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嶙峋桃花山,生的凶怪,四围险峻,单单只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山顶却平坦,地方广大,上面扎着一个四五亩大小的寨子。
山寨正面是一道石墙,石墙刚刚新筑过,比原来高出了一倍有余。其他三面立了一圈木栅栏,木头上还带着绿叶,也是新近竖立的。
寨墙围护之内,本来空阔的地方一堆堆全是木石,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木屑和碎石,看着就像一个杂乱无章的大工地。
此时艳阳高照,正是干活的好时光,工地上却空荡荡的,连一个山贼都看不见,锯木凿石的工具随处乱扔着,只听到后寨喊声震天。
喊声起处是山贼的居住区,这里建了几排草屋,屋顶的干草被风吹日晒变成了灰黑色。正中是一间原木搭建的大堂,虽然歪歪扭扭丑陋不堪,却也有几分粗犷之态。
就见几百个肮脏的山贼站在大堂门口,群情激奋的喊叫着,只听一个汉子大叫道:“整日让俺们砍树砸石头,牢城的囚犯也不过如此,想要累死兄弟们吗?”
群贼对面站着两条大汉,一个是拄着拐的丑脸汉子,另外一个圆脸的则是先前被杨相打退的大头领。
那大头领被手下喽啰指着鼻子质问,涨红了脸解释道:“兄弟们,官兵大军要来围剿咱们,不把山寨防御建好,等被攻破了寨子,大伙都等着被砍头吧!是被砍头好,还是受些苦累好?你们自己说!”
那大叫的汉子嘲笑道:“什么官兵大军?大伙被你哄着搬石头,整整忙乎了半个月,连官兵大队的毛都不见一根!”
他回头对着身后贼群,手指山下叫道:“明摆着根本就不会有大队官兵,全都是那一小伙官兵的缓兵之计。大王他中计了,让大伙白忙一场我们也不计较了,但是他还让俺们继续搬石头,这不是戏弄大伙吗?”
“对,是戏弄大伙!”
“我们死也不再干活了!”
“爷爷就是不想干苦力才上山落草的,当了山贼还干活?我还做什么贼?”
群贼都愤愤大叫起来。
“你们……”那大头领瞪着眼直喘粗气,见众贼不鸟他,扭头看着身边的丑脸汉子说道:“周通兄弟,你看该如何做?”
原来这拄着拐的便是被俘老贼口中的桃花山二头领——小霸王周通。周通那晚被时迁伏击,一箭射在了屁股上,山上条件差,箭疮一直不见好,只能扶拐而行。
听到大头领问起,周通神情很是为难,低头说道:“哥哥,我也觉得大队官兵不会来。”
“那这伙官兵来这里做甚?”大头领怒道。
“可能他们就是奉命驻扎在这里吧?”周通挠着头,觉得这个解释也不合理,不由恼怒道:“我也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不会再有官兵来到。”
大头领被他一喝,偏过脑袋不再说话。
周通又好声劝说道:“哥哥,别再让孩儿们再白受累了,必须要尽快逐走他们,否则让那伙官兵守住山路,兄弟们下不得山,会活活饿死的。”
“他们虽强,但就几十人而已,我们五七百人只要敢拼命,就不信打不过他们。就算折了些许人手,只有能夺一些兵甲到手,我们也大赚了。”
大头领气闷,好半天才道:“上次野`战我们都打不下来,这些时日他们又营建了工事,就更打不下来了。”
周通不屑的笑了一声道:“他们的依仗唯弩而已,上次我们没做好应对,所以吃亏。我已命人制作了几十面大橹盾,只要破了他们的弩箭,击败他们易如反掌。。”
大头领听到这里,终于说道:“好,就按兄弟所说,不筑工事了,下山灭了那些官兵!”
周通呵呵一笑,对群贼大声宣布道:“都听到了,大王同意了,大伙不用再搬石头了。”
“好哇!”山贼欢呼起来,都道大王苛刻多事,还是二大王仗义。
那大头领听到众贼的话语,脸色一沉,对周通说道:“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杀下山去。”
周通笑道:“我身上有伤,明日只能坐后压阵,前面就劳烦哥哥了。”
“我们兄弟客气什么,你在此点兵即可。”大头领说完便转身回到堂里去了。
他回到自己屋里,颓然坐在椅子上,神色郁郁,不停的摇头叹气:“早知如此,就不来这鸟山寨做大王了!”
这大头领以前在江湖上耍棒买药,叫做打虎将李忠。
数月前他经过桃花山,遭遇周通劫道,二人并了起来,那周通武艺不如他,二三十合后被他击败。
李忠正要一刀结果了贼首,没想到周通竟然主动认输,认他做了哥哥,并把山寨的头把交椅让他来坐。
当时李忠正无处可去,还以为周通钦服与他,没有细想便喜滋滋的做了桃花山的大王。上了山后,才渐渐发现这个大王不好当。
原来这桃花山寨乃是周通所建,喽啰们都是周通招上山的,大小头目也全是追随周通落草的私盐贩子,寨里上下所有山贼都是周通的人。
而李忠却是孤身一人上山的,虽然名义上是大王,其实大大小小的事务全是周通在做主,山贼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上次要不是周通受伤,根本轮不到他带兵出战。
还有营建寨防之事,本是二人商议好的,可周通装病不出,让他出头去做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结果他累死累活的干,工事差不多建好了,也把人给得罪光了。群贼忍无可忍起哄闹事,周通又跳出来装好人,他则越发被喽啰们唾弃。
总之,他这个头把交椅坐的着实憋屈!
“唉!”李忠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一个包裹放到床上,打开包袱皮,露出了里面的黄白之物。
他看着一堆金银,脸上又露出喜色:“虽然不痛快,但俺也攒了好几千贯,比起以前流落江湖时耍棒卖药、混饭糊口要好上许多。”
李忠也没啥野心,这里不愁吃喝,周通对他表面上也算恭敬,虽然不痛快,他也打算就这样凑合过了。
打定了主意,他安下心来,喜滋滋的摸着自己的金银,越摸越舍不得放手。
正陶醉时,忽听门外有人轻声问道:“大王在吗?小的有事要见你。”
李忠一惊,忙将金银包裹好了塞到床下,一步窜到门口,放平语气问道:“是哪个?”
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拖着鼻涕的小贼。这小贼他认识,正是和官兵作战时给军官带口信那个,不禁疑道:“是你?有何事找我?”
“呼哧。”小贼吸了下鼻涕,眼睛贼溜溜的看了看周围,一脸严肃的说道:“大王你有难了,小人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