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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澜,”面对这个当着天地百姓发下重誓、愿为她放弃一切的男人,山有凤声音艰涩,下面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赫连蕴澜伸出一只手,轻抚她的肚子,柔声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好消息还没告诉为夫?”
山有凤知道,这个孩子无法错认为是赫连皓的,一是时间相差太多,二是赫连皓的身体虚弱成那样,两人根本没做最亲密的事,何况她顾及孩子,连赫连蕴澜都避而不见,又怎么会与赫连皓行房事!
“是,你要当爹了!”
“凤儿!”赫连蕴澜语带欣喜,半拥着她,两人之间隔着突挺的肚子。大手覆盖上去,赫连蕴澜满脸都是要当爹的幸福,“这里,孕育的是我们俩的孩子!”
山有凤的手覆上他的大手:“这件事早该告诉你的,只是,那天我得知皓他……蕴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为我付出太多,快要丧命,我真的丢不下他,我……”
赫连皓并没有对她说自己最初只是被他所托么?赫连蕴澜心里一动,改了主意,柔声道:“没关系,他如今身体不好,又是我六弟,照顾他是应当的,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我们夫妻俩一起照顾他!”
这一招打得山有凤措手不及,彻底愣住!
见她有些傻呆,赫连蕴澜感觉心脏抽疼,她是想把六弟当丈夫去爱的,可却被他定位为弟弟来照顾,她……“凤儿,”赫连蕴澜抱住她,声音低迷失落,显得有些脆弱,“我是孩子的亲爹,是你的夫君,你不能不要我!”
一向强势冷厉的男人这会儿像个孩子般脆弱,山有凤心里顿时一片柔软,伸臂回抱他,脑侧依在他的脖颈处轻喃般道:“我何时说过丢下你……”
强势是她的外表,你越强硬,她越反感,越远离;心软,是她的弱点,向她撒娇示弱,才是最有效的。赫连蕴澜唇角的弧度悄悄上扬,棱角分明的俊脸讳莫如深。
两人静静地相拥而立,赫连蕴澜提出了要求:“你们一人怀着身孕,一人不能自理,多有不便,让为夫去照顾你和六弟吧!”
为免她误会他的动机,以为他意有所图,他不说“进山”二字。
他若去,皓必然心中郁结,他的病,能彻底养好吗?山有凤犹豫了下:“你每日要上朝,若去密山,必定要不断两边来回跑,很快就会引起注意。”
赫连蕴澜温声而笑:“既然进密山隐居,还上朝做什么,我明日就把兵符还给他,再把王爷变平民,断绝与皇室的关系,从此再无身为皇家之人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不被俗事所累,与爱妻双宿双飞!”
这原本也是在北凝城时的打算,山有凤不好再多说什么:“嗯,不要太急,先把你名下隐在暗处的所有产业都变成黄金悄悄运到密山,虽然我们用不上,但蛾子是我最好的姐们儿,难保她用不上,再说,世事难料,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有益无害。”
还是改不了她小财迷的本性,赫连蕴澜无声轻笑:“好,为夫都听从夫人的安排!不过,”赫连蕴澜打横一把抱起她,走向主卧,“我们很久没在一起了!”
山有凤踢腿:“不可以,会伤着你儿子!”
赫连蕴澜脸上的笑意更浓:“这么大了,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再说,有你这么厉害的娘亲和我这样强壮的爹爹,他怎么会怂到轻易被伤!”
山有凤:“……”女子衣衫尽褪,藕臂纤白,冰肌玉骨!赫连蕴澜肌理分明的胸膛坦露,与之相依相贴,柔软又极具韧性的双唇,吻着她的乌黑秀发、珠玉般的耳垂儿。清新的青草香气弥漫帐中,使怀里的玉人儿更加甜美。山有凤在身侧男子越来越深的眸色中,发出轻吟之声……
今夜喝的时间有点儿长,赫连彻陵在酒意下,满嘴都是山有凤的种种,赫连玥虽然陪喝,但对方毕竟是帝王,所以他不敢放纵着自己喝多,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来圣怒。可是时间太晚了,万一太后问责,最后的惩罚都会落在他头上,只好出声劝道:“皇上,亥时已过,酒楼要打烊了,我们走吧!”
“打烊?朕没走,嗝!她敢打烊?”
“皇上,杨赛娥是凤姑娘的最好朋友,咱们是不是照顾她们一下,早点儿离开,好让她们早点儿休息?”
赫连彻陵的酒杯顿了下,却还是没松口。
赫连玥再劝:“皇上,您体贴她们,她们给凤儿烧纸钱时,一定会多说您的好话,也许她在感动之下,就会选择立即投胎在京城哪个世家,让您还有机会与她再续前缘呢!”
赫连彻陵眼前一亮,猛地往桌上拍上一掌:“对!若她此时投胎转世,等她长到十六岁,朕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值年轻力壮之时,疼宠她一世也是有能力的!”
“正是如此!所以……”
“我们走!”
两人出了天水居,两名执金吾便装随行,暗卫暗中保护。刚拐出街口,一道黑色身影凌空踏步,快速而行,转眼间,连残影也消失无踪!
这轻功,这身影!赫连玥心里一个咯噔!
随着一阵熟悉的青草香气缓缓弥漫过来,混杂在空气入吸入鼻腔入肺,他的脑中更是一热:山有凤!
拔腿欲追之时,却猛然收住脚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被夏风吹个半醒的赫连彻陵嗅着那淡淡香气,本就不是深醉的他,立即彻底清醒,失声道:“凤儿?凤儿!凤儿!来人!来人!给朕追!把朕的皇后追回来!”
京都连夜展开大搜寻,所有官兵全部出动,跟捉拿朝廷重大要犯似的!
看着山有凤先行离开的赫连蕴澜听到外面的动静,心知糟糕,凤儿还是被发现了!他静静地立在院中没有动,直到官兵们猛烈捶打大院门。
赫连彻陵亲自来到院子,孙恩夏和山有溪听是皇上驾到,慌忙起身相迎!
“她没死!她果然没死!哈哈哈!朕就说嘛,既然是朕命定的皇后,怎么可能轻易离开朕!”赫连彻陵大笑着来到跪迎的两人面前,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山有溪,合谋欺君,该当何罪?”
“卑职不敢!”山有溪的心脏突突乱跳,却努力镇定着,“卑职的妹妹为将军挡箭,箭中后心,是所有军兵亲眼所见,卑职从未欺瞒皇上!军医也可作证,他说箭上的毒乃是无解剧毒,妹妹必死无疑!”
说着,山有溪的眼泪流了出来,哽咽道:“妹妹中毒而亡,兄弟们帮忙安葬,如何有假?皇上,她是卑职唯一的妹妹,也是仅有的兄弟姐妹,卑职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她死,又怎会欺骗皇上、诅咒她死去!”
赫连彻陵的眼神冰冷犀利:“你当真不知?”
“军医说中那毒一个时辰后必亡,”山有溪哭出声来,“卑职亲眼看到妹妹闭上眼睛的!”
孙思夏也跟着小声啜泣起来。
“好,朕先且信你!来人!包围此院,令方廷尉立即带人亲自前往北凝城开棺验尸,结果未出之前,此院只能进,不能出!”
“是!”
蹲隐在房顶上的赫连蕴澜眉头微蹙,在赫连彻陵亲自进了山有凤的主卧后,飞身离去!他忽然想起那具女尸没有天水居士面部最大的特征——额上的草株,即便是当初画上去,也很容易查出来!
许青受命连夜出城,急急赶往北凝城!
皇宫里,赫连彻陵连夜下达密旨:“速速将山有凤的爹娘接到京城!”
暗卫亦连夜出城,快马赶往天水村!
开棺验尸、搜查京城、小院寻人,都是障眼法,赫连彻陵心中已确信山有凤根本没死,而她的藏身之处,除了所有人都进不去的密山,无需再作它想!她能三天死而复生,她能进密山,她能凭空额现草株,中毒而死后再次死而复生又有什么不可能的?那香气,独一无二的香气,除了她,再无别人!凤儿,既然朕做了这么多都打动不了你的心,还是想方设法逃离于朕,那朕就只好对你动用手段了!孝顺的话,你拿你自己来换你的爹娘和兄嫂吧!
早已离开的山有凤回到密山,进了山腰后,徘徊许久,最终还是绕到与迎风山相接处的溪流旁,洗了洗身子——赫连蕴澜的体液、男人的味道,若被赫连皓闻到……她不敢想他会有多伤心!可等赫连蕴澜进山后怎么办?她怎么能把他当六弟?怎么能在他面前与赫连蕴澜夫妻相称?
山有凤痛打自己的头,处事一向干净利落的她,如今竟把自己卡在无力境地,哪一个都舍不得放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用情专一的女人,没想到,反比奇葩杨赛娥更加多情!
洗完澡,穿上衣服,拎起溪边的炒锅和一袋子蔬菜,走向山顶。赫连皓居然坐在池边还没睡,山有凤放下东西,轻声道:“怎么还不睡?”
赫连皓看着夜色中的人儿:“你不在,我睡不着!”
山有凤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像宠孩子般轻捏他的鼻子浅笑:“倒把你的新毛病给惯出来了!我和哥哥嫂子多说了会儿话,带了炒锅、铲子和蔬菜,明天做菜给你吃,这么多天没吃饭菜,一定想念了吧?”
“本是无妨,但如果是娇妻下厨,夫君吃得自然更加香甜在心!”
“甜言蜜语!”山有凤伸指点向他的美唇,“这里今天吃了多少丹果?说话这么甜?”
赫连皓伸手抚住她的脸:“你尝尝!”
他的唇递送过来,与她相贴,舌尖试探性地伸进她的两片唇瓣之间。山有凤心下叹气,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定是在猜想自己是否与赫连蕴澜亲热过,是否还愿意亲他要他。爱一个人并没有错,真的不应该生有卑微之心。
她回应了他!赫连皓心中一喜,原来她在见过赫连蕴澜后,并未嫌弃自己!山有凤通过他的动作和表情,认真体会细察着他的心绪变化,给他肯定性的亲吻和安慰,现在的他,就如易碎的玻璃,太过脆弱!
今晚这样的他,让她想一直小心地捧着他,不让他落地碎裂。蕴澜,如果皓无法接受你说的那种生活状态,我只能舍你留他了,何况把一个深爱的男人只当六弟,我自己也很难做到!
浅吻变深吻,赫连皓的呼吸也变得粗得起来。山有凤拍拍他的背,离开他的唇,温柔道:“等孩子生下来,一次喂饱你,可好?”
赫连皓单手抚她的脸颊,又在她唇上啄上一下:“一辈子也喂不饱!”
山有凤笑道:“你确定?喂不饱的可是白眼儿儿狼!”
赫连皓也被她逗得轻笑起来。
山中人不知山外事,廷尉亲自前往北凝城开棺,却无尸可验——竟是一具空棺!
消息传回来,满朝哗然!所有人都和皇上一样确信天水居士根本没死!当初那么多人看着她中毒死亡又下葬,现在既然是空棺,说明只是复活后自己离开了棺木,山有溪等人并没有刻意欺君。但即便如此,包围安王府的官兵虽然撤离,但宅院的官兵却没有撤走,只是从院外改为院内,同时改换了名义:保护!
人家又没得罪什么仇家,又不是别国的刺杀对象,需要保护啥?可皇上的话是圣旨,谁敢质疑?说保护,那就是保护!不但要保护,还要仔细小心的重重保护!
凤依萝快揪烂了帕子,肖太后对着骑虎图笑了,凤丞相老眼中的亮光又回来了!
得知山有凤没死,杨赛娥、宇文正和鲍有德等人全部恢复了生气,只是他们不敢回院子,因为皇上下令只能进,不能出,于是他们就被皇上的人监视控制在天水居,生意照做,但不允许出天水居一步!连杜毅的采购都变成所需菜品全部送货上门!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专人跟随,寸步不离,连端菜上楼、进个茅房都要跟着!就算能写个条子扔出去,就算被人捡到,又有谁能帮得上这个忙?别说密山进不去,就算能把信送到,谁又有那个胆子在这风口浪尖上与皇上作对?不是找死吗!天水居的生意一落千丈,口腹之欲再强,也没有小命儿重要,政治敏感度最高的京都市民,谁也不在这个时候往里凑。
赫连蕴澜一直没有送黄金到密山,山有凤并没在意,毕竟每个皇室中人都会在各地偷偷置产业,只是距离上或近或远,又不在一处,全部变卖,自然需要久一点的时间。再说,她有点害怕同时面对两个深爱的男人,早来不如晚来……而她也已经接近临产,要回宅院由嫂子亲手接生,到时他肯定会去!
赫连蕴澜没有去密山通知山有凤告诉她节外生的枝,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这一关,总得去面对,而孩子,总要下山来生。
以他对赫连彻陵的了解,他不可能想不到人在密山,而他迟迟不对密山有动静,定是在暗中做着什么准备,以便一次成功。而能威胁山有凤使她乖乖就范进宫的,除了被官兵围护的山有溪一家三口,还有天水村更重要的人!
赫连蕴澜秘密派人路上劫持进京马车,想将他们三人劫走送到密山,由山有凤带进去,可没想到赫连彻陵竟豁出一切、不顾自己的安危,将所有的暗卫全部派出一路护送梅映雪三人!几次劫人,不仅失败,反而让三人受惊,吓到了孩子,赫连蕴澜决定撤人,免得不能得手反而暴露自己人的身份!
赫连彻陵在宫中冷笑,能出人劫马车的,除了赫连蕴澜,舍他其谁?跟朕抢女人?不自量力!哼!
但他也没想到,无法被人通风报信的山有凤居然自动现身,而且是——身怀有孕,即将生产!赫连彻陵的头发都快要气得倒立起来!
山有凤没想到所有的地方都正常,唯独院内有大量官兵!如果他们都在前院和前堂,也许她还能听到不寻常的呼吸声,可他们居然都集中在后院和后堂,让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唉,有准备又如何?如果知道兄嫂侄女儿已被控制,她还能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吗?
赫连彻陵闻讯后,即刻出宫,急急赶往那座宅院,临到院门前,却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才迈腿而入。
“皇上驾到!”德公公熟悉的声音传来,山有凤转身望去,连礼都不行,软禁她的家人,还给他行礼?她一定能带他们离开这里,只要到了密山,赫连彻陵就再也奈何不了!
那似有清泉流动、泛着特别光泽的额心草株,那不点自朱的娇嫩红唇,那如雪似玉又吹弹可破的面容肌肤……看着将清新脱俗和美艳动人巧妙集中在同一张脸上的绝世佳人,赫连彻陵身子一动就朝她走去!可转眼间,视线落在她无比突出的腹部,他的脸又冷了下来:“孩子是谁的?”
山有凤淡淡应道:“我的。”
赫连彻陵气到内伤,声音冷中带怒:“朕问孩子的爹是谁!”
“与皇上无关。”
“与朕无关?”赫连彻陵被激怒,上前几步,一手扣住她完美的下巴:“你是朕命定的皇后,却与他人受孕生子?敢说与朕无关?朕就是对你太过耐心,所以你才几次三番不把朕放在眼里!朕今天在这里,既能让它现在就死在你的肚子里,也能待你生出后马上处死他!”
母爱大过天!山有凤闻言,怒目而视:“你敢!”
“你说朕不敢?”赫连彻陵冷笑,“来人!去给朕熬堕胎汤!”
孙思夏哭着扑了过来:“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她现在已要生产,这个时候堕胎,会一尸两命啊皇上!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见孙思夏咚咚咚的用力磕头,额上已见血痕,山有凤去扶她:“嫂子,不要求他,若让我进宫服侍一个被无数女人用过的男人,就让他赐死好了!”
“你!”赫连彻陵恼怒不已,她居然把话反着说,言他被无数女人用过!这种辱他帝王尊严的话,真是令他怒不可遏!“想死?没那么容易!给朕生!生下来,朕就亲手把他掐死!”
想害她的孩儿?山有凤也被他的话激怒:“你没有这个机会!”
提气正欲腾身,赫连彻陵的话幽幽传来:“你要是敢走,你兄嫂一家三口立即毙命!”
哗啦!官兵们手中的兵器立即架在了山有溪和孙思夏的脖子上,一岁的侄女儿也被人拎在手中,吓得孩子哇哇大哭!
“你!”山有凤怒气大盛之下,额上的草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
官兵们大吃一惊,赫连彻陵也心中一骇,但毕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帝王,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便恢复了镇静,他不信她能抛下他们不管!
山有凤腾身而起,身在半空,内力在体内翻滚,双腕交叉在胸前,手掌摊开,手心朝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
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不多时,山有凤就给出了答案。她双腕一个翻转,手心朝向院中的官兵,重喝一声:“收!”
然后所有人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在强大的吸力下,齐齐朝山有凤飞去!
她这是做什么?要刺死自己吗?山有溪、孙思夏吓得大喊:“凤儿!不要!”
“哥,带嫂子跑出去!”山有凤一声大叫的同时,一堆兵器生生停在半空中不进不退,在她的手掌向旁一个横扫时,兵器们朝别家的屋顶飞去,噼哩啪啦掉落!
赫连彻陵死死皱眉,这是什么邪功?怎么跟能吸铁的阴阳石似的?
山有溪看了眼官兵手中的孩子,选择了相信妹子,拉起孙思夏,趁着他们手中没有兵器,往外突围!
山有凤一个直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官兵手中夺走小侄女,一手抱着她,一手朝众人挥出一掌!
“啊!”
“咚!”
“噗!”
在无比强大磅礴的内力冲击下,普通官兵们哪里有还手之力,纷纷惨叫着撞到墙上、跌落地上,口吐鲜血!
赫连彻陵再次大惊,她的功夫竟已如此厉害了吗?
山有凤看着他,眼神透着凌厉:“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