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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地回了家,家里依旧空空荡荡。
他依然没回来。
我脚下被行李一拌,险些摔倒,云毁冒了出来扶住我:“小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刚才是谁你给打电话?”
我感觉自己都有些无法看清云毁,但还是镇定道:“是那个幕后之人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游戏结束了。”
“真的是这个人?”云毁皱眉,“他真的和你这么说?”
我点头,但对云毁隐瞒了那个人说的阿阮的事情:“云先生,麻烦你去告诉张俊一声,就说,那个人说,游戏结束了。但我手机上并没有他的来电显示,对方可能是用网络电话打的。我现在不想见他。”
云毁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发呆。
我闭上眼,如潮水一般的疼痛袭来。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可是,依然让我如此措手不及。
灯骤然亮了。
我抬头,夜泽就站在门口。
锦缎黑袍,墨黑长发,昳丽的眉眼,举世无双。
明明,我们才一天没见,我却感觉我们之间陌生了很多。
我站起身来,甚至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夜泽,你回来了?”
夜泽来到我面前,看了一眼我的行李:“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说。
我很想去抱他,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甚至想将积累的害怕和恐惧一股脑儿地撒向他。可是,此刻,我们之间流动的那种陌生、尴尬的气氛,却让我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你去旅馆找我们了?”我问。
“我去的时候,你们都不在了。”
“叶小倩才是真凶,但她已经死了。曹远不是她的帮凶,庖一刀才是。庖一刀把朱瑞博杀了,他也被人枪杀了。总之,只有我、肖朗、徐耀、曹远四个人没事。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我简单地和他说。
他盯着我,手慢慢地伸向我的脸庞……这时,我看见了出现在他身后的一个白衣女人。
那个……无面女鬼。
夜泽伸出的手便又收了回去,他淡淡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他的疏离,让我心头酸涩不已。
我转头望着他身后的女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她笑道:“你好,我们见过两次。曹远他现在好吗?”
她先跟我行了个福身礼,随即点点头。
“庖一刀已经认罪,曹远不是叶小倩的帮凶,他应该很快就会被释放的。”我自顾说着,她又朝我一行礼,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礼了。
“曹远现在还在警局,她暂时没有地方去,所以我私自带了她回来,让她在这里暂居几日。”夜泽躲着我的目光说。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无面女鬼,状做轻松地回答:“没问题啊,反正……你们也不占地方。”我又跟她打招呼,“嗨,一直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我叫娄姿,这里除了住了他,还有云毁,他也是个鬼。所以,你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就轻松地住下来吧……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无面女鬼转向夜泽,我也看向他,他凝视着我,吐出两个字:“沈阮。”
我心头剧烈一颤,排山倒海的疼便袭击过来,简直让我有些站立不稳。
他一直默默地望着我。
沈阮一直望着他。
她真的是阿阮,他找到了她,她也找到了他。
在他离开的这一夜间,我就隐隐有了不安和恐慌。他从来没有这样弃我于不顾,除非,是比我更重要的人和事牵绊住了他。
那时,我还心存幻想。想着,这个无面女鬼或许只是与夜泽的过去有关,不一定就是阿阮。可是,这世间,除了阿阮,还有谁,能让他如此待我的?
任我如何努力,都比不得的女人——阿阮。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与她见面的情景,但,眼下这种情景,真的让我始料不及。
阿阮,她怎么会是这个无面女鬼?
“你……就是阿阮?”
她再次福身,算是承认了。
短暂的心脏窒息后,我却忽然坦然了。
我还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一些,居然没在这个时候歇斯底里或者让夜泽和她都滚出去。
不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了吗?
于夜泽和阿阮,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者。他们经历了千年,在时间的洪荒中一直寻找彼此,从未忘却。我们的关系放到一部电视剧里,夜泽和她的爱情才是感天动地,“正牌”的情侣,而我则是那个因为男主失忆想要从可怜的女主手上抢走爱人的恶毒女配。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找到了她,她也终于找到了他,他们在一起,不才是完美的结局?
如同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叶小倩的枪下一样,眼前的事实让我无法躲避,也有可能是早已预料到眼前的情景,所以,我一瞬间,便从恐慌变成了接受。
我不接受又能如何?
当看到阿阮这张没有五官的脸时,我根本做不到铁石心肠。我不知道她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时,又会是多么地痛苦。我尚且会为了脸上长一个痘痘而觉影响自己的美感,很是在意,如果我也没有脸,就算我变成鬼,也会痛苦无比。阿阮,她真的为夜泽失去了太多,而这些,都是我无法想象,也根本做不到的。
在夜泽叫她“沈阮”时,我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悲伤,掩藏在那如白纸的脸下,浓浓的悲伤。
我和夜泽,在阿阮出现的这一刻,我就知道,已经结束了。
他的态度让我伤心难过,但,还要让他伤害另一个,比我更爱他的女人么?
我故作关心地走上前,拉住她同样冰冷的手:“啊,原来你就是阿阮姑娘?夜泽他一直喜欢的姑娘?他终于找到你啦,还是你找到了他?”
阿阮“望着”我,又“望向”夜泽,她纤细的手指握住我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她的手指修长,很是好看。
夜泽猛盯向我,我回视他深沉的黑眸:“嗯?你们是谁先找到了谁?”
夜泽只是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拉着阿阮的手:“他害羞了。这个人就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没意思透了。走,我带你去看……去转转我家。”
我拉着阿阮从我卧室一直转到洗手间又到阳台,跟她细细介绍着这里的一切,阿阮因为不能说话,只是频频点头。也许被我说烦了,她也不会表示“我很烦”。而夜泽却在房间里不见了,阿阮微微转头,转向我的背包——夜泽栖身的黑玫瑰,我还一直没拿出来。
“他回他的房间了。”我说。
阿阮点头,却一直看着我的背包。
“你们分开这么久,才刚刚相认,他不好意思了吧。别管他,憋久了他就会出来了。”我说。
正想不出要说什么的时候,云毁一团烟雾地回来了。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不等他说话,立即介绍道:“云先生,你看谁来了?”
云毁望着阿阮,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又看向我,显然他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云先生,她就是阿阮啊,过去你们都认识的。”我连忙说,心底又补充一句,云先生你还喜欢过人家呢,真的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吗?
云毁目光一震,重复道:“阿阮?”
阿阮冲他福身行礼。云毁道:“……阿阮姑娘,请起。”
但他依然用陌生的目光望着阿阮,随后又看向我,道:“夜泽呢?”
“回他的房间去了。你快把他叫出来,自己心上人在这儿,他不陪谁陪啊?”我又“故意”道。阿阮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我背包处,她也是希望夜泽出来陪着她的吧。
“我去看看他。阿阮姑娘,你稍坐。”云毁也不见了。
也许是我不该当“电灯泡”,于是我道:“阿阮,你先坐这儿休息休息,夜泽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还是让他来陪你说话吧。我刚回来,还要收拾一下屋子,不好意思哦。”
阿阮又朝我行李,我把她扶到沙发边,将黑玫瑰和樱花盆景都从背包里拿出来。又将黑玫瑰摆在阿阮面前的桌子上。随后,我把樱花盆景放回窗台后就拖着自己的行礼回了卧室。我转身看见阿阮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守着黑玫瑰一动不动。
开门,进来,关门。
我捂住心口,那里痛得鲜血淋漓。眼睛又有些酸涩,我闭上眼,用力将它们憋了回去。
我将行李箱中的东西重新放回原位,却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夜泽出来了没有,有没有在陪她说话?
“啪啦”一声,手中的化妆品掉在了地上,我弯身捡起,却又一头靠在了桌角上。
我紧紧攥着化妆品,好一会儿才又将那袭上来的痛苦压了回去。
我起身,看见了云毁,看他担忧的模样,我先开口说话了:“先生,你见到张俊了吗?他说了什么没有?”
云毁靠在桌边:“张兄说,这个幕后之人既然宣布了游戏结束,那么心愿旅馆这件事就是真的结束了。张兄还说,警方已经查过了心愿旅馆的业主。业主说那原本就是他经营的一家旅馆,后来经营不下去了,就租给了别人,也就是心愿旅馆现在的老板。但这个旅馆并没有营业执照。他们通过银行调查了给唐元发工资的来源渠道,也是这个人发给他的工资无疑。但他们去找这个人时,他已经退租离开,大概是在你们接到邀约的一周前。现在警方正在寻找他的线索,他或许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我摇了摇头:“未必。庖一刀说这个人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就不可能让警察这么容易找到他。心愿旅馆的老板或许只是一个挂名老板,替这个人跑腿儿的而已。”
我们都略沉默,虽然这场游戏已经结束,那个人还告诉了我,我是最终的赢家,并告知我想要知道的事。但我仍心有余悸。陈怡通过心愿旅馆完成心愿后,依旧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我、肖朗、徐耀、唐元,我们四个平安走出来的人,会不会也是这种结局?
我看向门口,我去那里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后果?那时我无所畏惧,如今“如愿以偿”,那么,我还要畏惧什么呢?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后果,我是根本躲不掉的……
“小姿,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人只对你说了游戏结束了吗?”云毁盯着我问,“这也是张兄让我问你的话。”
“嗯,他只说了游戏结束。他可能也跟徐耀、肖朗他们说了同样的话。”我说,“云先生,你在担心什么?”
云毁道:“没什么。”头微微撇向门口那边,“她真的就是阿阮。”
“是的,她就是阿阮。”我应道,“云先生,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云毁不以为意道:“没有,我什么也没想起来。我跟她也不过是一般旧识吧?也许连旧识都不算,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连夜泽都想不起她来,我又能想起她什么来?小姿,你莫不是以为她是万人迷,我也像夜泽一样对她念念不忘,听到她的名字都像被雷劈了一样?见到她更像看到佛祖一样,想起一切?”
“……”云毁,你真的喜欢过人家好不好,你这样贬低前心上人,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会后悔吧?
“她就是你所说的,将曹远推下台阶的女鬼?”
“嗯。”
“她和曹远又是什么关系?”云毁犀利地问。
我觉得云毁因为我对阿阮并没什么好感,因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嘲讽过一个女子。那口气,简直和损夜泽时一模一样。
“云先生……”我刚想劝他两句,他就打断我的话,语气中带着怒气:“小姿,我跟你说过你不必委曲求全。现在他都把别的女人带回了家,带到了你面前,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忍受?他有什么理由这么伤害你,带着另一个女人堂而皇之地回来!你不忍心骂他,就让我来把他们赶出去!他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娶三妻四妾吗?我平生最是恨这种负心薄幸之人。小姿,这里是你家,不是他家,也不是他和这个女人的家!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云毁的声音有些大,鬼的耳朵又很灵,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先生,你别说了行不行?”
我移开手,云毁便气得转身不理我。
我低声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可是先生,你不觉得阿阮比我更可怜吗?她和云毁本来就是一对情侣,过了这么久,夜泽即使失了忆也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提起她的名字,都让他痛苦异常。这不足以说明,夜泽与她当初是多么相爱。他们失去彼此,千年之中一直在寻找对方,这样的感情,先生,你又让我拿什么去争?又凭什么去争?夜泽一直就是她的,我只不过一个感情的盗窃者。还有,先生和夜泽虽都是鬼,可你们毕竟是男子,比女子的承受力要强。这千年的漂泊与寂寞,你们都是知道的,连你们都觉得那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寂寞与荒凉,何况阿阮呢?她现在连张完整的脸都没有了,先生,你是要我去跟一个深爱夜泽、为了夜泽变成这般模样的可怜女人去争么?”
即使我去争,夜泽也只会选择阿阮,因为阿阮不仅是他爱的人,照顾她更是他的责任。阿阮为他付出了太多,他不会丢下阿阮不管。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云毁忽而说道。
“我希望云先生可以在阿阮面前不要戳破我和夜泽的关系。我也会尽量用朋友的身份跟他相处。但有些事情还需要云先生帮忙才行。”我说。
云毁握紧了拳头:“既然你已经下定主意不去争,那就也答应我一件事,长痛不如短痛,和夜泽说明白,让他尽快带着阿阮离开这里。他们现在既然找到了对方,就该有他们自己的去处。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好。”
云毁说得不错,长痛不如短痛,对他,对我,对阿阮,都好。
我和云毁出来,却正好看到阿阮依偎在夜泽的怀中,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黑与白相映,如此融合,如此自然。
心头又兀自像是被人扎了一把刀,如此的疼,如此的痛。
看到他搂着别的人,原来是这般的嫉妒与难受。
夜泽转头猛然看向我,阿阮也如受惊的兔子从他怀中离开,“望向”我们,似乎带着些不安。
云毁道:“虽然二位是久别重逢,有许多缱绻情话要说,但也请稍微克制一下,体谅一下别人。”
阿阮连忙行礼,似是在表达歉意,一头乌发垂下,倒是和夜泽的长发相得益彰。
“你不必道歉,他也不是这里的主人。”夜泽似是看不过去,拉起阿阮,呛声道。
“你也不是这里的主人,怎知就不用道歉?”云毁再次冷嗤。
空气微凝,阿阮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拉拉云毁:“先生,夜泽,你们就不要吵了。这里是我家,我说了算总行了吧?阿阮,云先生之语刚才不过是玩笑话,你不必当真。他经常和夜泽这样吵架的。”
阿阮再次向我行礼。
我推说下去买东西,便下了楼。
我感觉自己一分钟都在那里待不下去了,想到他俩抱在一起,想到夜泽刚才维护她的样子,我就抓心挠肺,那一刻我甚至想把夜泽抢过来,告诉阿阮,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虽然我口口声声对云毁说,自己不去争,成全他们。可是放手对我来说,真的太难。只看到他俩站在一起,我都窒息得难受。我真的可以做到自己说的那些、想的那些吗?
我买了瓶矿泉水,却不想回去,因为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很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
分手还能做知己,娄姿,你又真的能做到吗?
我沿着那条长满竹子的小径慢慢地走着,又路过那次被夜泽拖进了竹丛。我望着它发呆,被他拖进去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放声,而今天,我们却形同陌路。
转头,他就站在我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我。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忽然将我搂入怀中,他紧紧地搂着我,在我耳边道:“对不起……”
我推开了他,盯着他问:“你是为这一夜没有在我身边说对不起,还是,你找到了她,对我说对不起?”
天空如此明朗,阳光也那么温暖,我与他却如此冰冷相对。
我转头望向一侧:“不管哪件事,你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有云毁保护着,所以我不会有事。你找到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好不容易重逢,你应该待在她身边。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我走累了,我就会回去。”
我朝前走去,夜泽这次没有拉住我。
我与他,终是错过。
我拿出手机给张俊打了电话,我明明说了,等心愿旅馆的事一结束,有多远就让他离我多远。可是如此,我还是如此厚颜无耻地要寻求他帮助,难怪他会看不起我。
很快,对方就接通了。
“张俊,夜泽找到阿阮了,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想请你帮帮阿阮。”我说。
我在小区门口等着张俊,张俊接到电话后很快就来了。
“泽真的找到了阿阮?”张俊推推眼镜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反问。
张俊眸光闪了闪,终于实话实说:“我的确在医院看到夜泽和她在一起,也是因为他们,我才立刻判断出曹远不是叶小倩的帮凶。但她是不是阿阮,泽并没有跟我说。”
你俩现在冷战,他跟你说才怪。
我耸耸肩:“别那么多废话了。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帮阿阮,这也算是我去心愿旅馆帮你查案的报酬。”
我转身往家走去。
我推开门,夜泽、云毁、阿阮三个人正干巴巴地坐着,谁也没说话。见我回来,都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