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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魏副省长抽了个空,把栗板探和格桑顿珠撮合在一起,三人来到酒店的茶楼,要了一个包房,一边品茶,一边洽谈。
魏副省长介绍了格桑顿珠和高远青云集团的情况,就高远青云拟收购澳大利亚苏吉卡金矿股权一事开了个头,接着就把话题直接抛给格桑顿珠,由他直接向栗板探作更加详细的阐述。
格桑顿珠把收购亚苏吉卡金矿股权的由来、收购计划和未来运营管理等情况向栗板探作了十分详细的介绍,毫不掩饰地承认目前收购资金存在巨大缺口这一困难,真诚表达了希望能和栗氏兄弟集团合作开发苏吉卡金矿、带领高远青云发展壮大的期望。
“这个项目不大不小,对于我们集团来说,一般情况下是不予考虑的,”栗板探认真听完了介绍,沉思了一阵,半响才说:“但是考虑到你也在我们家乡做企业,你的企业在云南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你很实干,也很有事业心。我看可以考虑。”
“高远青云在云南省是排名前五的税利大户,是个响当当的大集团,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魏副省长趁热打铁,顺水推舟,拍了拍栗板探的肩膀,说,“高远青云的注册地虽然不在彩康省,但也在为我们国家做贡献。板探啊,你就当作大哥哥带小弟弟么,扶他们一把吧。培养他们做强做大,也是你的功劳啊。”
“好吧,都是矿业人,天下矿业是一家,我对高远青云的了解也有一些,对你的为人也略知一二,”栗板探站了起来,握住格桑顿珠的手,坦诚的笑容里面包含更多的是赞赏,“下一次见到我哥哥,我和他商量商量。如果同意,我们还要对这个项目进行再论证、再考察。”
格桑顿珠心中一阵颤栗,鼻子有点发酸,既感动又兴奋,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表达,却被梗在咽喉。
他只能重复着那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谢谢!”
“板探,还有一个项目,不知道你还感不感兴趣。这个项目是受我的同学、云南省卢副省长的委托推荐,”魏副省长抓住栗板探心情正好的机会,及时抛出了老同学拜托之事:“您兄弟俩还想继续开发天揭鼎吗?”
一听到天揭鼎三个字,栗板探的肩膀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抖动了一下,原来晴朗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他那举着茶杯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半杯茶水溢了出来,坠落在茶桌上,往一边流淌开来。
看到这个异常的举动,魏副省长和格桑顿珠都大吃了一惊。
“今天不谈这个话题。我们回到主场去吧,今天我是东道主,不能出去太久。”
栗板探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了一句,接着很快地别转过头,径自走出了茶室。
格桑顿珠听到栗板探的声音有点颤抖。
离开茶桌的时候,栗板探的身形微微晃动,脚步显得十分的虚浮无力,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
栗板探董事长到底发生了什么?格桑顿珠跟在背后,心中的谜团越来越浓,同时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魏副省长脸色铁青,肌肉僵硬。他惘然若失地看着栗板探孤独离去的身影,内心充满了自责。
他觉得,他刚才做了一件让他一辈子都后悔的事。
刚才栗板探那突然的反常举动让格桑顿珠的心一阵抽紧,而魏副省长那一瞬间的错愕呆滞,也刚好落入格桑顿珠的眼里。
到底是什么,如此剧烈地牵动他们心中那根最脆弱的神经?
格桑顿珠被一团迷雾笼罩着,眼神有点恍惚,他在副省长的后面亦步亦趋,感觉到每迈出一步,都似乎异常的沉重,好像双腿被罐了铅似的。
他隐约感觉到,栗板探内心中那层很脆弱、很敏感、很私密的记忆之膜,在魏副省长提起天揭鼎的时候,被无情地戳破了。
很显然,这个突然的戳破,给栗板探造成了严重的创伤,更让魏副省长自己后悔不迭,羞愧万分。
被一团迷雾包围着的格桑顿珠,又怎么能够理解此时魏副省长那沉甸甸的、甚至是不可被触动的心事呢?
八年前,还是直管全省矿业的地矿厅厅长的他,对于全省最年轻的地质博士栗板索突然失踪这个消息——对于这个消息的真正内幕——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啊!
这个正在国际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个事业如日中天的矿业天才,他的突然失踪对他的整个家族、甚至是对全省的地矿事业,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栗板索的大哥、美国纽约波丹史利董事局主席栗板真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为了避免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国内和国际范围内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马上和中央一位要员通了电话。接着,北京和省里的主要领导都先后作了严格的指示,要求省里在真相没有彻底查清之前,对栗板索博士夫妇和博士助理许督善突然失联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最后按照栗板真的要求,就说他们一家后来去英国发展了。
八年过去了,魏厅长已经顺利由当初的地矿厅厅长上位到分管工业的副省长。
这八年来,公安部门做了大量的艰苦调查工作,关于天才地质博士栗板索夫妇和他助理许督善的下落,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大浪淘沙,时光流逝。
岁月的河流把原来那重留在人们心中的扑朔迷离的疑惑和悬念慢慢冲刷干净,以至于逐渐被人们遗忘。
只有公安部门的那累厚厚的卷宗里,还保留着当初出动空前力量进行现场勘查取证的数字摄影、摄像和几乎发黄了的文字材料。
只有那高清的摄影或者摄像数字资料,还忠实地记录着案发现场所残留的痕迹、警员忙碌的身影,和空谷上空中那几声刺耳凄厉的鸟鸣。
回到宴会厅,栗板探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温文尔雅和谈笑风生,笑容可掬而彬彬有礼地敬了每一位在坐的企业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你是唯一不是彩康籍的企业家,所以显得比较特殊,”他走到格桑顿珠面前,和他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朗朗地笑着,“所以,我今天对你特别对待,来,干了吧。”
一仰头,把将近一两的茅台酒干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格桑顿珠本身就是好酒量,也是一晃手,喝了个点滴不剩。
栗板探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接着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另外一个早已等候着的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