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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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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耀注视着施念,琢磨她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屑的眼神,瞬时抬起手肘抵在她的下巴上,吼道:“说!我的照片在哪儿?”

    施念看着他,轻蔑的笑了一下。

    他将稻草从施念嘴里抠出来,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嘴唇。施念抿了抿嘴角,血腥味儿顺着齿缝一直抵到喉头。

    “味道还不错。”施念冷笑着说。

    吴耀渐渐松开手,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异常兴奋的说:“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对不对?可惜,这世上没几个人懂。”

    从见到吴耀的那一刻起,施念除了是和凉壬有关系的女人之外,对待危机的冷处理,显露出她专业心理医生的素质。

    她初步诊断吴耀患有多重人格障碍症。

    俗称:精神分裂。

    如果能引导出他人格中的其他部分,或许可以找出他脆弱的一面,逃过一劫。说不定还能活着见到凉壬。

    施念问:“谁懂?”

    “我啊。”

    “你是谁?”

    “我是谁?”

    “告诉我你现在是谁?”

    施念连续而快速的发问,像一阵暴风骤雨,不给吴耀任何喘息机会。渐渐的,吴耀的眼神里开始显现出卑微,嘴角不甘寂寞的流露出放荡的笑。

    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声线变得十分温柔,“我是莉莉。茉莉花的莉。”

    根据精神学科长久的研究发现极端环境下容易造成人格变异,从而使患者分裂出不同的人格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可是像吴耀这种能够分裂出异性人格的人还属于极少数。

    所以,施念觉得这个莉莉对他来说有特殊的存在意义。很有可能是造成他人格分裂的诱因也说不定。

    “莉莉。”施念一直看着吴耀的眼睛,以随时观察他的变化。然后小心的说:“我是吴耀的朋友。”

    “朋友?别闹了。他像个幽灵似的怎么会有朋友。你和他上过床吗?”吴耀眼神挑逗的看着她。

    施念骗她说:“上过。”

    吴耀凑近了些,脸贴脸看着施念。突然,他张开嘴,用舌尖舔了下她嘴角流出的血,悲悯的说:“真是个不幸的姑娘。他从前不会这样的,和我在一起时,他是个十足的hism。”

    很显然,吴耀和莉莉是hism(简称:sm)关系,而莉莉所承担的角色是处于主导地位的sadism。这就更容易理解吴耀为什么会分裂出一个女性人格。

    尽管这个信息足够让人因同情而动摇,但和打算活下去的信念相比,施念选择了无视。她轻声说:“吴耀从未跟我说起过从前。”

    接着听到两声女里女气的大笑,“可能是害羞吧。毕竟那时候他还小,连青春期都算不上。”

    听着莉莉讲述吴耀不堪的过往,施念忽然意识到他虽然变了音调,却是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你家在哪儿?”

    “家?”他的眼神变得悲伤,并且不断重复这个字,倏尔笑着说:“我跟他妈妈是同乡,也是同行。脱衣舞娘听说过吗?纽约四十二街听说过吗?”

    施念无动于衷。

    他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嘴上说:“没劲。怎么他找的都是这么没有情趣的木头人。”

    这句话点醒了施念,吴耀并非随意挑选目标,他有自己的挑选原则。他口中所谓的没情趣大概是指曾经被吴耀伤害过的女孩儿和莉莉截然不同。没有烟火气,没有风尘味儿,最重要的是在吴耀的潜意识里认为她一定要是干净。

    像凉奈。

    想到她,施念心口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压缩的气管让她忍不住咳出声音。

    吴耀回过头,目光犀利。

    “她跟你说什么了?”

    施念看着吴耀,“她说,你嫉妒凉壬。”

    这虽并非莉莉亲口所说,但却是施念推断出的。之所以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她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激怒吴耀,看看情急之下的他会不会还显现出其他人格。

    结果,吴耀还是吴耀。

    “那个贱人是我成人后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说着,吴耀掏出脖子上的红绳,上面系着两块儿氧化了的灰白色骨节。他反复摩挲着边缘,说:“死了很久了。怎么还乱说话?”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把窗口下的木箱拉到施念身边,掀开盖子,施念看到里面应有尽有,手术刀,针筒,还有一些不明成分的药剂,等等等等。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逃不过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胳膊上的静脉一点点融进施念的血液里,她几乎能感觉到身上沸腾着的血液在慢慢冷却。

    注射完毕后,吴耀瘫坐在她脚边,将手里的打火机点燃,熄灭。再点燃,再熄灭。

    “我嫉妒他?我们都是生活在美国的外籍人士,凭什么他是移民,有父母,有亲人,有体面的生活。而我却要从小生活在红灯区,连难民都不如。为了过上他唾手可得的日子,我耗尽了心力。”吴耀抬起手,拽着耳边的头发把假发套整个拿下来,“我根本就不嫉妒他,我恨他!因为他,我还杀了世界上最干净的女孩儿。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

    吴耀抬头看着施念。施念渐渐放空的眼睛里只留下一抹如他头顶般光洁的影子。

    醒来时,施念发现自己变换了姿势。

    她平躺在一块儿架起的木板上,手脚被牢靠的固定在四个角上。那一刻,她没有害怕,反倒觉得自己像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等待重生一样。

    “上帝拯救人的灵魂,医生拯救人的*。而我,负责把它们统统摧毁。”

    吴耀很讲究的带上口罩,施念觉得他是担心一会儿血溅到他的脸上。因为洁癖是每个医生的通病,即便是罹患人格分裂的医生也不例外。

    她眨眨眼,轻轻哼了一下。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还能发出声音。

    “放心,我给你注射了麻醉剂。一会儿,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你喜欢欣赏别人看着自己去死的过程?可就算如此,你的灵魂也不会活过来。”

    吴耀从一排手术刀中选中一把扁头尖细的拿在手里,说:“每个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不都是在注视着自己直到死亡吗?我只是把这个过程缩短了一点。”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撑起一小段距离放到施念眼前,然后强调了一遍,说:“只是缩短一点。”

    “好啊,我等着你用干净的手术刀取走我肮脏的灵魂。两个肮脏的灵魂交互在一起就不会在乎地狱有多深。”

    施念看着手术刀的刀尖停在自己的喉头之上,她平静的看着吴耀,如同解脱了一般。

    “我和凉奈只是长得像而已。你看到我眼睛里和她不同的东西了吗?”

    吴耀摘掉口罩,像个提线木偶,一眼不眨的看进去。

    “没有你想要的纯净,善良和美好。是仇恨。是报复。是所有灰暗的东西。”随着施念的语气渐重,吴耀拿着手术刀的手在发抖。

    “我也是个心理医生。我没法拯救病人的*,但我更不会拯救病人的精神。我会把他们推到不受情绪控制的深渊里,然后再控制他们。我对一个刚满十六的女孩儿进行过催眠治疗,并且把自己仇恨的对象种到了她的记忆中。让她以为那就是曾经强.奸她的人,然后再借她的手给自己报了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报仇吗?”

    施念一边描述着无比恐怖的事情,一边展露笑容,吴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就听到她继续说:“因为那个人杀死了我妈妈。杀死了我妈妈……”吴耀耳边全是施念刺耳的笑声,“我就是这样对那些愚蠢的警察说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信了。然后那个人在监狱里待了十六年!其实,我妈妈是我杀死的。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对她说: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然后,她真的就去死了。”

    看到吴耀眼里一瞬间放大的瞳孔,施念不屑的扬起半边嘴角,“我不是天使,是恶魔,是会拉着你下地狱的恶魔,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没有任何回答,静止几秒钟后,手术刀噹一声掉到地上。吴耀用自己颤抖的手撕下一块儿胶带封住了施念的嘴。

    接着,屋外传来痛苦的哭声。

    躺在木板上的施念沉了口气。从在分岔路口被袭击到现在,她第一次流下眼泪。泪水流过伤口,带着火辣辣的疼痛。

    得以喘息的几十分钟里,施念曾经试图通过晃动身体使绑在身上的绳子松动,但她发现自己躺在这儿僵硬的就像个活死人。

    “他是个有名的医生。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客座教授。主攻外科手术,兼修药理。”

    凉壬对于吴耀的评价在施念脑子里回荡。或许他给自己用的是一种特别的麻药。

    这不得不让施念放弃逃跑的念头。

    外面的门被推开,吴耀捡起地上的羽绒服,问:“手机在哪儿?”

    “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了想,在这个地方和凉壬同归于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从美国追我到尼泊尔,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在紧急状况下,越是想要保护的东西就越会倾注更多的关注。即便施念是个心理医生,也逃不过这个条件反射。

    她的眼睛轻轻扫过羽绒服左边的大口袋。

    吴耀顺手摸进去,“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看着恶人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然后在时间的折磨下死去。两个人换你一个的命,可要慢慢的好好的活着。”

    他拿出手机,按动开机键,漆黑的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忘了告诉你,我手机出门时就没电了。”

    吴耀掏出自己的电话,趴在施念耳边说:“告诉我他的号码。”

    “抱歉,我记忆力不好。”

    他掐住施念的脖子,骨节发出让人心寒的咯噔声。在施念看来,如果要用凉壬的命换自己的命,她宁愿这样离开。索性,她终于可以安详的闭上眼睛,惨白的脸上渐渐显露笑容。

    “你知不知道凉殊?凉壬又有没有对你谈起过凉思茵?如果你死了,我会不负众望的把他们都送给你当礼物。什么才是送给死人最好的礼物呢?我想也是死人吧。”

    吴耀变态的声音萦绕在施念耳边,让她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

    “我说……”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吴耀把手机举到施念眼前,“虽然我非常怀疑你刚刚讲的故事有几分虚实,但我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我忽然发现和要了你的命比起来,我对跟凉壬一起死这件事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