杜悦毕竟刚嫁进来,陪嫁的丫鬟婆子耳目也不可能一下子灵便起来,总要有个建立关系的时间。所以她得信的时间便晚了,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国公府没了,一些旁支的族人就以为自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呗。真以为有个长辈的身份就可以摆谱,只能说他们来错了地方。”贾茁也不欲多说,但也是在侧面提醒她,如果有人端着长辈的身份说些过份的话,她大可不必理会。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你让我来,说要看什么?”贾茁想到武氏的嘴脸就觉得烦躁。
“皇后娘娘要见你?”原来,宫里派人过来,让杜悦进宫。
“你知道,我从来没进过宫,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喜好。所以……”她心里紧张,想来想去,也只有问贾茁最合适。
“我还当什么事呢?你放心吧,娘娘定会喜欢你的。”贾茁不敢说自己了解贾芃,但她打的什么主意,却是清楚。贾兰娶了握有兵权的杜将军的女儿,皇后只有高兴的份,就是娶个公主,怕她都不会这么高兴。
“真的吗?”杜悦心里紧张,听到贾茁这么说,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放一百个心,她绝对不会弄俩宫女让你带回来。”贾茁哈哈大笑。
气的杜悦去弹她的脑门,不过这也是实话,李家贾家都有人想往贾兰的院子里塞人,只有皇后娘娘不会这么想,她想要的肯定是个流着杜家一半血脉的侄孙,这才最符合她的利益。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说起来,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钻了牛角尖,弄的自己越来越紧张。
“大哥哥他们筹备的到底怎么样了,已经春天,马上就要夏天,难道要等秋收以后。”
“当然不能等到秋收,朝廷已经下令,一颗粮食都不许从外头运往两府,他们之前为了收益,种的多是棉花,就是现在改种粮食,一时半会儿也供不上。秋收之前,朝廷必是要发兵的。”
这不算秘密,一般稍有头脑的人,也想得到朝廷的打算。杜悦说起来,也没有负担。只是想到朝廷筹粮不顺,她又隐隐有些担心。
“今年金陵周边可能会欠收,到处都有人收粮,粮价居高不下,到如今也没筹措到十之三四,霍尚书为了这件事已经发了好几回脾气了。”
贾茁忧心忡忡的回去,她要问问贾琏收粮食的事。
贾琏不明白女儿干嘛忽然问这个,得知朝廷筹措粮草一事,立刻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我们筹措的粮食大半都会转手卖给朝廷。光靠他们兵部筹粮,只能在明面上筹措,但好多地方已经不比太平年景,许多事情都乱了套。我们出面,反而能将那些人暗藏的粮食挖出来。”
贾茁放了心,“那就好,我还以为您要囤起来等以后涨价呢。”
贾琏嘿嘿一乐,“当然也要留一手,总不能一次把底牌都给亮出来吧。”
原来还是想着囤粮买高价,贾茁忍不住劝他,“那些商人这么做也就算了,我们家好歹也是皇后的娘家,您这么做,想过娘娘在宫中的处境没有。别人又该怎么看贾家,看皇后娘娘的娘家。”
“我就留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就是一点点。”
贾琏看女儿还在看着他,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留一点点自己吃行不行。”
“那行,父亲大人早些休息吧。”贾茁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实在不愿意贾琏也变成那等囤粮居奇的黑心商人。
“平儿,平儿,你听到没有,是不是我听错了。”贾琏欣喜若狂,女儿终于喊出父亲这两个字了,还父亲大人,听起来怎么这么悦耳呢。
“听到了。”平儿抿了嘴笑,这对父女别扭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开始缓和了。
“奇怪,我帮她的时候,她也没喊我,怎么粮草的事这么上心,肯定是希望打完仗好让板儿早些回来。”
平儿隐隐能猜到贾茁的心态,却没有说颇,只是看着贾琏笑而不语。
谁能想到,几天后,大家会在牢里看到贾琏。
粮草霉变一案连皇上都震怒了,下令一定要彻查清楚。不管是谁,绝不纵容。
“我没有,我怎么敢这么做,兰哥也在里头,带兵的是兰哥的岳父。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绝对不会坑自家人。”贾茁跪坐在一堆稻草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二叔别哭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要告诉我们线索,我们才能帮你。”贾兰实在是头痛的很,一方面他相信二叔不会害他,可是另一方面,他又的确知道二叔对赚银子的执着和渴望。
简单说,相信他对自家人的感情,但同时又不相信他的人品。
贾茁也是一样,她反复确认之下,贾琏号啕大哭起来,他的为人是有多差,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他。
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为什么他又被关入大牢,他恨牢房,他曾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踏入这种鬼地方的。
贾琏的合伙人是内务府的一个公公介绍的,这人叫贾六,是这个公公的远房亲戚。因为都姓贾,见了贾琏一个一个二哥,叫的不知道多亲热。没多久,就混得熟了,开始计划着合伙做买买。
内务府的生意都是皇家的,可以揩点油,但不可能归到自己名下。不过借着这个地方,能认识许多有本事没钱的人,也能认识许多有钱没门路的人。
他们从中牵线拿抽成也有的,干脆借着内务府的光,私下合伙也是有的。贾六就是那个有本事没钱的,说自己在外头人头熟,能搞到粮食。但是他没本钱,也没靠山。
这两样贾琏都有啊,于是又拉了几个人入伙,但事情都是他和贾六在张罗,基本上没让别人插手。
到了这个地步,不用说,贾六早跑了,再去找内务府的公公,也不肯承认贾六是他的亲戚。只说是酒桌上的朋友,贾琏自与他投缘,与他们无关。
“大哥哥,让我看看那些霉变的粮草。”贾茁提出来道。
“没问题。”这一点小事,贾兰还是可以安排的。
“等一下,我们先去接一个人。”贾茁让贾兰先去了一趟溯云坊,接上王狗儿。
王狗儿问明来意,不由紧张道:“我能行吗?”
“什么线索都断了,只有这一招,死马当活马医吧。”贾茁叹气,谁也没想到,贾琏能被人算计成这样。平儿进了宫,也不知道皇后娘娘那边会怎么说。至少有她在,保贾琏一命总是可以吧。
“这至少是陈了五年的粮食,土腥味极重,不是外头运进来的,就是咱们金陵周边的粮食。”
王狗儿又扒又闻,观察了许久,才肯定道。
贾茁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消息,贾琏的粮食都是从外地经官道或是水道送至金陵,如果霉变的粮食是金陵本地的,那就说明不是他运入金陵的那一批。极有可能是被贾六调了包,而用当地霉变的粮食换了他们的好粮。
“虽然是个好消息,但还不能成为证据,没法证明不是二叔自己换的。”贾兰的眉头只有片刻的松开,又紧紧蹙在了一起。
“如果能知道这些霉粮是从哪儿来的就好了。”贾茁一拍装粮的麻袋,恨恨道。
等一下,麻袋。
贾茁扑上去,看着麻袋发呆。
“这些麻袋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吗?”贾兰也凑过来,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大哥哥,你分得清霉了三年的粮食和霉了五年的粮食的区别吗?”
“分不清。”贾兰抽了抽嘴角,肯定道。
“但是王叔分得清,不过,王叔却分不清自己穿的鞋子是王婶还是青儿纳的,但我却分的清。现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明白。”贾兰老实道。
“茁丫头是说,既然粮食是金陵的,这些麻袋自然不会舍近就远,也是当地人编的。我们虽然看不出这些麻袋有什么不同,但编的人,想必是认得出的。”
“对,就是这样。”贾茁抚掌,贾兰猜不出来一点也不意外,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动手干过活,自然生疏。王狗儿则是一提点,就明白过来关窍。
贾茁要感谢这个世界还没有工业化,都是手工做坊,让这样的察访变得有可能。否则机器生产一模一样,提都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