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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一转眼离开陈家寨已经有了九年时间,这段时间我无数次的梦见这个地方,可是一朝回乡,心中却对了几分踌躇和纠结。
阿爸和阿妈的坟茔依旧矗立在寨子外的水溪边,看来玄灵子当年亲刻的墓碑还是起了作用,虽然坟茔长满了杂草,显得一片荒芜,但是这些寨民毕竟没有再来打扰阿爸和阿妈。
我仔细的清理完坟头的野草,又跪在坟前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墓碑,玄空子他们都没有言语,只是站立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我。
煜明走到我的身后,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难得他不再噪聒,安慰的说到:“脏猴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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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语,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了心间。
拜祭完阿爸阿妈,玄空子和素芳师叔说到:“桐儿,即然到了陈家寨,你就多盘桓几日吧,我和你素芳师叔要去吉首会一位老友,煜明和霁月就陪你留在这里,十日后我们在陈家寨相会!”
送走了玄空子和素芳师叔,我们三个便进了陈家寨。
此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这里是我儿时成长的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当然,回忆里也有痛苦的一部分,因为这里同样也是我阿爸阿妈的葬身之地。
我不敢想象该如何面对这些亲手烧死阿妈的寨民,以前不止一次幻想回到这里,将这些仇人一个一个的杀死。可是今天当我踏上这片土地,我却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寨子外转过一片梯田,便出现了一个水塘,我家就在水塘的边上。
这个水塘汇集了山里流淌出来的泉水,储存在此,以解决旱天时寨子里梯田的灌溉之需。
一眼望去,这个水塘和我小时候一样的清澈,都可以看见小鱼在水里游来自去。我慢慢的走着,每走一步似乎都我的回忆,我仿佛看见了阿爸领着我在水塘里抓鱼,池水湿透了我衣裳,水面到处都飘荡着欢声笑语。
水塘边那一棵棵的柳树似乎粗壮了不少,柳条密密匝匝的垂到了水面,像极了阿妈的长发。我记得阿妈最喜欢在落日时分来这水塘边洗头发,此刻一阵轻风吹过,飘来淡淡到皂角味道,我心头一酸,那是阿妈的味道。
如今景色依旧,物是人非,我不知道该去怪谁,或许这就是命吧。
突然,水塘对面闪过一个瘦小的人影,还没等我看清楚,这个人影“扑通”一声,跳入了河中。
“不好,有人投河!”煜明大叫。
我心中一惊,急忙顺着水塘边往对岸跑去,煜明和霁月也紧跟其后。
只见那个瘦小的身影在水面挣扎了几下,便一下子没入了水中,水面翻滚了激波,便没有了动静。
此刻我毫不迟疑,猛的跳入水塘,奋力的朝身影下沉的地方游去。到了地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憋住呼吸,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寻找那个身影。
好在泉水清澈,我没有费多大力气便看见了一个小女孩被水草缠住,我急忙潜了过去,扯断了水草,死命的把小女孩拽出了水面。
此时煜明也跳下水塘赶来帮忙,我们合力把小女孩拖上了岸。这个小女孩被呛了水,一下子憋过气昏迷了过去,眼睛上翻,脸色煞白,没有了动静。
我们一看便慌了,好在霁月比较冷静,大喊着:“把她倒吊起来,用力拍她的后背,把水吐出来,气顺了就好了!”
我和煜明不敢耽搁,一人拉着她的一条腿把小女孩倒吊着,霁月则用力的拍打小女孩的后背。
如此折腾了一会,只见小女孩猛的咳嗽了两声,嘴里同时朝外吐水,清醒了过来。我们见小女孩脱了险,心里的一块石头便也落下,我们将小女孩平躺在地上,坐在一边,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女孩不时的咳嗽着,脸上挂满了泪水,一直不停的在抽泣。
我们面面相觑,这个小女孩约摸七八岁的年纪,我们是亲眼看见她投河,而不是失足落水。到底发生了什么委屈事儿,竟然让这个小小的女孩到了投河自尽的地步。
“那个…小妹妹,水边可不好玩啊,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煜明一边拧着身上的湿衣服一边说到。
小女孩此时由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也不回答我们的话,只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涨红了。
这一下子我们便没了辙,煜明对霁月贼笑着说到:“师妹,你去哄哄这个小妹妹,老是哭也不是事,我和脏猴子俩大男人,这事不在行!”
霁月瞪了一眼煜明,回道:“我也不会啊,我也没哄过小孩啊!”
煜明耸耸肩,叹了一口气:“算我白说,对哦,你骂人在行!让你哄人?呵呵,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唉,我叹了了一口气,这煜明和霁月是不是八字不合啊,每天不干上两架,这一天还真算白过了。
果然,煜明这句话又惹了霁月,瞬间霁月这夜叉脾气又发作了起来,挥着鞭子朝煜明抽来,那只白刺猬也人来疯似的兴奋的乱叫。
“住手!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我们陈家寨挑衅滋事!”
突然间身后来了一群寨民,领头的正是族长陈海龙,此刻他正朝我们大声呵斥着。
我看着族长,几年没见他竟苍老了许多,脸庞消瘦且憔悴无比,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后背已经驼起。
“你们在干什么!”族长大声喊着,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威严犹在。
就在说话间,寨民们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令我吃惊的是这些寨民不分男女,各个都是面黄肌瘦,呈现出一幅憔悴的病态感。
似乎他们并没有认出我,我却死死的瞪着他们,当年就是这些人亲手烧死了我阿妈。
“小娟!我的妹伢,你死在这里干什么!”人群中窜出一个中年妇女,一下子冲向小女孩惊恐的喊着。
我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个中年妇女,是寨民陈劲材的老婆,按照辈分我应该管她叫婶子。这个投河的小女孩估计就是她的女儿,应该唤作小娟。
当年这陈劲材也是烧死我阿妈的凶手之一,如此我对这劲材婶便也毫无好感,我扭过头去,不在看她。
小娟似乎害怕劲材婶,哆嗦着不敢言语,只是一个劲的往后躲。
“啊!”劲材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对着小娟骂道:“你要死啊,不去干活,怎么浑身都弄得湿漉漉的!”
煜明白了劲材婶一眼,没好气的说:“大婶,这是你女儿吧,她要跳河自尽!”
身材婶瞬间懵住了,警惕的看着我们,随即她又开始嚎啕:“搞什么事?我家妹伢怎么会跳河?肯定是你们欺负她!”
说罢,劲材婶又拿出乡下人那套撒泼打滚的本事,拉着族长有声无泪的嚎啕着:“族长!我家小娟怎么会跳河,这话被外人听了以为我这做阿妈的刻薄了妹伢,肯定是这外乡人欺负我家小娟,族长!你可不能做孬种啊,这外乡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得给我们娘俩做主!”
族长一边警惕的看着我们,一边嫌弃的拨开劲材婶,朝我们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我们陈家寨干什么来了?”
“妈呀!”突然人群中又冒出一个尖叫的女声。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陈小峰他阿妈。她长大了嘴巴,惊愕的打量着我,激动的指着我说到:“他…他…他…是陈桐!妈呀!这小子还没死啊,草鬼婆的儿子回来啦!”
“你才死了呢!这个死女人会不会说话!”霁月瞪着杏眼朝她骂道。
此刻寨民们都吃惊的看着我,随即又“哄”的一声散开,像见鬼一样的避着我!
煜明一看这阵势,吃惊不已,幸灾乐祸的笑着说:“脏猴子,看不出来你的威力不小啊!”
我瞪了煜明一眼,冷冷的说:“他们怕我防火烧了寨子!”
寨民们听我一说,随即又闹哄了起来,陈小峰他阿妈惊恐的喊着:“完蛋了,灾星回来了,寨子里要有祸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