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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需要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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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认识他之后,我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神情。

    但是很明显,他又像之前一样,不想与我谈论这个话题。片刻之后,他与我说话又变得沉稳、锐利,仿佛方才的迷惑完全从未有过:“你有心事?”

    我心中一惊,但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便道:“在公司遇到了一点儿事儿,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事?我觉得我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啊。”

    “你今天一回来,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需要你安慰’。”夜泽抱臂得意地说,我被他逗笑了:“你胡说,我脸上哪里写着需要你安慰?”

    “真的不需要?”他这次是认真问我的,我故作轻松道:“不、需、要。”

    关于微博之事,我还是有那么点儿承受能力的。

    瞧着他洁白如雪的脸,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夜泽,我们一起来敷面膜吧?你虽然不用担心自己老去,可是皮肤也要护理的。嗯?好吧?”

    我拿过一片面膜就要往他脸上贴,他挡住,我噘着嘴望着他,夜泽叹了口气,终是松口道:“这是你们活人的东西,我不能用,你要烧给我才行。”

    还要这样?可我怎么去给他烧个面膜啊?

    后来这个问题还是被我解决了,我照着面膜画了一张熊猫面膜,放在盆中给他烧了过去。再转身,夜泽手中已经多了个白白的东西。等我给他贴上,面前就出现了一只“大熊猫”,我扑哧就笑了出来。夜泽黑着脸瞧我,动手要揭开,我连忙阻止了他:“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画好的,不许揭!”

    夜泽拿我没办法,他索性坐在了沙发底下,两条大长腿跷到了桌子上,继续看他的电视。我瞧着他很舒服的样子,便也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两条腿抬到桌子上,可腿愣是比他短了一截儿,让我羡慕嫉妒恨啊。我要是腿也那么长,都能去做模特了!

    “烧给你,你就能用?什么东西,我只要烧给你,你就都可以用?”我想起他所说的话,好奇地问道。

    “基本是这样。”

    后来我越来越困,最后的记忆是我好像靠在夜泽肩膀上睡着了。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心中又不禁升上几个糖度,是他昨晚把我抱上床的?

    哎呀呀,说不定还是公主抱……想到这一点,我就把脸埋在被子里,像面条君一样全身抽颤起来。

    第二天,我就振作了不少,想要查到那条长微博到底是谁发的。我找到了最初发那条微博的微博号,注册时间是一年前,微博上除了这条长微博再无其他。是有人故意在针对我,还是网上那些喜欢捕风捉影的人胡乱造谣呢?我不得而知。

    或许,如Adela姐所说,不去理会,也就没人关注了?

    但这件事,显然超乎我的意料。

    当我拿着水杯去接水时,正巧看到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有同事出去,立刻吓得贴在墙壁上,一动不敢动。为首的是个光头,手臂上还有霸气的文身,他堵着我们一个同事,凶神恶煞地问:“有个叫娄姿的女人,是不是你们公司的?”

    我心中蓦然一慌,那同事战战兢兢回头看了我一眼,颤抖地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光头一把将我同事撇开,用手指着我,凶狠地说:“你TMD就是娄姿吧?”

    我心下意识不妙,转身就往回跑,只听得光头一声大喝:“兄弟们,抓住她,她就是娄姿!”

    呼啦一声,那群人就冲了进来,顿时引起一片尖叫,还有男同事的和骂声:“你们干什么的!”

    我跑也没跑掉,就被一个人抓住了头发,似要被撕裂了头皮一样,我吓得大叫一声:“啊!”

    我被人拖着往后走:“大哥,是不是这女人?”

    “你是不是叫娄姿?”光头恶声恶气地问。

    我惊惧不已,感觉这事与吴丹露有关:“不是,我不是娄姿!”

    啪的一声,我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打得我耳朵发蒙,全公司都静寂一片,光头叫嚣道:“老子看你就是娄姿,就是你这个臭三八害死露露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公司!”有男同事嚎了一嗓子,要冲过来,结果被小流氓打了一拳,光头啐了一口:“TMD的来干吗?老子是来给我妹妹吴丹露报仇来的!老子今天就找这个女人!老子奉劝你们一句,和这事没关系的,别过来插手,不然老子的拳头可不客气!”

    前面有男同事被打得流鼻血的“可怕后果”,公司里的人竟没一个人敢吱声了。这情景让我心中发凉,我忍着脸上的痛为自己辩解说:“吴丹露不是我被害死的!你们这样闯进来抓人,就不怕警察来逮你们!”

    啪,我又挨了一巴掌,光头趾高气扬地说:“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干什么的!老子想整死个人是分分钟的事儿!你跟我妹子做电梯,怎么你就没事,偏偏我妹子被门夹死了?!啊?!我妹子不止一次跟我说,她在这家破公司里总有个死三八跟她作对,那人就是你是不是?”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句调侃:“我真很想知道,这位先生,您是做什么的?竟敢来这里闹事,你来这里前就没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的老板又是做什么的?”

    徐耀!

    我撇过眼,就瞧见徐耀如松一样站在公司门口,体裁合身的西服,还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要多飒爽英姿就要多飒爽英姿!我像看到英雄一般,眼泪都流了出来。而他身后站着宋文美景,她瞧见我大叫道:“娄姿!”想要过来,却被徐耀挡住了。

    光头走过去,轻蔑地打量着徐耀:“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我妹子吴丹露的上司?看在露露生前喜欢你的份儿上,我可以放过你,但这个女人,你最好马上炒她鱿鱼,不然,我天天带着兄弟们来你这里闹,让你这个破公司一天都开不下去!”

    光头伸着手指向徐耀,刚指了一下,从徐耀身后出现一只粗壮的手,嘎巴一声,就把光头的手给拧了过去,光头嗷嗷直叫,剩下的小混混要扑过来。这时,又从徐耀身后冲进来许多保安,徐耀喊了一声:“都闹到家门口了,你们还要缩头到什么时候?谁抓住一个,我给谁五百块!”

    “抓住这群流氓!”有人高喊了一声,那些刚才还围观的同事立刻扑了过去。

    在混乱中,我被丢了开去,宋文美景扶住了我,她将我拉到了一边,关切地问道:“娄姿,你还好吧?”

    我捂着脸,没说话。

    “是我,他们打了你?!这群流氓,他们怎么能动手啊!”宋文美景气愤道。

    眼前乱糟糟的局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因为警察来了。警察把光头带走了,我和几个同事去做了笔录,之后,在宋文美景的陪伴下,我们一起上了徐耀的车。

    徐耀启动车子,道:“你今天先回家休息吧,你的事我会跟Adela说一声。”

    “谢谢徐总。”我看向徐耀,他已经没了昨天的颓唐,但他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淡漠与陌生,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没有共同经历过那些事。

    或许,这样,对他、对夜泽都比较好。

    宋文美景握着我的手:“一群流氓,竟然还动手打人,决不能轻饶了他们!”

    我摸了摸脸:“也不完全是他们的错,警察跟我说,他们也是看了那条微博,认为是我对吴丹露见死不救,才来找我麻烦的。罪魁祸首,都是那条微博搞得。”

    “什么微博?”徐耀接口问,我感觉宋文美景蓦然抓紧了我的手,大抵也是担心我的吧,我把微博的事情大致和他们说了:“不知道是谁拿这件事情在微博上造谣,我要是知道了是谁,我一定把今天挨的巴掌双倍还给他!呦呵……”

    我疼得呲牙咧嘴,却不经意间看到宋文美景裸露的脖颈上有块红痕。等我下了车,和他们告别时,又发现徐耀脖子上也有一块。

    虽然我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见了不少情色男女过——那就是吻痕吧?

    看着那离去的车,我有点儿风中凌乱了,宋文美景和徐耀在一起了?

    这个发现,让我对徐耀的那点儿愧疚也烟消云散了。对徐耀这样一个多情的人来说,果然深情是可以多次复制粘贴的。

    站在门前,我又像昨天一样调整着情绪,只是推开门,看到他从玫瑰花里如一缕青烟般冒出来,出现在我面前时,一直压抑的委屈和伤痛瞬间就断了线,我扑进他怀里,毫无形象的号啕大哭。

    我感觉到夜泽轻轻抱住了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这是怎么了?”

    我抬起脸来,就跟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让他看:“我被人打了……你看……呜呜……”

    夜泽修长的手抚上我的脸庞,脸色也倏地沉了下来:“是谁打的你?徐耀吗?他来找你麻烦了,我去找他算账!”

    我连忙拉住他:“不是他,你别去找他算账了,今天还是他救了我!”

    “那是谁?!”

    “是一帮小混混啦,他们因为吴丹露的死迁怒到我身上,就来公司找我麻烦,现在已经被关进警察局了。”我本来想要享受一下“美男”的关心,但夜泽此时阴鸷的情绪,倒是让我忐忑了,我小心地拽拽他的衣服,“我就被打了两巴掌,别的地方倒也没有受伤。他们敢来公司闹,徐耀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我现在脸好疼,你帮我消消肿好吗?”

    夜泽拿来了凉毛巾,我覆在了脸上,见他依旧情绪不好,我有些自责,为毛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呢?让他也跟着担心自己。

    因为夜泽担心会有别人还来找我麻烦,所以坚持让我带着他一起去上班。执拗不过他,我只好每天都带着那束黑玫瑰去上班。因为担心在坐车的途中把它压扁、挤坏,我在淘宝里淘了半天,终于淘到一个木制的镂空的盒子,既能保证它的安全,又能让它透气。

    当我打了出租车去上班时,夜泽跟我一起坐在后座。我跟他不时说着话,虽然感觉到了司机看我的恐怖眼神,可我当时还纳闷儿,那个司机为什么那么恐怖地看着我?我还凑过去对夜泽低声说,那司机好像有问题,不会是想劫财劫色吧?

    我话刚说完,车身明显颤抖了一下。夜泽瞧了一眼司机,扭头看向车窗外,可肩膀止不住抖了起来。

    等我们刚下了车,前面还是红灯,可司机不管不顾,疯了似的闯了过去。我再一想跟夜泽念叨,才发现他又消失不见,钻进了玫瑰花里。

    然后,我才突然想起来,夜泽是鬼,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鬼!那个司机不是蛇精病,我才是!我疯狂地摇着木盒:“你刚才一直看我笑话呢,是吧?我还特么地脑残地说人家要劫色!夜泽,你个黑心鬼,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于是,我更变成了别人眼中的蛇精病。在一个小孩儿指着我说:“妈妈,快看,疯子!”我嘴角抽搐,不敢再喊再骂了。我恨不得捏碎了木盒,揪下一片黑玫瑰花瓣,让他也痛苦痛苦!

    我站在斑马线前,人依旧来来往往,可我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站在斑马线中间的水鬼——自他那日消失后,我就没有再看见过他。

    “怎么不走了?”夜泽的声音传来。

    我低头道:“前两天我曾在这里遇到一个落水鬼,他好像有话对我说,本来,我想带他去见你,可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今天他也没在。”

    夜泽未语,我抱着木盒子穿过斑马线,再次转身,已经变得空荡荡斑马线上,依然没有任何鬼影。

    我买了不少水果,用来感谢那天出手帮我的同事,尤其是被揍得流鼻血的同事。一些人看到我露出了歉意。对别人的冷眼旁观,我无力指责,因为如今社会就是这样。换做是我,也许我不敢强出头。这样一想,我也就从愤愤不平变得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但经过这一遭,也许,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冷漠。

    ————

    一个月后,一切风平浪静。

    在我被打了之后的几天,微博上的帖子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光头男还亲自来向我道歉,当时他完全没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气势,而是像出洞觅食的老鼠一般,脸色苍白,神情慌乱,他赔给我一笔钱后,哭着求我,别再让他爷爷去找他了,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不该冒犯大神儿。

    这事吧,我一开始听着迷糊,他爷爷去找他唠叨,关我P事,后来我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我问夜泽是不是他去吓唬了光头,他老人家正在玩儿开心消消乐,已经过了300多级,他毫不在意地说,他只是凑巧认识光头死去的爷爷,就让他爷爷去梦里教训他。我又问怎么个教训法儿,夜泽回忆说,当时老爷子听了他的话后气得胡子都颤抖,就拎着狼牙棒气撅撅地去了……

    狼牙棒……

    眼看着他又过了一关,我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啊,这跟“连连看”是同一类游戏,可我如今才将将玩儿到了100多关,而且级数越大,难度也越大,现在每一关我都要重新玩个几遍才能过。可他倒好,我只看到他的手指唰唰一动,级数就蹭蹭地往上涨,满树的红灯笼灿烂绽放,看得我这个眼馋。

    微博事件平息后,我的生活也就恢复了正常。而自从我知道宋文美景与徐耀的“特殊关系”后,我与宋文美景的关系似乎就疏远了很多。她比往常更加漂亮了,形容她让人神魂颠倒丝毫不为过。而且,也许是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她也比以往更加快乐、开朗,我好几次碰到她和徐耀在一起的情景,两个人手挽手的模样让人觉得幸福感十足。不过,那几次他们都没有发现我,而我一看到他们就躲了起来。

    宋文美景至今没有对我说过,她和徐耀恋爱的事情。或许,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也不想当面拆穿他们。

    天气进入六月,越发地炎热,我从超市出来。路过附近了一个水果超市时,只多瞧了一眼,却如雷劈了一般站在那儿不动了。

    因为,我又看到了那个落水鬼。

    他如我在斑马线上看到他时一般,浑身都滴答着水,头发犹如草绳子一般长,水珠从他头发上滴落到地上,很快又凝聚成一片。

    他怎么在这里!

    他一动不动地朝着一个方向看着,我顺着他的目光循去,有个女人正在水果超市里挑水果。那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梳着一个辫子,眉心有颗美人痣,面容并不是特别美艳,但一看就是能干的妇女。

    我能肯定他是在看着那个女人,难道这个女人和他有关系吗?

    女人看似买了不少水果,正在柜台结账。而我这时,正好与那个水鬼先生的视线相碰,我刚张了张嘴,就听到后面有人按喇叭,我急忙退到一边。待电三轮过去之后,我再看向那边时,他又不见了。那个女人也不见了。

    我跑了过去,仍是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之前,我带夜泽上班的时候,每天都特意在斑马线上等一等,但那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他。如今,我竟在这里看到了他。

    我拎着购物袋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又看到了我意想不到的一幕。

    就在我眼前,一个个子极高、胸极大的女人挽着徐耀的手臂,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走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又是幸福无比。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我擦,徐耀,你丫的换妹子也换得太勤快了!

    徐耀也看到了我,他只脚步一停略了我一眼,他身边的“奶牛”也瞅了我一眼,却不在意地问:“怎么啦?”

    “没事,走吧。”徐耀当不认识我一般,与那美女一起走了。

    我气得握紧了袋子,很想质问他把宋文美景当成了什么!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开车带着美女离开,那“奶牛”还凑过去狠狠嘬了他脸一口。

    我呸,他真应该换个名字叫“种.马”!这次找的这个波儿倒是更大,这是要养奶牛产奶还是垫着睡觉舒服啊?

    ————

    知道徐耀现在又换了一个女人,我很是担心宋文美景。她是和BOSS谈恋爱啊,这要是谈崩了,她还在这个公司待下去吗?可我去找宋文美景,却发现她没来公司,此时,我才知道她已经一周没来公司了。

    她和徐耀分手了吗?所以才一直没来上班?

    我心中又气上徐耀几分。

    我对徐耀的感情很复杂,他帮助过我,我感激他,但他对夜泽的不良企图,又让我对他很硌硬。如今,他又玩弄宋文美景的感情,又让我气得牙痒痒。

    我有些担心宋文美景,可打她电话又没有人接。我只好去她的住处找她,进楼的时候,我不小心和一个人撞到了,将她撞倒在地了。我连忙过去扶那人,这才发现她穿着一件长到半膝的风衣,露出一双长腿和白皙的皮肤,可当我扶起她时,却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那张脸老得不能再老了,皱纹层层叠叠,偏偏她的头发如绸缎一般光滑顺直,简直比年轻女子的头发还要好。

    我当即吓了一跳,这就是背影杀手?

    “您有没有摔伤?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把您撞倒了。”我连忙道歉。

    但谁知道这老太太看到我忽然变得惊恐无比,她用手捂着脸,不断地往后退:“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总不是遇到神经病了吧?我将她丢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递给她:“阿姨,这是您的帽子,对不起……”

    老太太的手一哆嗦,我还忐忑地望着她,迟疑道:“阿姨……”

    她抢过帽子忽然就落荒而逃,跑出去的时候还连着撞了好几个人。我听到进来的人嘀咕道:“那老太太有病吧?见人就撞,不知道谁家跑出来的疯子。”

    等我到了宋文美景租住的房子前,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再打电话,也是一直无人接通的状态。

    我失望地走出来,去公交的途中,路过一家修理厂时,我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这次,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在水鬼超市时,那个水鬼一直注视的女人。

    女人正在洗车,忽而有人喊了一声:“嫂子,张哥在叫你呢!”

    “哎,我这就来。”女人将洗车的活儿交给别人,随便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手,就朝修理厂里面走去,和一个男人说着话。

    之后,我果然又看到了他。他就站在修理厂里,一动不动,望着那个女人和男人。

    然后,他又慢慢转头,望向我。

    自从遇到夜泽后,我就遇到了很多鬼,一次次惊险遭遇告诉我,千万不要插手那个世界的事,否则就会麻烦不断、危险不断,那是我一个活人无法承受的。

    我微微攥紧手心,这件事与我无关,更不是我能管的。

    也许是我站在这儿太久了,惹得修理厂的人都看向我,连那女人和男人也瞅向我。当我看清那男人的长相时,心中砰的一跳——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我转身跑掉了,可是那个水鬼孤独地站在斑马线上向我求助的情景一次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同时,浮现的,还有夜泽那寂寞的神情。

    当我带着夜泽(黑玫瑰)又出现在修理厂附近时,夜泽也出现在我旁边。

    “他应该就在这里,我看到他一直跟着那个女人。”我四处寻觅,夜泽握住我的手:“不用找了,他来了。”

    我一回头,果然,水鬼就站在了我们面前。

    路旁,即使有阴影,我也撑起了伞,遮在了夜泽头上,他转脸望着我,眉色又柔和了下来。

    我们同时看向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水鬼。他依如我之前见到的样子,就像从深海地狱中爬出的怪物,水滴又在他脚下汇聚成一片,宛若小溪一样。他残缺不全的手指动了动,又“呃、啊”了几声。

    夜泽深深地凝视着他,我拉拉他的手臂:“你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吗?”

    “他在乞求我们的帮忙。”

    水鬼立刻颤抖地点点头。

    果然是同类才能交谈啊。

    夜泽“听完”水鬼的徐叔,告诉我,原来他叫孙盛,是一个修理自行车的车摊的摊主。妻子阿芳是环卫工。两个人是外乡人。虽然日子过得称不上很富裕,但他和妻子很是恩爱,小日子也可以算得上幸福有加。

    我想起了看到的那个女人:“她就是你妻子吗?”

    水鬼点点头。

    “可是,你没看到么?她已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刚刚过来的时候,我还看到那叫阿芳的女子正拿着毛巾给昨天看到的雀斑男人擦脸,两个人有说有笑,一看就是真爱啊。

    水鬼发着抖,水流得更多了,我连忙拽着夜泽后退。

    “他说,他知道阿芳又嫁人了,他只是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那个男人对她好不好。她过得好,他才能放心。”夜泽沉声说。

    我心中一紧,莫名一疼,我又想起了文文和迟默。

    不管是浪漫的爱情,还是平实的爱情,我遇到的文文和孙盛,这两个不同生活、不同经历的鬼,他们守在爱人身边的意愿却始终如一——希望对方在失去他们之后,依然可以碰到他们爱的人,依然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满腹疑惑,如果是正常死亡的人,多半儿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道轮回转生了。而只有非正常死亡的人,如自杀,才会变成世间的遗魂。

    夜泽听后,略沉默,片刻才说:“他说他并不知晓自己为何变成了这种模样,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开车,醒来后就便成了那副模样。”

    “那你找我,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水鬼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夜泽脸色更加凝重:“人死后讲究入土为安,若阎王殿找不到他的尸身,则无法入六道轮回。他想入地府……”

    “必须让他的尸身入土?!”

    夜泽点头。

    这下可犯难了,先不说,他是怎么死的,车祸或者谋杀都有可能,就说去哪里找他的尸体都是问题。

    “你看他的样子,他的尸身肯定是在水里,可咱们又怎么知道在哪片水里!”我皱着眉说,忽而想起了那个女人,只是我刚要说话,就被夜泽制止了,他对水鬼道:“你的事,还是去找黑白无常解决,恕我们无能为力。”

    水鬼往前走了两步,夜泽就呵斥道:“还不退下!”

    水鬼被他吓得浑身颤抖,瞬间不见了。我惊诧地望着夜泽:“为什么你要把他赶走?阿芳是他的妻子,只要我问问她,说不定就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还能帮他找到尸身。”

    “你可知道其中的危险?”夜泽凝色问我。

    我心中的感动泡沫又开始突突突往外冒,我一下搂住了他窄窄的腰,贴在他胸前,仰头,甜甜地、柔柔地问道:“你是担心我会遇到危险么?”

    他的身体真的好结实、好挺拔,除了冰冷以外,抱着他的手感还挺好的。

    显然,我这一“反常”动作,弄得夜泽一愣。他呆呆地望着我半晌,似是害羞,他慢慢撇过头去,发出了一个“嗯”音。

    完了,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了。

    “不是有你在吗?”我抱着他不松手,夜泽又低头望着我:“这不是有我在、没有我在的问题,知道吗?我们并不知晓他是怎么死的,如果他就是被他妻子杀死的……”

    “你是说……”

    “只是有可能。”

    我浑身一冷,只顾着听水鬼说他和他老婆如何恩爱,却没想过就有可能是他老婆杀了他。若我贸贸然前去,真是他老婆杀了他的话,我岂不是陷入了危险?

    路过修理厂时,那叫阿芳的女人似是要出去,她男人忽然叫住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男人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条项链,周围的修理工都高声交好。女人推了男人一下,满脸害羞的笑容,等男人给她戴上项链,又在女人脸上嘬了一口,女人的脸彻底红了,扭头抛开了。周围又是一片大笑。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酸酸的。那个水鬼看到这一幕又是如何想的?看到自己的爱人与其他男人恩爱的情景,而他却是孤魂野鬼地飘荡,无今生,无来世,他心中又是否真的能做到祝福他们?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宋文美景的电话,她想约我见见面。

    星巴克。

    我在里面最暗的一个位置找到了宋文美景。许久未见,我感觉她更加漂亮了。那张脸简直无可挑剔,肌肤白皙如雪,精致的五官镶嵌在那美人脸上,让人都移不开目光,宛若是画师一笔一笔勾勒出来一般。她的手也更加白嫩了,握着小勺的手指纤细而白,如同电视上那些手模特的手指。

    “你怎么请假了?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去你家找你,也没人。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唠叨着,却还是没有揭穿她和徐耀的事情。

    宋文美景却单刀直入地问:“你看见过徐耀吗?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与她相望片刻,低头搅着咖啡:“你也知道我不过是Adela的一个小助理,我怎么可能总是看见咱们老板啊。”

    “你和他关系不是很好吗?”宋文美景的声音都颤抖了,“你不要再装了,你早就知道了我和徐耀的事情。”

    我抬眸望着她,语重心长道:“对,我是知道,你们那天一起送我回家时,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了。我觉得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美景,你听我一句劝,徐耀他不是什么好男人,他太花心了,他不可能对一个人动真心,并且爱她一辈子。美景,你现在这么漂亮,哪里找不到比徐耀更好的男人?我劝你还是和他分手吧,不然受伤的就是你。”

    “分手?”宋文美景捂住头,身体在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着,“不,不,我不要和他分手!娄姿,你知不知道,我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全都是因为他!我是为了他才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你却要我和他分手!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宋文美景情绪激动起来,龇目欲裂,她那副疯狂的模样可我要吓死了,我拉住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美景,你冷静点儿,你冷静点儿!”

    宋文美景却甩开我的手:“我知道你是嫉妒我,你嫉妒我那么容易地就和徐耀在一起了,我还和他上了床,可你呢,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他还是甩了你!你现在让我跟他分手,是你想从我身边夺走他,你想跟他复合!可你别做梦了,他根本不会喜欢你这种长得跟猪一样的女人!”