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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见状,心中有些后怕,她本想讹些银子,上次骗来的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她远远看出这骑马的人衣着华贵不是凡人,以为是哪家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却没想到她看人的眼光还有待加强。这人的确富有,可以说整个大庆最富有的人非此人莫属。
看没想到,等人下来了,却更像官家子弟些。她有些心生退意,但是仗着路人的打抱不平又生出几分强劲的念头,结果那人只是冷哼,打抱不平的人就先生了退意。
那妇人心中恼火,骂道,中看不中用的软货!
但此时她折了本却一个子儿没捞回来,心里悔恨的同时索性坐地撒起泼来。
齐禛远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面的女人。他所见过的女子或是哥儿哪个不是温柔小意知书达理,如这等坐地撒泼之举实在让他心中震惊之时又有几分啼笑皆非。
齐禛远可不是善茬,他能轻易的从先帝手里接下这江山,又哪是个容易吃亏的人。可惜没等他开口,马车里的人却先忍耐不住了,那如风过竹林溪水涔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呵,不过一个拙劣的骗局,也值得耗本公子这么长时间?”
齐禛远还没说话,就有人不服气了,指着那对可怜啕哭的母子道,“车里的公子,你都未曾下车怎能如此说话?这母子如此可怜,你竟还污蔑人家名誉?”
车里的声音顿了一下,继而冷笑一声,“我便是不下车,也知道你此话有两处错误。其一,她们二人并非母子,若真是母子,哪有母亲把孩子勒痛了还不自觉,更何况那孩子看向妇人的严重充满惊恐害怕没有一点孺慕之情。其二,那妇人也不凄惨,那妇人虽然衣着脏乱,脸上也故意抹了些灰土,但看她脖子手腕处,皮肤细腻白嫩,手指干净,指缝里无一丝污垢,可见平日即便不是养尊处优也绝非贫苦不堪之人。”
众人听他一番话,仔细观察一番发现果然如此,心里对马车里公子的话信了三分。
正在此时,一位路人恍然开口道,“怪不得!我瞧着着妇人如此眼熟,三个月前她也是如此得了西北胡同李家的十两银子!”
那妇人一听此话,脸色都变了,再看到众人对她的打量,慌忙丢了怀里的孩子捂脸逃了。
齐禛远却没心思管那妇人的去处,心思皆被从头到尾都没露脸的马车里的公子占去了,被他刚刚那一番话震惊了。其实发现这些漏洞之处并不奇怪,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马车里的主人掀开帘子之后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也就是说,他一眼便看出了这些异常。
这人观察之细微,思维之敏锐,真让人惊叹。
他心底越发想知道这人的身份。但可惜这马车上并没标识,显然只是主人临时赶出的一辆马车。
众人见妇人逃了,想到刚刚帮着这妇人对那无辜的青年不依不饶心里一阵羞愧,当即纷纷散了。齐禛远还伫立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马车已从他身边缓缓驶过,晃动的车帘泻出一丝清雅的冷香来。
那香味从鼻孔钻入肺孔又慢慢悠悠的沉在心底,一时间竟让他忘了要说的话,只怔怔的看着马车渐远。
而莫韶华正歪在马车里摩擦着手指,华贵的锦缎制成软塌映衬着他乌黑华顺的头发,一晃一晃的,他的眼睛轻闭着,睫毛也随着身体的摆动一颤一颤的。
到了赵府,门外的管事起先没认出这马车是哪家的,直到外头他带过来的小厮递了拜帖,那管事才慌张的过来迎接。
论起地位,虽然赵府是个侯府,但并无实权,除了赵家大房手握兵权之外,其他两房都是个闲职,而云家云广天是户部侍郎,手里握着国脉之财,身居要职更是君王最心腹的臣子。所以即便赵家有了个爵位,但和云家新贵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因此管事丝毫不敢懈怠更何况云家与赵家又结着姻亲。
管事一边让人快去通报,一边恭敬的站在马车旁,语气谦卑中透着讨好,“马车里的便是表少爷吧?”
莫韶华并没有答话的想法,他探出一只手,然后举止优雅的钻出半个身子,下了马车。
等看清楚来人的容貌,管事微微一窒,没想到这位素来久病虚弱的表少爷长相竟如此得天独厚!
他慌忙垂下眼跟在后面,不敢再多看。
这样的人物,不愧是云家的嫡子啊!
管事心中暗叹,但是想到老夫人吩咐过云家的人来了不必去见她,便知道老夫人对这个表少爷不甚重视。他一边领路一边说道,“老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二老爷和三老爷皆不在府中,表少爷直接去清竹亭便可,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在那里。”
莫韶华轻笑,这赵家的老夫人还真是对他十分看不上眼呢。原身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他不通礼数不知道过来后需先拜谒长辈,也没觉得不去有什么不妥。
莫韶华更是无所谓了,他真去见了那个老夫人,怕她折寿。
管事见莫韶华并无恼怒之意,这才宽下心来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赵家办的是小宴请的不过是些年龄相当身份相当的公子小姐一起凑个热闹,与此同时也是为了笼络自己的人脉。
云麒从小到大几乎没踏出过云家一步,更没参加过这种宴会,所以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容貌虽然让人惊讶了一番,但他似乎不谙世事的思想做法让他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但此番来的是莫韶华,他一向都是喜欢让别人不好过的,这戏他不唱了,自然要换个更有意思的人来,才更有趣不是吗。
他不急不慢的走着,顺带着看了一眼赵府的地势和布局。
管事也不敢催他,只好放慢了脚步跟着。
而跟着莫韶华过来的小厮其实和这个少爷并不熟悉,突然被提拔上来,他还有些惶恐不知所措。也摸不着主人的脾气,索性也在后面跟着不说话。
三人一路安静的走着,空气里带着纷杂的香味,各种花香汇聚在一起掺杂的味道浓郁而纷乱,使人郁靡。
绕着长廊走着不多时,转个弯,穿过爬满花朵的拱门,再绕过假山,莫韶华远远地便望见花红柳绿,鹅黄嫩紫各种颜色纷呈的少年少女们。
他们一个个莫不是锦衣华服,身上用的,头上戴的都是金贵东西。远远地亭子里就传来一阵笑声,听着好似不知谁打趣了一句,众人纷纷嬉笑开来。
等走近了,莫韶华才看清其中一位淡紫色烟云料子的少年,眼角一滴嫣红色朱砂,他容貌十分娇艳,肤质腻滑白皙,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笑起来仿若弯月,任谁看到都不禁要赞叹一句,好妙的人儿!
从剧情里看到的他便知,这人就是二房的赵兰君了。
而与他遥对相坐的是一位青色软缎,面容清冷如雪的男子。从他脖颈的红色标识可以看出,这人也是一位哥儿。
他面容还显出几分青涩,但周身清冷的气质让他在众人中十分凸显。他水润的眸子里似乎含着一层雾雨,让谁也走不进他心底。他粉嫩的嘴唇微抿,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但脸上却带着清淡的笑意,他的长相和赵兰君有三分相似,但额头更圆满些,面容也更精致些,远远看去好像一尊精雕玉琢的玉石。
莫韶华心里暗笑,这人就是云麒三舅舅家的赵竹君了。
啧啧,重生了一世,自然是不一样了。
他却不开口,等着管事朝两位公子介绍,“表少爷来了。”
赵兰君乍一看到莫韶华眼睛一亮,笑嘻嘻的起身亲热的拉住他的手,“这位就是云表哥吧,我是兰君。”
按理说,明明赵竹君和云麒才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弟,但因着赵竹君怨恨上辈子云广天对他的所作所为,因此连带着对云麒也有些厌恶。
再加上他心知云麒就这副皮囊好,为人处世完全一窍不通又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因此就把这热络的机会让给了赵兰君。
剧情里云麒识人不清,他并不觉得二房三房要分个远近亲疏,他刚出府门,赵家二房又惯会做人,因此在云麒看来,二房虽然和他母父不是同胞,但毕竟都是一家,因此对赵兰君并不芥蒂,反而同赵竹君一样的待遇。
赵竹君几次不满,后来更发生了他被下了药,名节被云麒所毁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有恨,认为云麒和赵兰君合谋来害他,结果作恶不行反把自己害死了,云广天为儿子报仇的事情简直不辨是非,云麒分明是自作恶,他才是受害者!
可惜三房不景气,根本帮不了他,让他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
莫韶华暗中猜中了赵竹君几分心思,但他也不漏声色,表情恰到好处的惊喜,“原来是兰君弟弟!早闻兰君弟弟容姿秀美,龙章凤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赵兰君对他的夸奖心里很是受用。又因着云麒这幅身子长得好,他也愿意被这样容色卓绝的人追捧着,因此隐晦的挑衅了赵竹君一眼。
赵竹君不为所动,反而冷冷的笑了。
他见赵兰君和莫韶华关系很不错了才开口道,“云表哥久病初愈,也好久未见过了,我是竹君。”
莫韶华这才转脸看他,脸上笑意柔和了几分,“竹君弟弟。上一次见面都不知几何了,如今竟如此美如冠玉,外华内秀,为兄倒是不敢认了。”
赵竹君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个木讷无言,说句话都要脸红的云麒怎么突然会夸人了?
这分明和上辈子的场景不太相同!
但此时他一眼看过去,人分明还是那个人,被赵兰君那贱人哄得团团转,愚不可及和上辈子一个模样。他又笑自己太草木皆兵,不能自己重生了,也当别人重生了。重生如此机遇,又岂是人人都能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