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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石子之前交给长安的信中,曾经提到过柳明月当年与封友嘉成亲之前的事情。
柳明月与她当时的一个好友俱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时候,两人一同邂逅的封友嘉,都对他青眼有加。
后来,柳明月如愿以偿地嫁进了封家,她的闺中好友却匆匆低嫁给了京中一个七品小官,这其中的缘由,无人得知。
这位柳明月昔日的闺中密友,正是罗心。
“快坐下,你这成何体统?”唐夫人不防罗心突然站起来,心中一突,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一面用劲将罗心往下拽,一面对在座的诸位解释道:“这位是我的表妹,这次是进京探我的。她与封夫人是十多年前的至交好友,今日猛然见了,难免有些失态,还望诸位包含。”
然而罗心并不领情,一把将唐夫人的手甩开,几步走到柳明月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你大概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做梦也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重逢吧?”
柳明月缓了一会子,发白的面色渐渐转了回来,挤出一丝笑容:“可不是嘛,哪里想到今日会再次重逢?自从你前往河东州,我去往长州,天南地北的,哪敢奢望再见……今日可真好,借着这样的机缘咱们又再见了……”
罗心声音冷淡:“你何必装模作样,惺惺作态?我来找你为了什么事你心中一清二楚,十八年前你做下的事,我可是没有一日敢忘记!”
“你……”柳明月往后退了一步。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大家就快快入座罢,”颜氏笑着打断两人的对话,又似怨似嗔地道:“你们两姐妹多年不见,有许多私房话要讲,那也得等到吃过了宴席之后才成。今日的正角可是我家长宗。你们可不许抢了风头。”
这话显然是在为柳明月解围了。
颜氏并不知道罗心此人的存在,但听她言语,也明白是与柳明月有过节的。这事若是放在别日里,颜氏自是乐见其成的,但今日是柳长宗满月,亲朋好友齐聚一堂。此时此地,怎么也不能叫这两人搅了局。
唐夫人起身把罗心往回拉:“可不是嘛,你们有话缓缓再说。”
柳明月听得这话,也赶紧接口道:“不错不错,咱们可不能喧宾夺主。今日是我小侄子满月的大日子。我还不曾为嫂子道喜呢。”
顿了顿又道:“恭贺嫂子苦尽甘来,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咱们柳家也不会再被别人指指点点。”
颜氏皱眉,心生不悦,她没想到柳明月竟如此不识大体,,当着众人的面偏要刺她两句才罢休。
“指指点点?”长安歪着头疑惑道:“旁人为何要对我们指指点点?”又凑到封蝉面前仰头问:“表姐,你说呢?是不是因为长安愚笨的缘故?表姐这样聪颖。想必没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了?”
封蝉被她问的一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答。她与长安的处境相似,柳明月与颜氏一样。只得了一个女儿就再无所出。如今颜氏又生了个儿子,柳明月却是被夫家休弃,灰溜溜地溜回娘家。若论起来,合该是笑柳明月和封蝉的人更多。
“你这丫头,哪有什么人对你指指点点?你姑母和你玩笑呢。”颜氏再一次岔开话头:“你也别在这杵着了,不是说已经在小花园里头设下了席面吗?快带着小姐们都到园里耍去罢。”
韦夫人接口道:“长安心思真是巧。咱们家三个丫头接了帖子得知要在花园里单开一席,都赞这主意好。”
众位夫人也都连连夸赞。口中道着:“柳夫人儿女双全,又都这样懂事。真真是个有福气的。”
一时间桌上的氛围热络起来,终于打破了之前因着柳明月和罗心两人而沉默的气氛。
长安于是两手拉了史娉婷和钟柯琴,又招呼韦双宜,就要告退。
“慢着。”几人举步要走,却听得柳明月高声道。
她带着封蝉并没有落座,直挺挺地杵在当中,连带着与她同来的赵夫人也没有坐下。
“侄女不要急着走,我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柳明月已经完全忘了片刻之前的惊惶,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柔声对长安道。
“姑母有事直说无妨。”
柳明月给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默默从袖管里掏出一枚金簪。
“这支金簪你可认识?”柳明月将簪子捏在指间,走到长安面前问。
长安做出细细端详的样子,并不急着答话。
“这簪子我倒是见过,是表妹今年新得的簪子,振翅蝴蝶,她爱的什么似得。”封蝉生怕长安否认,急忙开口道。
“不错,是我的簪子。”
柳明月听到长安承认,登时沉下脸来,将簪子往地上一砸,呵斥道:“你竟敢妄图收买我身边的丫头,想要加害于我,你心中可还有长幼尊卑之分。”
她这句话惊得满桌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明月!”颜氏也坐不住了,斥道:“你怎能胡编乱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长安?”
“嫂子的意思,是要等诸位夫人散了,咱们关起门来说说这件事?”柳明月笑起来:“也罢也罢,看在今日是长宗满月,是咱们柳府的大日子的份上,我姑且就忍耐片刻,改日再议。”
她先声夺人,正是要在座的夫人们都记住这句话,借由夫人之口,将这话传遍京城,至于话中的真假,又有谁会在乎?
长安稳稳地向前跨了一步,扬声道:“不必改日,今日就将话说得清楚明白。”她转身朝席上诸人福了福身子:“诸位伯母,家丑本不应外扬,但此事事关长安的清白,长安想要叨扰,请诸位伯母做个见证。”
“长安……”颜氏低低地唤了声,眼中涌现出担忧之情。
长安朝她微微笑了笑,便扬头对柳明月道:“姑母,何不将事情说个清楚?”
柳明月没料到长安不但不将此事遮掩过去,反而落落大方地要她说清楚,愣了一会,才道:“口说无凭,我就将人带上来与你对质。”
不多时,阿容就被带了上来,一进厅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柳长安居高临下,问道:“几日前,可是有个小丫头带了这簪子来咱们院中找你?”
“是。”
“那丫头是哪一房的?”
“是柳小姐房中的。”
“这簪子这样贵重,柳小姐为何要差人送给你?”
阿容瑟瑟发抖道:“这……这……柳小姐是要收买奴婢,要奴婢将夫人小姐的行踪报给她知道,还有……”
“还有什么?”柳明月厉声问道:“还不快说,还有什么?”
“还让奴婢在夫人的饭菜中下药……”阿容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
柳明月朝颜氏叹道:“嫂子,今日是个好日子,我原也不想将此事闹开的,只是长安做的实在是过分,若是不加以管束,只怕会误了她的终身。”
长安接口道:“姑母何必急着下结论?难道单凭这丫头的几句话,就要定长安的罪吗?”说着走到阿容的面前,蹲下身子问:“你说是我身边的丫头去送给你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丫头是我身边青绿翠玉之中的哪一个?”
“你做的是腌臜之事,唯恐被他人发现,哪里会派身边的贴身丫头来?”封蝉似笑非笑道。
“真是好笑,这种大事,难道不派信得过的丫头,反而随便抓个洒扫丫头去送簪子吗?”丁翎容出言讥讽道。
她与孙芷两人自进了花厅,行过礼,就一直不吭声,努力地装作不存在的样子。只是此时听到封蝉拿话挤兑长安,终于没忍住,一脸不屑地开了口。
柳明月不急不躁,声音平稳:“侄女问的是,也是机缘巧合,这个来送信的丫头,我已经找到了。”
长安闻言皱了皱眉,她身边的绿衣面色也是一紧。
柳明月见她两人脸色微变,心中得意,喜盈盈地拍了拍手,门外转进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正是柳微然。
今日的柳微然显然是特特打扮过的,身上穿着天青色比甲,下着月白色的褶裙。虽然只是府中一等丫头的份例,但她用了心思,裙裾上绣了青竹翠兰,行动之间颇显风致。
她进了花厅,小声给各位夫人请了安,才缓缓跪下身子来。
柳明月指着柳微然问阿容道:“可是这个丫头来送簪子的?”
阿容快速抬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
柳明月走到柳微然面前,以脚点地:“你不要害怕,就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就是。有我在此,绝不人加害于你。”
柳微然沉默不语。
柳明月又道:“你是个忠心的,须知将此事说出来才是帮你主子,总不能见她越陷越深罢。”
柳微然这才抬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先朝长安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道:“奴婢确实是奉了小姐的命令,将簪子送给客院的阿容姐姐,再传几句话给她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