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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廖东威为什么找遍全城的心理医生也要给我治病吗?因为他愧疚。”廖晓乔看着她自己的照片,眼里全是陌生与仇恨,似乎相框里面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确表达过这样的情绪,但不仅仅是对你,还有你的母亲。”
廖晓乔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可是我知道,他最对不起的人,是他自己。我也知道他不愿意面对我,因为我长得和我妈妈像极了,听说也像那个人。他只要看到我就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放妈妈走。也许他放手了,她还能活。你说在男人的世界里,面子是不是比人命还重要?”
施念不愿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十六岁女孩儿口中说出来的,有时候过早的成熟并不意味着聪明,那只会让懂他的人更加心疼。可她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话去安慰廖晓乔,只说:“他想弥补。”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错误怎么弥补错误?”
如果不把廖晓乔当成一个病人,施念倒是动了另外一个念头。或许将来等她的病好了,她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心理医生。
毕竟,只有趟过河的人才知水深浅。
“你知道吗?”廖晓乔说:“每次廖东威顺着我的时候,我都无比痛恨他的懦弱。每次别人喊我名字的时候,我都想杀了自己。”
施念扫过桌子上的录音笔,比荧黄色信号灯更刺眼的是她触摸到廖晓乔近乎山崩地裂的自虐症,“所以,你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报复自己?”
“也是在替我的生身父母赎罪。你一定想不到,被强.暴的那个晚上,我看见漫天的星星,它们闪闪发光照在我身上,我反倒觉得自己干净了。”
尽管廖晓乔这样说,可施念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紧张。那双小狐狸似的眼睛,全程一眨不眨的盯着桌角,像使劲楔进去的钉子一样,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能跟我讲讲那天晚上的那个人吗?”
“有什么好处?”
廖晓乔此刻很清醒,施念知道现在是跟她拉近距离的唯一机会。
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秘密?不怕我说出去?”廖晓乔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施念身上,看着她嘴角的浅笑问。
“我知道你不会。”
廖晓乔的聪明是可以预见的,以至于施念不得不对她所描述的信息产生怀疑。虽然她的遭遇是既定事实,但对于廖东威一直渴望得到的关于施暴者的信息,施念觉得廖晓乔在某种程度上做了掩盖。
而关于施暴者的信息通过沟通认证,为可公开资料储存在施念的电脑里供廖东威私下调查使用。
……
刘心从王见家出来,每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他,直到他停下来:“想说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不干警察了,可以考虑来我这儿。什么待遇那些虚的我就不说了。哥们儿就仨字儿,合伙人。”
“我先谢谢你。”王见拍着刘心的肩膀,言不由衷的问:“一年能赚多少钱?”
刘心抽出一根烟,在烟盒上敲了两下,叼在嘴里说:“哥们是真佩服你的能力,远的不提,就说你能在千里之外找人盯着施念,只这样就无人能及。”
“无人能及的是天意,不是我。”
刘心不相信的反问:“有没有这么巧?尼泊尔是有多小,随便什么人都能遇上。”
“中国大不大,我不还是遇上你了。”
说完,王见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对师傅说:“慈爱路一百三十八号。”
“你们一起的?”师傅看着路边抽烟的男人问。
王见摇头:“不同路。”
十几年前,慈爱福利院还在一座山上,很少有车能直接到达那里。如今,郊区划归到城市管辖,路自然通畅了很多,但不变的是依然那么远。王见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自己从四车道的主干路一直往东走,路两旁人工栽植的绿化树渐渐变成山坡上自然生长的小树苗。
他摇下车窗,风从半山腰的别墅区吹来,让他心里不禁感到一阵荒凉。
望着眼下的高贵与宁静,谁还能记得很久之前,这里曾经专门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王见让司机把车停在山脚下,他准备走上去。
下了车,他掏出一根烟,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找到打火机。
山上的风大,远远的从山坡上吹过来一股子烟味。
“大爷,借个火。”
王见叫住前面穿灰色运动服的男人,几步跑了过去。那人肩膀略宽,体态匀称,虽然帽子遮住了他的头发,但微微佝偻的肩膀出卖了他的年纪。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时间拉扯着他脸上松垮的皮肉一直垂到下巴,像只年岁将近的猎犬。威严还在,只是模样比王见想象中还要老。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扔了过去。
王见点燃香烟以后甩灭了手上的火,把烧干的火柴棍扔到路边。
“谢谢。”
老人一边摇头,一边径直走过去捡起王见刚扔到地上还冒烟的火柴,说:“水火无情,还是小心点儿好。”
王见听着,下意识瞅了眼山坡上的房子,他想眼前那个蓝顶白面的房子应该就是慈爱福利院的旧址。便问道:“您住在这里吗?”
老人摆手说:“一场火之后,就搬走了。现在,要有多少钱才能住在这儿啊。”
“那您知道这原来有个福利院吗?”
老人看着他,端详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谁啊?”
王见抽了口烟,说:“我女朋友小时候在慈爱福利院。所以,我过来看看。”
“她叫什么名字?”
“您是?”
老人笑着说:“我原来是这里的门卫。那些孩子进进出出,没我不认识的。”
“她叫童谂。”
王见鼻息里冒出余烟,遮挡了他撒谎之后羞红的脸。
“童谂。”老人一边小声琢磨,一边捻着手里的火柴棍,直到炭灰把手指染黑,他眼里闪出一丝光,“那孩子在这的时间不长吧?”
王见说:“不到半年。”
“那就是她了。”
按说童谂和王见现在调查的案子没有任何瓜葛,她不过是十六年前的一个受害人。甚至于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过得好不好,王见都不清楚。可到目前为止,他能想到和李全还有关系的人就只有她。
也只有她能告诉王见,除了她以外,李全还有没有结下过别的恩怨。
在王见内心深处,一直对廖晓乔突然发病选中李全这件事存有疑虑。华严寺到烂尾楼,虽然不远但也不是两三步之内能偶然碰见那么轻巧的事。况且,李全遇害地点在七楼。就算廖晓乔有轻生的念头,那里有那么多比它高的地方,怎么就选在了那儿?
如果说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那注定也分天意和刻意。
王见要弄清的恰恰就是这一字之差。
天意让王见遇上了当年福利院的门卫,直觉告诉他,找到童谂是注定的事。尤其是此刻。
他冰凉的手指被渐渐窜上来的火星燎得发疼,“我和她虽然认识不久,可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只是我对她过去的状况还不是很了解。”
“那孩子不爱说话,刚来那会儿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后来福利院搞演出才知道那孩子唱歌好听着呢。不过那之后没几天她就被领养了,至于领养她的是谁……”老人顿了顿,“如果当时档案室没被烧的话,应该还能查到,可惜……”
他扔掉了手上的火柴棍。
关于慈爱福利院的那场火,王见从许慧那儿听说过。一场火烧掉了福利院大部分资料,他们转到市里以后,现有人员资料都是重新录入的电脑,而那时候童谂已经不在了。
“其他人呢?比如院长,他会知道吗?”
老人叹了口气:“也就他知道了。不过,他前年这个时候就走了。临走前我答应他每年都来这里看看。也不知道还能替他看到什么时候。”
提到死,谁会不怕呢?有人说越老越怕死,其实不是。年轻时不怕死,是因为觉得死亡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就算有人无意撞上了,心底的恐惧到底要比老人少一些。毕竟“无知者无畏”。
可年轻时那些嚷嚷着为了爱情,为了梦想,甚至不为任何原因,只一心想尝试死亡的人来说,一旦支撑着活到像眼前人那个越走越远,步履蹒跚的年纪时,又都舍不得了。
王见掐灭手里的烟头,他所期望的线索,断了。
催促的喇叭声从背后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他往路边站了站。
“王先生,你怎么在这?”
刚开上来的车停在他身边,他回头看到车里人和他说话的人,还记得眼角下边的痣。
“朱小姐。”
“叫我朱珠吧。施念就这么叫我的。”
王见点点头,“你住在这?”
“不是我。施念住这。她不是去尼泊尔了嘛,我隔几天就来她家看看。对了,她到了那边之后跟我说,如果再碰见你,就把一段音频交给你。可是我放在医院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她家看看吗?”
这样的邀请让王见感到突如其来,但他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朱珠的车开得缓慢,可就算再慢,他们最终还是到了施念的家。
那栋蓝顶白墙的别墅里。
“你随便坐,我去她书房。”
朱珠把王见一个人留在客厅,他可以毫不避讳的审视一个女人的闺房。可眼下各式摆设透出的冰冷,让他又不得不怀疑,这里是不是个女人的家?
所有的内饰,或黑,或棕,立在煞白的空间里,让人感到出奇的冷静。
王见发现无论办公室,还是家里,都找不见任何关于施念的照片,合影都没有。仿佛这些地方都与她无关,她可以随时来,也可以随时走,不留下半点痕迹。
“王先生,你有移动硬盘吗?”
他随朱珠走进书房。
没想到那里面比客厅还要清冷。厚不透光的帘子从棚顶一直垂到地上,整间屋子里只有桌上摆放着一盏复古绿台灯。
“我虽然帮她看家,但她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这里也只有这一盏灯,您自己小心。”
“看来她还不喜欢光。”
“聪明的人都有点儿怪癖。就像我们去山里露营,她也从来不去。还跟我们玩笑说,小时候差点儿在深山老林里丢了性命,有心理阴影。心理医生有心理阴影,你说我们能信吗?”
王见笑了笑。
朱珠接过他手里的硬盘,把电脑里一个署名为alisa的音频传了过去。
“alisa是谁?”
“你不知道?”朱珠反问后看了眼王见,借着微弱的光依稀看到他眼里的迷茫,“是廖晓乔的英文名。”
王见感觉手心冒汗,此刻他心里翻涌的激动已经让他来不及去想施念做笔录时说的话,“因为其中涉及到病人*,如果没有调查令,我只能将她的诊断交给你。”甚至于施念为什么在走后会交代给朱珠做这件事?
诸如此类问题,也只是在他的脑子中一闪而过。总之,王见只想尽快听到硬盘里的音频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